天边泛起鱼肚白，日出东方红。
山寨后山的公鸡鸣声响起，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大堂。
“嘿~太阳出来咯喂，喜洋洋唉~~”楚沉舟高亢嘹亮的嗓门响起，整个沉寂的大堂忽地‘活’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洛祈洲从地上爬起来拿着条木凳作防御状，“保护太子殿下。”
楚沉舟抱着胳膊看他。
“太子妃……”洛祈洲放下凳子，心里惊叹，太子妃折腾了一晚上还这么生龙活虎，年轻可真好啊。
不过，以后千万不要得罪太子妃，太能折腾了，她给孙琦等人思想教育一整晚，而且不容对方反驳，对方一开口就遭抹布堵嘴。
宋煜懒洋洋抻了抻胳膊，睡眼惺忪的样子迎上楚沉舟的视线。
“殿下，早上好啊。”
“太子妃，早上好。”
简短的招呼过后，楚沉舟转头面对孙琦，“好了，我们继续马克思主义哲学……”
“别说了别说了，求求了。”尽管手脚被绑，孙琦挪着身体给楚沉舟磕头，“姑奶奶，我服我服，我都听你的。”
天杀的
这个叫马克思主义的到底是谁？
这个女人她不打不骂，仅仅在他们耳边说整整一晚关于马克思主义和八国联军侵华战争。
他们打瞌睡，她就给他们唱什么红歌
什么五星红旗迎风飘扬，什么团结就是力量，歌唱祖国……
她自己唱不够，要拉着他们一起唱。可怕的是这些红歌给他们唱得跟打了鸡血一样，越唱越兴奋，越唱越来劲，
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披甲上阵，干翻八国联军。
太可怕了！
她这是搞精神折磨。
“你们呢？”楚沉舟看向其余人。
“服服服。”
老大都服了，他们当然要服。
她居然给他们讲故事讲哲学讲道德。
太折磨人了。
楚沉舟问：“你们服谁？”
“太子妃！”孙琦门牙没了，说话漏着风。
他眼眶乌青，只求太子妃快点放过他。
他不明白，这个太子妃怎么能这么精神，一晚上没停过啊她。
“错了！”楚沉舟给孙琦一记爆栗，“是咱们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再说一遍，你们服谁？”
“太子殿下！”
“谁？”
“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
楚沉舟朝宋煜看去，“殿下？”
宋煜掀开掩面的折扇，用一种习以为常的口吻说道：“你们高兴就好。”
他的英明神武只在楚沉舟嘴里。
得了肯定，楚沉舟开始松筋骨清嗓子。
“为了庆祝和纪念这伟大的一刻，你们起来，咱们高歌一曲，跟我唱团结就是力量，预备起……”
“团结就是力量”
“团结就是力量”
“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不要啊喂，唱不了了，唱不了了。
天知道这一晚上他都团结了多少次，整个人身心疲惫到了顶点，从身到心到精神，孙琦从兴奋到高亢，高亢再颓落，颓落又高亢，反复发作至今。
还不如拿鞭子抽他，或者给个痛快一刀砍了他，也好过受此精神摧残。
孙琦被她拽起来，整个人如死狗一样，刚张开嘴巴又被楚沉舟手动合上，“算了，你漏风。”
他唱不出来，自己此刻哪哪儿都虚。
楚沉舟放过他，拉着卫辛卫乙他们唱。
卫辛卫乙最先附和跟着唱，有他俩开头，其余护卫也纷纷唱起来。
跟随太子来的暗卫早已见识过太子妃歌声的引导力，他们上次见到大合唱这首歌的时候是在东宫，一首团结就是力量为西宁筹结了几百万两白银和若干物资。
这次大合唱是为太子殿下降服了陵山山匪头子，看那个山匪头子心服口服跪倒在太子妃脚下。
爽快！
他们乐得陪太子妃疯。
毕竟在东宫当暗卫的生活太过无趣单调，自打东宫有了太子妃，日子热闹多了。
洛祈洲离得远远的，默默往太子的方向挪，他也快被太子妃折磨疯了，对方明明是在折腾孙琦他们，可他竟然也觉得有被殃及到。
太子居然就这么放任太子妃在这儿胡闹了一晚上，而且是把所有人都困在这里陪太子妃胡闹一晚上。
是所有人。
他发呆之际，太子妃已带领大家手挽手围成圆圈，又唱又跳。
“洛大人，跳起来。”楚沉舟边跳边喊，“团结就是力量……”
已经被挽起来拖走的洛祈洲：“团结就是力量……”
不对，这成何体统啊！
他朝太子投去求救的目光。
却见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歪坐着扶额，根本没看他。
“洛大人，你这姿势不对。拳头硬起来，胳膊晃起来。”
楚沉舟一嗓子吼得他快软了。
洛祈洲生无可恋跟着她做动作，满脑子都是团结就是力量。
“……”
疯了！
都疯了。
孙琦等人五花大绑瘫坐大堂中间，个个呆若木鸡看着一群暗卫、护卫、衙役、怀陵县知府和太子妃手挽手，以太子和他们这几个动不了的犯人为圆心，蹦蹦跳跳唱团结就是力量。
他此刻竟然庆幸自己是犯人，动弹不了。
