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风有了凉意,都说北阳城是个没有秋日的城市,一瞬间风起,带来寒冬的气息。
秦灵韵虽然脑子平平,但也勉强考上了许灵芝的高中,秦楚生教书的学校。当然,少不了老秦抓着她疯狂补课的功劳。
开学大典来袭之日,秦灵韵欢喜地冲出家门,妈妈许愿拉住她。欲言又止
“放学赶紧回来,最近听说附近不太平。”她不像吓到她,又不能不警告她。
街里坊间传疯了——最近出了个杀人犯,专挑年轻貌美的女孩子下手。手段残忍到只听描述,就吓得双腿发软,身体抖成筛子。
“为什么警察还没有抓到凶手?”邻居吓得噤声,“我听说最近一个受害者就在不远的小区里,一个刚成年的女生,独居,被活生生砍死的!”
妈妈许愿也吓得腿软,掐住手上的菜篮子赶紧回了家。
一向爱调侃嘴碎的许灵芝难得沉默,在玄关闷着头穿鞋子。末了,还是没忍住吐槽她,加了一句:“秦灵韵这个丑八怪,是不会有人打她的注意的。”
气得许愿锤他的头:“怎么说妹妹呢?”跟在后面的秦灵韵也吐舌,朝着许灵芝猛吐口水。
许灵芝高三生,老秦是他班主任,自家老爸当老师的后果就是两个人整日鸡飞狗跳。再加上即将加入的秦灵韵,免不得上演一出闹剧。
开学第一天晚上,被许愿千叮咛万嘱咐接上秦灵韵一起回家的俩人站在校外,一左一右蹲在门口,像两尊镇门石狮子,谁也不看谁,静候秦灵韵放学。
有新生学妹不清楚许灵芝的恶行,被他欺骗性的外表蒙骗路过瞧着他,脸红成猴屁股,低着头迅速跑开。
秦灵韵目睹全程,冷脸发笑,出了校门看家里二位阵仗,秦灵韵倍感受宠若惊。
“突然这样,我不大习惯,你俩正常点。”
许灵芝对外人冷冰冰的,唯独喜欢欺负她这个假小子、坏妹妹,把大包小包都挂在她身上,自己的也挂了上去,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
“驼我回家。”
秦灵韵翻了个白眼,就差把“老天快收走我哥”这七个字刻在头顶上了。
上小学时,秦灵韵个子矮,像个长不开的土豆,许愿图省事,常年给她们兄妹剃短发。外人看起来他们俩倒像两个兄弟。在外面玩到半夜十点,也没见过许灵芝来接她?
粗线条的秦灵韵突然反应过来,老妈许愿早上和她说了什么?不太平?
她想起这一茬,赶紧问出口,“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灵芝和秦楚生不想吓到她,含糊着糊弄过去,只说最近世道不太平,附近出现一个罪犯。反正秦灵韵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只要他们看好了,也不怕出什么危险。
没想到一语成谶。
北阳城入了晚秋开始下起秋雨,连绵一周未停,这样大的雨量还是头一遭见。
拜冷空气的福,一到日暮来临,路上行人匆匆,街中本就萧条,这下子更少有人来人往。
高一的晚自习突然被取消,高三的却没有。
最近许灵芝和老秦送上学接回家,看她看的太严了,秦灵韵躁动的心实在痒。
趁两个人都不在,干脆就自己偷溜了出去,一路狂奔黑网吧——秦灵韵最近很迷一款跳舞游戏,老许其实也同意她玩,就是在家放不开。
推开网吧门里面黑漆漆的。秦灵韵带着一身寒气,一脚踏了进去。
为了防查未成年,入口很隐蔽,厚重的帘子遮挡,里面带着灰尘的味道,除了她空无一人。下雨了,都不出来了。
进去前一道闪电劈过,照亮整片天空。秦灵韵吓了一跳,一股子凉气钻进衣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总有几分不安?按下自己奇怪的念想,她走了进去。
游戏令人沉迷,更令秦灵韵忘乎所以,从网吧出来时,天已经大黑了。看看时间,晚上9点。再过半个小时,老秦和许灵芝就会到家。
外面的雨却没有减小,反而雨势凶狠,激起地面一层薄烟,秦灵韵咬牙举起书包挡在头上,扎进雨中。不管了,大不了回家好好洗个热水澡。
可雨太大了,为了抄近路,她从一栋小区中间穿了过去,眼前连成雨幕,看不清路,不小心踩进积水的坑洼中崴了脚。脚踝处一阵激荡的痛意,让她的身子歪扭寸步难行,只好停下避到一栋单元楼的屋檐下,挤着头发上的水,等雨小些了再走。
沙沙——
沙沙——
有人从雨幕中闯了进来,一身黑衣雨衣遮住大半张脸。
经过秦灵韵身边,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
秦灵韵提着一只脚揉,脚踝处红成一片,已经有了肿起来的预兆。被盯了一眼,她也回看回去,这一看不要紧,为什么她会害怕起来?
