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3
早晨十点钟,段抒白下了飞机。
自从他接管公司之后,就鲜少有时间和闲情雅致去旅游了,上一次还是在半年前,他为了安慰挂科重考的妹妹而带她去迪士尼玩了一天一夜,但唯一的感受就是无聊。
可能是他工作前的前半生过于恣意潇洒,以至于后来的日子对玩这个字没什么热情了。
换句话说,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尝试过了,比起一坛烈酒的醉生梦死,如今的他更偏好清茶的精茗蕴香。
除此以外就是些杂七杂八的工作行程,但一般解决完工作他就想宅在家里睡觉,和普通的上班族没什么太大区别。
而且他特别喜欢宅在家里睡懒觉,但这次周六日,他却为了提前见到姜庭轩给他一个惊喜,早上五点左右就起床了,比平时上班的时间都早。并由于事出反常,助理小燕还反复跟老板确认航班信息,结果段总斩钉截铁地要求“最早”,不是工作,就是纯私人行程,她真是感到又惊又奇,八卦之魂霎时熊熊燃烧。
不过段抒白本人倒是没什么知觉,除了早上有点起床困难,但只要想着一会儿能见到姜庭轩,心情就出奇的好。
虽然认识时间不长,这人在他面前总是出现乌龙和意外事件,但他难得对一个人那么感兴趣,并且想要持续下去。
他打车到姜庭轩曾告诉他的地址,途中恰巧经过了一家很大的花店,他毫不犹豫叫停,下车根据店员的引导挑了一支蔷薇花。
后来又去附近的商城买了一个儿童照相机,是送给姜乐安的。预防他们家已经有了,他又在玩具城买了一大盒足足有100辆的小汽车模型,和一块儿童滑板。
大包小包不太好拿,就直接让跑腿送,唯独那支花,他护了一路。
最终到达目的地,他站在房间门口,把花背在身后,抬手敲了敲门。
原以为姜庭轩或许没醒,大概要等一会儿,或者需要打电话叫醒,但没想到随着一阵脚步声,门很快就开了。
但开门后,他见到的是一个陌生男人。
对方问:“你找谁?”
段抒白的笑容顿时淡化,背在身后的手下意识攥紧,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但还是好脾气地保持礼貌微笑,他说:“你好,这是姜庭轩的房间吧,我应该没有走错。”
趁着说话的间隙,他快速地略了一眼这个男人,房间里暖气很足,他只穿了件酒店浴袍,看起来刚洗完澡,头发半湿着,时间实在是很怪异,一般人不会在这个点洗澡。
他的眼眸暗了暗,停顿这一会儿的功夫想了很多,有些心不在焉的。
陈祁鸣开门的一瞬间就猜到了,这人就是庭轩说的上司,戴着眼镜人模狗样的,分明还没确定关系也没认识多久,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庭轩送花,腻不腻歪,私下肯定没少靠这种事儿占人便宜,看起来就像个惯会养鱼的海王。
他在内心翻了个白眼,神情也不是很和善的样子,他把门敞开往里面走,边说道:“是,你就是庭轩的老板?”
“嗯。”段抒白没进门,而是问他:“你们,住在一个房间?”
陈祁鸣嗤笑一声,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随便调了个台,一副爱答不理的语气:“这不是很明显吗?庭轩去楼下带乐安吃早餐了,你是想进来等还是打道回府,都请自便。”
段抒白自然不想跟他共处一室,反而通过他的反应和语气察觉到他们关系不简单,一口一个庭轩叫得那么亲热,看到他手里的花还很不爽的样子,明显有问题。他眉心蹩起,拿出手机给姜庭轩打电话。
然而电话音响了两声就挂掉了。
“……”段抒白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把手机揣兜里,转身就走。
忽然,西边走廊的电梯门开了,他闻声瞟了一眼,看见姜庭轩正抱着姜乐安在那里,也直勾勾地盯着他。
段抒白表情还是很冷淡,姜庭轩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眼神,下意识反省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既然都撞见了总不能装没看见,何况他也期待和他见面来着。
姜乐安看到段抒白的刹那间,就指着他脱口而出一声“爹爹”,姜庭轩干脆把他放下来,看着他小碎步朝段抒白跑去,他也跟在后面,越是靠近段抒白,他能明确地察觉到自己渐快的心跳,对视的时间一长,就不禁败下阵来。
段抒白一只手把花挡在身后,微笑着蹲下身和乐安打招呼,摸了摸他圆鼓鼓的后脑勺。
“你来啦。”
姜庭轩冲他笑了一下,刚打算叫他段总,就想起昨晚最后收到的那条消息,心脏登时砰砰狂跳,张口就要喊出了:“抒……”
“姜先生。”
段抒白打断他,站起身淡漠地看着他,在面对乐安时的那一点笑意消失无踪,眼里流露出几分失望,令姜庭轩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心动掺杂了忐忑不安。
“虽然我们还没有确定关系,但我绝对不会容忍两人的感情发展期间有第三人的插入,还是说,从始至终你就在随便拿我消遣娱乐?”
