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天旋地转了。
“放我下来!”萧无挣扎起来,他实在太不自在了:“成何体统!”
萧煜有力的臂膀,往上一甩,萧无感觉自己突然腾空了,一下子不敢动了。
“皇叔别乱动,小心掉下去,摔着了,我可是会心庝的。”
萧煜一步一步往着竹榻而且,萧无并不轻,他人高马大的,甚至可以说还挺重的。
萧煜把萧无放在竹榻上,自己也躺了上去,伸手就搂住了萧无的腰。
“皇叔,你就在这小憩吧!正好,我今日得空,陪你。”
萧无简直郁闷死,他现在浑身不自在,他已经无法直视这个竹榻了,一看见,就能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殿下,你还是回宫里去吧!我现在好了,明日就去上朝。”
“皇叔,你为什么老想赶我走?”
“殿下,你现在越来越不尊重长辈了?”
“皇叔,为何给我扣这么一个大帽子?”
“那殿下为何不听我的话。”
“皇叔,你说什么?”
萧无:“......”
“皇叔,你别动了,我想睡一会儿!”
萧煜感受到萧无不再反抗了,遂紧紧抱着萧无的腰。初夏已至,温度渐渐回升,万物复苏,泥土里生长出万千绿色,整个皇城姹紫嫣红。
一日,王太医例行公事,为皇帝诊脉。
王太医:“陛下,您身上的慢性毒,还需尽快找到源头,如今已经日渐凶险了,越到后面,恐无力回天了。”
皇帝倚靠在床头,闭了闭眼:“行了,不必说了。”
王太医简直气死了,简直拿他老头子寻开心,当他老子很闲啊!:“陛下,您应当知道是谁吧?”
皇帝猛然睁开眼,声音大了些,有些威严:“王太医,朕乏了,退下吧!”
王太医一听,不识好歹,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又一日,皇后来看望皇帝。
皇帝今日兴趣高涨,拉着皇后谈了一下俩人的过去。他想起了那年见到皇后时,也正是这样的初夏时节。
那年皇帝萧臻还不是皇帝,那年他二十九岁,位列东宫,他是嫡长子,虽是太子,却并不得父皇圣心,太后当年还是皇后,那时已经失宠了,如今的娴太妃,是太上皇当年最宠爱的妃子,一度想要废后,立娴妃为后,他这个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萧臻当时仅有一位侧妃,几个妾室,没有正妃,急切的需要娶一个背景强大的太子妃。
萧臻和大将军林岳是童年好友,林岳只比萧臻大两岁,经常切磋武艺,谈天论地。
有一日,萧臻微服私访将军府,此时林岳正在与李暮仙对弈,李暮仙时年不过二十二,正是风流才俊,他是一个浪荡江湖的侠客,只是偶然间救了受伤的林岳,俩人一见如故,遂成为好友。
那一天三人轮流对弈,棋局杀机四伏,一时间难分胜负,豪气的欢笑声,响彻云霄。
“爹爹!师傅!”一个清脆甜蜜的声音由远及近。
萧臻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个身穿浅绿色流仙装的女子,五官明艳,满面笑容,像是初夏的阳光一般照进了萧臻的心头,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明媚美丽的女子。
“风兰,来拜见太子殿下。”
林风兰遂施施然行了一个礼。
萧臻怔了一瞬间,有些惊讶道:“这是小风兰吗?长这么大了!”
“哈哈哈,小女明年就及笄了,马上就是大人了。”
“爹爹,说什么呢!”林风兰跺了跺脚,转身,装作生气。
萧臻收回了思绪,深深地看着皇后,他仍然能从现在这张成熟的脸上,见到过去明媚的女子。
“风兰,很久没有回将军府了,什么时候,我陪你回去看看呢!”
皇后有些皱眉,皇帝很久没有这样叫她了,听了十分别扭:“陛下,不用了!父亲大人军务繁忙,我还是不回去打扰了。”
“风兰,你还记得那年上元节吗?我陪着你在皇城游玩,你很是开心,我现在都记得你那时候的样子呢!多少年过去了,我很是怀念呢!那时候......”
“陛下,您到底要说什么?”皇后很是不耐烦,直接打断了萧臻的回忆。
萧臻闭了闭眼,又抬起眸子,静静地看着皇后:“你还是怨我吗?”
皇后变了脸色,身体一瞬间绷紧了,随即又松懈了下来。
“陛下,您在说什么?如若没有要事,我身体不适,先回去了!”
“风兰,事情都过去多少年了,我们之间,不能好好的相处吗?”