楼内传来沙沙的声音,雨衣男上了楼,开了门进去。
秦灵韵才长舒一口气放松下来,见雨没有要小的意思,准备一鼓作气,冲跑回家。
霎时,楼上响起了沉闷的——枪声!
秦灵韵为什么能一口笃定是枪声呢?
因为她听过。
老秦有个朋友是部队老干部,日常喜欢拉着假小子秦灵韵和许灵芝一起玩枪,还喜欢带着辨认各种枪支装卸和发射的声音。
秦灵韵冠上假小子的名号实属名不虚传。
上面传来的声音不大,秦灵韵辨认出那是CF98-A式半自动手枪,枪口装了消音器,一共打了6发。
秦灵韵该跑的,她应该立即跑的。
可她的脚不听使唤,定在原地,怎么也挪不动。
秦灵韵心跳如鼓,呼吸急促,眼前开始模糊,沙沙——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撞门而出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知道,那个人出来了,就站在她身后,死死的盯住她。
黑漆的枪口对准了她的后脑勺。
随即扣动扳机。
预想中的迸裂没有来到——枪卡膛了。
秦灵韵知道,这是她该逃跑的最好时机。
可雨衣男已经冲了过来,没了枪,还有袖口中的一把铁锤,抬起手死命地砸在秦灵韵的脑后,“你看到了!你看到了!”边砸边嘶吼,如同田间干活的壮汉,为自己的双手劳作添了力气。
脑中嗡鸣异常,鲜血流了满头,模糊了视线。
向后仰倒之时,秦灵韵望进了那双凶恶的眼。
雨衣男踩在秦灵韵胸口上,蹭干了鞋底的血渍。又将她的外衣剥下,一并带走。
身体没入雨夜之中。
秦灵韵濒死地抖起来,身子痛苦地弓成虾米。
回光返照之际她还想替自己搏一□□下去的希望,撑起一口气爬上楼梯,想要找人求救。
一楼中央一扇门大开,玄关处一片狼藉。鲜血铺地,有两条血线延伸到卧室门口,似乎有人挣扎着爬走。
秦灵韵看不清楚,抠着墙往里爬。
微弱的蚊蝇声:“有人吗?请帮帮我!”
手掌踩到滑腻的血,摔倒在一摊软肉上,于她是怪异的触感。她睁大眼睛拼命去看,却是两具面目狰狞的尸首,一只手还按在卧室的房门上。
被秦灵韵冲撞了一下,手松开了,门吱呀——一声打开。
秦灵韵的精神到了极限,终于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模糊中似乎看到,卧房中衣柜的门被推开,一双脚落了地。
一个男孩跪倒在地,踉跄着朝她奔来。
秦灵韵伸出手,想求他帮一帮自己,男孩看到鲜血淋漓的她,赶紧冲了过来。
“你看到他了,对不对,告诉我,我要去杀了他。”
秦灵韵实在没有力气,眼前越来越模糊。
心里想着:“你要先救救我啊,我才能告诉你我看到了什么啊?”
再醒来是在医院中,老秦老许眼睛乌黑,惊喜地看着她。
秦灵韵张嘴说话,嗓子嘶哑,发不出音节。
许愿赶紧倒了杯水送到她嘴边,又怕她抬不动手,放了根吸管进去。
秦灵韵大口喝着,喉咙滋润起来,勉强出了声。
“我这是怎么了?”
许愿和老秦对了个眼色,谁都没有开口,提着杯子往里添水,凑到自家闺女嘴边。
许是渴极了,秦灵韵捧着杯子一饮而尽。
许愿面色复杂,拍着秦灵韵的背。
“灵韵你不知道你为什么在医院吗?”
秦灵韵脸色苍白,咳了两声:“这是哪啊?我是谁啊?”
许愿脸色煞白,难道是恶俗的失忆梗?
秦灵韵没忍住,露出十二颗白牙:“我当然是宇宙无敌超级美丽的秦灵韵啦!”
只不过那晚发生的事情,她真的不记得了。换种说法,是没有记忆。谛听救了她的小命,也抽走了她的记忆。
她可是谛听选中的仁心,如若不是谛听出手,她已魂归地府,并且经历了如此可怖的事情,她心智已废,不剥去记忆的话,只剩一条行尸走肉。
但用现代医学角度解释,秦灵韵惊吓过度,这才触发了这个机制。
除了失忆,秦灵韵的身体也不乐观。肺部感染肾脏受损,肋骨断了一半,最糟糕的是头部,后面被砸的稀巴烂。
许愿一家人只好避开秦灵韵躲在病房外商议,当下最重要的是保命,她想不起来最好,谁也不能提起来发生的事情!
只不过,那个孩子......
警察过来做了笔录,从医生那得知秦灵韵惊吓过度,保护性失忆,提供不了有效线索。
虽然她是唯一一个见过连环凶犯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先作罢。
算上这起案子,凶犯已经杀了十四个人了。
而且这家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