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教材上完,这届高三生进入一轮复习,复习重点主要依据复习资料,偶尔会拿教材圈知识点。
这天,生物老师提到系统,东扯西扯地提到了肺循环。
奇迹地把话题扭转到吸烟上。
昏昏欲睡的同学们就爱听点跟学习无关的东西。
“那个吸过几年烟的肺啊跟正常人的就是不一样,图片我高一就给你们看过。”
“像咱们学校有极个别男生,追求特殊,标新立异,偷着抽烟。”
关心听得入神,她倒没见过学校里有谁抽烟。
慢着。
记忆深处埋藏许久的铺天盖地的画面逐渐冒头,蒋诵打架的时候不就抽烟吗?
上学之后貌似再没看见过,也没闻到他身上有烟味,牙齿也是白的,可能他抽烟没有瘾?
不过这也不太好吧,抽烟多不健康,二手烟也难闻,她突然觉得蒋诵的形象不再高大。
“你什么眼神儿?”班里正热闹,蒋诵看她莫名其妙的表情忍不住道。
“没。”她掰过自己的脸,将注意力放在黑板。
晚自习结束。
关心仍想着这件事,不问她心里真的很难受,于是她郑重停下脚步喊他:“蒋诵,我有问题要问你。”
蒋诵:“今天这么好学?”
她义正言辞地说:“跟学习没关系,跟你有关系。”
话音落地,蒋诵一瞬间想了太多,搞不清她这副严肃的样子会说什么:“什么问题?”
“就今天上课,额……也不是,就是,你想不想有个健康的肺?”
没头没尾的胡话,他说:“你学习把脑子学坏了?”
“那我现在直说,你别怪我多管闲事。”关心提前打好预防针。
“直接说。”
既然如此,她就不客气了:“抽烟不好,你少抽一点吧,不然容易得病。”
她是真学糊涂了,还是对他有什么误解?蒋诵百思不得其解,选择直接质问:“我什么时候抽烟了?”
关心没想到他会狡辩,睁眼说瞎话,太可耻了:“你还不承认?”
“承认什么?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抽烟了?”他词正理直,磊落地道。
“第一次见你打架的时候就在抽烟,打架结束也抽,你好意思撒谎吗?”
听她细数,蒋诵被怼地说不出话,因为事实确实是这样。
可他当时只是闲得手贱,初三时高年级学长拿了盒烟送他,他碍于面子就收了,点过两次用来装酷,保送之后他懒得上课,那盒烟放了多久他也不知道,反正想起来了就点着玩。
关心瞧见的那段时间,正好是他无所事事,准备把烟点完,销赃的那几天。
如果被蒋正刚瞧见,够他吃一壶的。
“少污蔑,你看我吸了?”他跟她慢慢解释。
“我看你拿了。”
“我拿就是抽了?我往嘴里送烟了没?”
诡辩,这是关心发现的他的第一个缺点。
“随便你怎么说,撒谎精。”她率先走掉,不想再跟蒋诵这个骗子并排走。
“我真不抽。”蒋诵无奈拦住她,挡在她面前不依不饶,誓死求个真相。
关心绕过去,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被亲眼看见了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行,你不抽。”她偏头生硬地附和他,作势要走。
“你等着。”闻声蒋诵气到牵起她书包带子阻止关心离开的步子,随后拨通梁晨曦电话,点开免提。
那头的梁晨曦:“不知道我要学英语吗,找爹干嘛?”
蒋诵:“我抽烟吗?”
梁晨曦:“嗯?”
蒋诵直视眼前的同桌,目不斜视地又说:“问你,我抽不抽烟?”
梁晨曦:“你智障吧,打错了?”
蒋诵低头望着关心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只好挂断电话,打给宁盛风。
蒋诵:“我抽烟吗?”
接到电话的宁盛风再次确认来电显示,奇怪地说:“什么玩意儿?”
蒋诵捏紧关心书包警告她别走,同时骂了句宁盛风:“英语学多了听不懂中文?”
宁盛风:“你老年痴呆?抽不抽烟的自己心里没点数?”
关心忍不了,摆手说道:“你别问了,真的好傻,我不想知道了。”
女孩的声音传来,宁盛风听出猫腻,没两秒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张口就说:“别啊,关心。”
“蒋诵这家伙老烟民了,从小就混,抽烟喝酒样样沾,人送外号腾青小混蛋。”
宁盛风幸灾乐祸的坏心眼溢出手机屏幕,夹带笑意的口气感染了关心,她不禁笑出声,亲眼看蒋诵把电话挂了。
“我真不抽,跟你撒谎有什么好处?”
她大抵心里有了考量:“那你干嘛买烟,为什么点?”
“年纪小不懂事。”
“神经病,二手烟还影响别人身体健康,你有没有素质?”
“点的烟加一起没超过一盒。”他直言不讳,态度诚恳。
她再觉得好笑也憋住了:“可是宁盛风说你是老烟民了。”
“他弱智,你少跟我说这个,信了没?”