姜庭轩愣住了,他察觉到段抒白是生气了,而且根据他的话里不难推断是原因,他便略显慌忙地解释道:“不是的,我没有消遣……不是那个意思,那个、那人是乐安的保姆而已,就只是保姆。”
话音刚落,段抒白的表情虽然缓和了些,但明显没有全信,看得姜庭轩心里不是滋味,不自觉地低下头,然而在这时,旁边又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随后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庭轩。”
这声音熟悉又陌生,因为他的语气很冷漠,把姜庭轩吓得一激灵,他是真受不了熟人对他这个态度,抬头望向陈祁鸣。
两个人都在看着姜庭轩,目光出奇的相似。
唯独姜乐安是懵懵的,听不懂但是知道大人们心情不好,在吵架。
姜庭轩一时不知该对陈祁鸣说什么,但他来不及想那么多,只想先和段抒白解释清楚,不然他心里堵得难受。
于是他一手捞起姜乐安,二话不说先塞进陈祁鸣怀里,抱歉地看着他不悦的神色,“鸡哥,拜托了,我和他单独说几句话很快就回来,回来我再跟你好好道歉行吗?”
陈祁鸣咬了咬牙,极其不服气地看向段抒白,狠狠瞪着他,说道:“行,我可以等你,但我还是有必要奉劝你一句。”
他低下头,压低声音在庭轩的耳畔说道:“不熟的人示好,都是有所图的,别稀里糊涂地把自己给卖了听到了吗?”
昨晚他们还因为这个小吵了一架,姜庭轩以为他不会再提起,没想到他会重复说,并且语气更加强硬了,甚至有种命令的口吻。
姜庭轩皱了下眉,不喜欢任何人对他说这种话,但事到如今他只能妥协地说:“知道了。”然后小声催促他快回去。
终于在看到陈祁鸣进门关门,他才勉强松了口气,转向段抒白那边,发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他一怔,一下子慌了,快步行走到几个过道找找,最后发现他进了最近的消防通道的门,便急忙跟上去,拉住他的手。
触手是温热的,可只一刻的时间就被摆脱了。姜庭轩一时着急,直接用两条手臂使劲儿箍住他的腰拦住他的脚步,闷声叫他:“抒白。”
消防通道里没有暖气,每吸一口都是喇嗓子的寒气,他埋进他的脊背,焦虑不安的情绪逐渐淹没他,声音都隐约发颤:“你别走。”
段抒白没有吭声,静了片刻,他回过身来面对姜庭轩,将一直刻意藏起来的花送给他,并敞开自己的大衣包裹着他,随着温度的升高,他的声音又变得像过去那样温柔:“既然这么想让我留下,那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还有外人在?”
“我……忘了。”姜庭轩气馁地说道。
倒也不全是他的错,但他对此那个悔恨啊,除了实话实说也不知道该编什么合理的解释,就说道:“谁让你昨天对我说什么你的我的,我被你的话搞得七荤八素的,能记得给你发酒店位置和房间号就不错了好吗……”
段抒白松开他,看着他的眼睛,神情忽然变得委屈起来,抓住他的手贴在脸颊边,头一侧轻吻了下他的手心,闭上眼睛说:“再叫一次我的名字,我想听。”
姜庭轩凝视着他的脸,只因他的三言两语,心里那股不安神奇地一哄而散,他心酸地笑了笑,上前拉进距离,抵着他的额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如他所愿唤他:“抒白。”
段抒白由衷地笑了,缓缓睁开眼睛,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你和他真的没有别的关系吗?”
“是保姆,也是朋友,初中就认识了。”
姜庭轩舍不得破坏现在的氛围,简短的说明后,很快将话题转到他们自身:“抒白,你刚才那么生气,是不是代表你很在乎我?”
段抒白没正面回答他,稍微低头再次含住他的嘴唇与他唇舌纠缠,这个吻相较于前面两次更加霸道些,姜庭轩压根没有机会接触外界的空气,完全被段抒白侵略。
不一会儿他就缴械投降,腿软地不住往后退,深吻的吮吸声回响在半封闭的空间尤其清晰,听得他面红耳赤,再加上他对段抒白的那份喜欢,在这个热吻中逐渐发酵,仅仅接吻,快感就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愉悦得飘飘然,沉醉其中仿佛下一秒就该失控了。
他知道原因,因为感情的加持。
相处的时间越久,他对段抒白的感情越是要呼之欲出了,根本隐藏不住。
虽说还不足以说是传统意义上的喜欢,只是好感而已,但在暧昧的甜蜜氛围里,许久不曾沾染爱情的他太容易沦陷了。
一旦上头了,他连爱都能说出来。
依依不舍地分开后,姜庭轩已经整个人都靠段抒白支撑了,两人都气喘吁吁的,分明是零下几十度的天气,脸上却都透着明显的红色,亲吻过后还贴着对方的嘴唇轻轻喘气,好似不愿分离一分一秒。
通道里的冷气还在嗖嗖地往脖子里灌,很快,他从这炙热的温柔乡中清醒过来,察觉自己再次没忍住和段抒白有了亲密接触,他在心里谴责自己太没定力没贞操。
但他真的好想现在就挑明两人的关系正式在一起,光明正大以情侣的身份做着各种各样甜蜜幸福的事情。
他是想跟段抒白在一起的,他的想法很自私,只是想趁热打铁,肆意享受他对自己的好和感受得到的喜欢。
可如果明言告诉他,不以结婚和什么一辈子在一起为目的,就只是当个过客,在人老珠黄前再体验一次恋爱的感觉,他会同意吗?
这样对他会不会不公平呢,毕竟段抒白说过,可以做他老公,也愿意和他一起抚养乐安长大的……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段抒白突然牵起他的手,深情地注视着他的眼眸,郑重其事地说道:“庭轩,再过几周就是春节了。”
“嗯……”
姜庭轩心里有种预感,下意识闪躲着他灼热的目光,生怕他从自己的眼里读出他的心声。
可惜段抒白没有这种超能力,他还是捅破了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
“我想以恋人的身份和你一起度过这个新年,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