皇后身体晃了晃,感觉身体有些发软:“陛下,您非要说这些吗?”
“你还在因为李暮仙的事情,怨恨我吗?”
皇后嗤笑出声,她也不走了,就站在原地,死死的盯住萧臻。
“你不配提他的名字!事到如今,您怎么如此厚颜无耻!怎么?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吗?你当我是傻子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萧臻看着眼色阴狠的皇后:“风兰,你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皇后突然大声吼叫了起来:“一切都是因为你,你这个伪君子!彻头彻尾的小人。”
吼叫声引进来几个侍卫。皇帝摆手,屏退了所有人,让所有人离殿远去。
萧臻语气强硬:“朕身份高贵,李暮仙不过一介草民,怎么敢觊觎朕的女人。”
皇后歇斯底里,泪流满面:“你就是个疯子,师傅,根本不爱我,是我,我喜欢他,是我缠着他,但是你这个疯子,竟然废了他,师傅是遨游江湖的侠客,是你这个疯子,斩断了他的翅膀,害他被仇人所杀,是你害死了他,我就是死,也不会原谅你。”
“所以你要给我下毒吗?”
皇后冷笑了几声,眼中迸发出狠厉的目光:“哼!原来你都知道了?怎么?要杀我吗?你来啊?”
皇帝突然道:“你不怕诛九族吗?”
皇后大声笑了起来:“你以为如今,你还能做得到吗?你恐怕要先杀了你的太子,哈哈哈哈!”
“你就快要死了,听太子说,你近日竟然有所好转,我就有所怀疑,你喝的药中,我加大了剂量,你动一下身体,你还能起来吗?哈哈哈哈!”
萧臻脸色骤变,果然身体完全不能动了,连说话都有些困难了,身体僵硬的靠在床头。
萧臻苍凉地看着皇后,眼角慢慢滑落了一滴泪:“你竟如此恨我吗?”
皇后恢复了一贯的淡然神色,轻轻吐出一个字:“是。”
萧臻闭了闭眼,再也无法控制,竟然像是个小孩一样,断断续续的抽泣。
皇后没在理床榻上的皇帝,抽出丝巾,缓缓擦了擦自己的脸,慢慢走了出去。
皇后想起了她幼年的趣事,那时候她还不是皇后,她是林风兰,将军府快乐的大小姐。
她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大将军林岳,她母亲也是世家嫡出小姐,她有一个小五岁的弟弟,林风扬,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弟弟也是她的小跟班。
林风兰酷爱下围棋,有一日,林岳回家,带回来一个长得像是神仙的少年,白衣飘飘,风度翩翩。
林风兰一下子就被李暮仙超然世俗的气质吸引了,李暮仙棋艺高超,林风兰时年不过十一岁,李暮仙已经十九岁,正是风华正茂。
李暮仙年岁不大,却十分沉稳,看待世间万物,又十足的洒脱。
林风兰缠着李暮仙,非要拜师学棋,李暮仙一开始是不愿意的,因为他向往自由洒脱,向往快意江湖,不愿与人有所羁绊,最后在林岳的请求下,才勉强收下了徒弟。
一年又一年,李暮仙来去无踪,他总在初夏时节如期归来,一个月后又离开。林风兰那一日早早就起来,梳洗装扮,她一直在等着他。
这样的情况直到十四岁那年的初夏,太子萧臻来到了将军府,十五岁那年,他竟然向林岳求娶了她。
林风兰震惊了,她从来没有注意过萧臻,下过几回棋,只知道棋艺还行,只觉得他是父亲的朋友,大荣的太子而已!
婚事像是晴天霹雳,林风兰哭闹着,要死要活,就是不愿意。还去找了李暮仙,求他带她走。
“他竟然答应了!”林风兰想到这里,眼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不由喃喃自语道:“是我害了你,是我害死了你!我对不起你,师傅!”
几日后,皇宫中传来噩耗,皇帝萧臻病重,昏迷不醒已经几日了。
一周后,皇帝萧臻驾崩,太子萧煜继位,次年改年号为世元。
皇帝萧臻突然驾崩,萧无是始料未及的,因为萧臻的身体一直都很稳定,突然间一周之内就没了,还是很离奇的。
他想问的事情,永远也不会知道了,那几个杀手,是不是他派来的,他又为何要杀他,现在就只能是猜测了。
萧煜一直守在昏迷的萧臻榻前,直到死亡来临的前夕,萧臻竟然奇迹般的苏醒了,他看着守在床前的萧煜,突然心中释然了,无论如何,他得到了这个他最爱的人生的孩子。
他或许错了,但是他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