“不信。”
非要理论是吧,蒋诵依着她:“行,现在跟我回家,能找着一根烟丝我算你厉害。”
关心拂开书包上他的手,半傲娇半无理地嘲讽他:“抽不抽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自己心里清楚,这句话无异于我不听你狡辩,随便你怎么说,我觉得就是我觉得。
蒋诵气笑,算是见识她本事,偏头轻笑转而看她:“我清楚得不得了,但是现在你得清楚。”
“我清楚啊,宁盛风说的可信度很高。”关心毫不惧怕地怼回去。
尤其是宁盛风随口胡诌的腾青小混蛋的外号。
后来她听梁晨曦说,不止蒋诵一个人,他们都点过,仅仅为了耍帅。
她的评价是:真的很中二。
……
高三的复习,意味着接下来的月考段考期中考期末考将覆盖全部教材内容。
关心头一次做去年一中高三的理综卷子时是在蒋诵家。
从下午一点写到四点半,超时且不说,交的答卷更是惨不忍睹,她心里一清二楚。
“怎么办,我忘了这么多,下下周的月考我肯定更差。”
“嗯。”
蒋诵拼命在卷子上找得分点,可惜无功而返,这张卷子她连一半分都拿不到。
关心:“你怎么不安慰我了?你应该说没事,你可以的。”
蒋诵无情拆穿:“按这个水平,到时候你分数只会更低。”
理综考试不会给她三个半小时的时间去琢磨。
关心悲伤至极,难过到不想说话,从桌子转到沙发,颓败地瘫倒,生无可恋。
蒋诵跟过去站在她身边,刚好替她挡住客厅里投射进的太阳光,补充道:“如果你还是一本线的目标,没必要担心,稳扎稳打到高考不会有差错。”
他的话总那么有力,关心对他的话从来深信不疑,从高二开始就是,她当时把这归功于蒋诵天生自带的个人魅力。
高二一整年,蒋诵不仅把自己稳定在年级前三十,还把她成绩稳定在三百名。
三百名她已经特别满足,所以她空闲之余极少数会学习,基本在玩。
蒋诵说她懒,一点没说错。
此刻,蒋诵站在沙发旁,唇角没有一丝弧度,脸色正经,他当然不是在给她施加压力,仅是问询。
蒋诵在等关心一句话。
高三确实很累,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关心下课出去晃悠的次数几近于零,下课铃打响,她第一时间趴在桌上补眠。
偶尔上课打瞌睡,脑袋的重量都在左手上,眼下的青黑格外明显。
这还是她在只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的情况下。
蒋诵看在眼里,向来尊重她的决定,那么单薄的一个女孩,他怀疑再让她多写一道题,都是对她身体健康的折磨。
不如让她多睡一会,人也看着有精气神一点。
离高考还有十个月,他总得知道关心究竟什么打算,她要是想再冲一把,他肯定有办法教好她。
她要是觉得够了,他一定不强求,只捡着重点要点给她复习,不让她累。
关心抿着唇垂眸,体会自己的呼吸,胸口轻微的起伏一下又一下地提醒她,喉咙里一句话就这么从嗓子眼里挤出来:“我想再好一点。”
在她闪烁的目光下,蒋诵给予她最及时的肯定:“你完全可以。”
“我真可以?”
“如果你把小说先放一放的话。”
“你怎么知道我晚上看小说?”
“你不看小说,白天不会困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好吧,他说得对。
关心忍痛割爱,为了学习做出退让:“那我不看了。”
蒋诵知道她有时候宁愿把看过的书再看一遍都不愿把错的题复习一遍,满脸不信:“不是不能看,你那些文摘不错,只需要你不熬夜看小说,多睡会儿。”
循循善诱的话术令关心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个干脆,等她意识过来,才怔怔开口评价:“你今天讲话好温柔。”
蒋诵忽略她的调戏,反问:“是吗?”
他把理综卷子展示给她,食指点在一道大题上:“你希望我现在怎么温柔地跟你讲题?”
蒋诵讲题有耐心但绝不温柔,要不是长得帅,她绝对受不了经常被他嘲讽。
“都快吃晚饭了,准备准备上晚自习了,下次再说。”
她勉强地笑,皱眉拒绝,连卷子都不接,噔噔噔几步跑去门口,溜得很快。
第二天午休,关心吃完饭把房间里的书打包送来给蒋诵。
蒋诵挑眉看着书箱里二十几本书:“真不看了?”
“我说不看就不看。”
“嗯,有骨气。”他淡淡开口,“把剩下的那几本也送过来。”
关心:!!!
晴天霹雳。
他属蛔虫的吗?
“上学期给我看的书单可不止这些。”他提醒她。
忘了这茬了,关心羞愧难当,她像个阳奉阴违的小偷,嘴上高喊学习至上,背地里藏书偷看。
一上一下,她把房间所有书都抱下来,避开蒋诵视线,欲盖弥彰:“这些我都看过了,所以我才没拿下来。”
九月中旬。
关心路过教师办公室,被物理冯老师喊过去。
让她把蒋诵叫过来。
她应允,回班里告诉蒋诵。
“什么事儿?”他隐约猜到关于什么。
“我不知道,老师让你过去。”
办公室。
冯老师语重心长的劝他:“去参加一次能掉块肉?履历上多加一项荣誉有什么坏处?”
“没这个想法,很久没碰考不出什么东西来。”蒋诵实言相告。
“那你一天天来学校干什么?不如回家睡大觉,反正大学都有着落了!”
“高考啊。”他轻飘飘一句堵住冯老师的口。
“高考都能考,市竞赛去一天怎么了?!”
蒋诵站得随意,给出一个破理由:“保不了成绩给您丢脸。”
晚自习,关心从冯老师那里拿了报名表回来。
“冯老师让我给你。”
“还让我劝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