耳边竟然是阿伍情不自禁地跟唱，“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
“你给老子闭嘴！”孙琦咬着后槽牙轻斥。
他已经受够团结了，团个屁的结。
老子要单飞。
正上方椅子上的太子殿下捂着脸不知道是哭还是笑，肩膀在剧烈颤动。
陵山的山匪终于不是降服于宋齐渊了。
在一阵嘈杂高亢的团结声中，他摸了一颗昨夜楚沉舟给的糖放嘴里，凉凉的，甜甜的。
真好啊！
*
歌声停止，人也都散开。
“太子殿下，下官想到还得去处理山寨的余众，下官先告退。”洛祈洲连滚带爬往外跑，生怕晚了一步便节操不保。
孙琦在他身后大喊：“洛大人，也处理一下我们。”
洛祈洲跑得更快了。
开玩笑，太子和太子妃降服的人，他处理不了。
楚沉舟袖袋里已经没有别的零嘴了，只有糖。
她扔了一颗在嘴里，“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吃早饭？”
“看你又跳又唱这么欢乐，我以为你不饿。”宋煜说。
楚沉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宋煜含笑轻声唱出来。
“鼓掌！”楚沉舟把巴掌拍得震天响，“太子殿下好嗓子。”
宋煜：“……”
“不过殿下，再团结也要吃饭的。众有钢铁般的意志也不能忍饥挨饿，肚子空空……”
“你快别说了。”宋煜上手捏住她的嘴，“已经让人做了。”
刚说完，堂内接连响起咕咕声音。
孙琦等人也饿了。
楚沉舟嘴里的糖化开，还是忍受不了这股难吃的薄荷味儿。
她袖袋里还有一大把，扔了也挺可惜，便递给他们一人一颗。
“这是什么？甜甜的，还很难吃。”雷彪用他的尖锐细腔说了至今为止的第二句话。
楚沉舟又给他塞了一嘴，“难吃你就多吃点。”
雷彪：“……”
这对吗？
“不难吃，哪里难吃，太子妃这是糖吧，很好吃啊。”阿伍奉承起来，可不能再得罪这位主子了，“他不识抬举，太子妃别跟他见识。”
楚沉舟便给阿伍也塞了一嘴，“好吃你就多吃点。”
阿伍：“……”
这不对吧。
孙琦不语，一味往旁边缩，他不要多吃点。
他从未吃过这种又甜又难吃的东西，比泔水还难吃，从嗓子一直蹿到天灵盖的难吃。
宋煜瞧着他们，见他们都吃了糖，便道：“穿肠毒药而已。”
“原来是毒药啊，难怪这么难吃。”雷彪吞咽下去，细腔徒然拨高，“啊~毒药？”
七个人，七双眼睛瞪得像十四个铜铃。
“啊~~”
楚沉舟心领神会，立马接着编：“此毒名为糖衣炮弹，毒发时中毒者身僵体直不能动弹，却又神志清醒，让你细细感受万蚁挠心之感。”
“殿下平时都拿它当零嘴吃，没想到给你们误食了。”
“……”
什么？
再说一遍，误食？
什么误食，分明是你硬塞给我们吃的啊。
“……”宋煜看着她。
当我百毒不侵啊，拿毒药当零嘴。
你可真能编。
“你们也吃了，我不信。”孙琦不相信他们会这样毒死他们，不然脑子有坑跟他们在这儿耗一晚上。“就算是毒药，也定然有解药。”
“嗯……”宋煜负手而立，刚开口便被楚沉舟接了话。
“都说了太子殿下英明神武，而且他百毒不侵，都拿毒药当零嘴的，哪来的解药。”楚沉舟看智障一样看他们。
孙琦：“可你也吃了啊太子妃。”
楚沉舟：“我和你们能一样吗？我们不一样。”
孙琦：“有啥不一样？”
“我对太子殿下的真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证，区区糖衣炮弹而已，万蚁挠心也比不过我对太子殿下的真心。”
说着，楚沉舟朝宋煜伸手，“殿下，解药给一下，谢谢。”
宋煜看着她冲自己眨眼，一脸乖巧，眼神里却是充满狡黠。他莫名心跳漏了半拍，红了耳根。
简直是疯了啊，陪她闹。
“拿走，不谢！”他迅速往她嘴里塞了颗糖。
楚沉舟嚼了嚼。
嗯！！
比她那个薄荷味的好吃，她感恩戴德极其夸张的喊：“谢太子殿下赐药，我将永远效忠殿下，至死方休。”
宋煜崩着脸‘嗯’了一声，不敢开口，一开口他怕自己忍不住要大笑出声。
默默拉开与她的距离，他接受无能。
她太能演了。
两人一唱一和，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唬得孙琦等人一愣一愣的。
“我们对太子殿下也真心啊。”阿伍哭了，他还不想死，醉仙楼的烧鹅是真的香，“我们是真心降服的，太子殿下。”
“我也是。”
“我也是。”
“我们也是。”
七个人齐声哀嚎，他们不想体验万蚁挠心。
在楚沉舟挤眉弄眼提示下，孙琦他们总算明白了，齐齐跪倒在宋煜面前，双手举过头顶，连喊三声：
“求太子殿下赐药，我将永远效忠于您，至死方休。”
宋煜握紧了手里的折扇，扫视地上跪他面前无比虔诚的七人，他终于明白楚沉舟为什么只留这七个智障。
太他娘的好糊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