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漾从镜子里，扫到商筠止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她勾勾唇，慢条斯理地脱下衣服，换上一件灰色连衣裙，转圈看了看，觉得不满意，再换下一件。如此反复，终于选到满意的裙子。

黑色吊带鱼尾裙，剪裁简洁大方，没有多余的设计，简简单单，却将身材勾勒得愈发玲珑有致。黑色布料，衬得皮肤愈发雪白。

她将头发散下来，烫了波浪卷，取下脸上的闪钻，补上口红，穿着细高跟鞋，缓缓走出来，鱼尾裙摆随着步伐，摇曳生花。

自她出来，商筠止的视线便锁定在她身上，眸色深邃，面上却不显露，跟平时温和平静的状态差不多。只是，随着靠近，眸色越来越深沉。

归漾站在商筠止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她越直视，他越不敢回视。暗暗较劲一番，归漾扑进商筠止怀里，伸手打算摘下无框眼镜。

指尖刚触到眼镜，商筠止倏地握住纤细的手腕：“该睡觉了。”

“长夜漫漫，睡觉多无聊啊。”她挣脱他的束缚，执意取下无框眼镜。

没有眼镜的阻隔，商筠止眸底的那抹情欲更加无处躲藏。她俯身，唇瓣探向唇边，他微微抿紧嘴唇，眸底有渴望，却生生忍住。

“商筠止，你输了。”

归漾唇角扬起一丝弧度：“今晚，你连亲都不敢亲我。”

商筠止并未否认。

他仰面看了许久，突然伸手，环住归漾的腰肢，脸埋在平坦的小腹，呼吸粗重，刻意压制，喃喃叫了声：“漾漾。”

这一声，把归漾的心都喊软了。

商筠止因为年龄职业等关系，在归漾面前一直是成熟稳重又很古板无趣的形象，鲜少露出另一面。归漾第一次察觉到，是看到他在阳台，独自抽烟的那刻。

这样古板的人，她以为会秉承着吸烟有害健康的理念，拒绝香烟，时刻保持健康的生活习惯。而他却像在表达，他并非外表那般完美，他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而现在，他再次表现出另一面。

他在向她示弱。

一瞬间，心里的烦躁被抚平，她有了些许耐心：“你知不知道一直拒绝我，很没有绅士风度。”

“对不起。”

商筠止想要解释，可内心那么多的感受说出来，总显得矫情，对于她来说，也会觉得多余。如果她听进去的话，秘密势必保不住，而他陪伴她的机会，会被立刻剥夺。

他想了很多，最终只说：“我跟你之前谈的男朋友不一样。”

“是不一样。”归漾哼了声，“他们都很喜欢我。”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要走，商筠止顾不上心里的诸多想法，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急道：“我也喜欢你，很喜欢。”

比他们都喜欢。

归漾显然不相信苍白无力的言语表白，她有一套自己的逻辑，不会轻易掉进陷阱：“我是个及时行乐的人，不看从前，不想以后。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三番五次拒绝我。既然还是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漾漾，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隐隐觉得，现在这样的局面，对他来说看似开阔，实则是个死胡同。

但是。

他没有精力去想了，他只想抓住归漾，抓住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商筠止大多数时候的吻，没有进攻性，很温柔，饱含着柔情。细细品味，能感觉到深深的爱意。

有时候归漾在想，明明才在一起几个礼拜，商筠止心里还有暗恋的人，怎么吻里包含了这么多爱意，满得快溢出来了。

更多时候，她不去想里面的深意，沉溺于当下的感受。

好比此刻，商筠止的吻充满眷念，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深情。经由唇瓣传递至舌尖，在搅动的渴望中，钻进五脏六腑。

她感受到了，但她不去深想。

纤细的手指顺着衬衫纽扣的空隙，钻进去，沿着腹肌线条一点点向下滑，左右游移，细细密密的痒意，掀起层层情欲。

两人呼吸急促，轻柔的吻逐渐变得有侵略性，舌尖抵开齿关，勾缠着舌头，用力吮吸，深深搅动，酥酥麻麻的快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归漾很久没有被吻到全身乏力，需要靠着商筠止，才不至于滑下去。商筠止将她抱到腿上，侧坐着，擒着她的后颈，急促的呼吸喷洒在脖颈上。灼热的吻由上至下，从脖颈吻到肩膀，再到锁骨。靠近柔软处，他抬眸看了眼归漾，只见她眸色迷离，带着浓烈的情绪。不再犹豫，像是打开期待已久的珍宝盒，充满着虔诚，珍视地一点点靠近。

归漾被触感刺激，头倏地往后仰，双手情不自禁地抓紧商筠止的头，手指插进发间，喉头深处溢出一声难耐的呻吟。

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裙摆往上，骤然停住，商筠止挫败地看着她：“没有东西……”

“卧室有。”

话音还未落下，归漾的身体突然悬空，商筠止单手紧扣腰肢，另一只手揽住大腿，边亲边走进卧室，小咪紧跟在身后，他分神用脚踢上卧室门，将小咪拦在门外。

“床头柜。”

按照归漾的提示，商筠止从床头柜取出一枚，拿在手中摩挲了几下。耳畔传来明媚的笑声，归漾支着下巴，笑得灿烂。

他立刻爬上床，刚才的急切不知不觉消失，到了关键时刻，他反而放缓速度，哪怕是伏在归漾身上，也尽可能的收着劲。归漾感受到被珍视的温柔，附在耳边，说了几个字，他神色微顿，顷刻间，理智处于崩溃边缘。

归漾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里她站在悬崖边，商筠止扣住她的腰肢，把她从悬崖边拉回来。安抚好波动的情绪，又被抛至空中，整个人悬在一颗壮硕的雪松上，风雪漫天，下一秒却小雨绵绵，没有任何遮挡的她，浑身湿答答，软绵绵的。她只能抱紧大树，任由他动作。

梦醒，一身香汗淋漓。

归漾伏在商筠止肩头，感受着缠绵的吻落在发顶。她累得连眼皮都不想抬，窝在他怀里，沉沉陷入酣甜。

再醒来，已经天光大亮。

头顶有道灼热的视线，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她哑着嗓音，软绵绵地道了声早，脸埋在温热的胸膛上，蹭了蹭。

“漾漾。”

商筠止的嗓音饱含柔情，望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妥协道：“我很喜欢你。”

归漾勾勾唇：“第一次表现还不错。”

“你满意就行。”

“那你呢？”

商筠止搂紧她，温热的唇瓣在脸颊唇瓣之间游移，情不自禁地喊了声：“漾漾。”

不用说，她也知道，满意得不得了。

卧室门半敞着，不知是半夜开的还是早上开的。她累极了，对于结束后的记忆，简直就是一片空白。她身上穿了件香槟色真丝睡裙，身体清清爽爽，应当是被清理过。

那条鱼尾长裙，被挂在衣柜上，黑色的布料最容易粘毛，但这条长裙却看不到一根猫毛。

昨天在沙发上亲了那么久，长裙不可能没有猫毛。

归漾整个人懒洋洋的，嗓音有些哑：“直接丢进洗衣机就好啦，怎么还把长裙上的猫毛粘了呀？”

“睡不着。”

噗——

意想不到的回答。

“那以后衣服上的猫毛都由你处理。”

“没问题。”

商筠止笑着回答，将她往怀里紧了紧，两人之间密不透风，亲密无间。

商筠止上午见完当事人，回律所前，在附近的餐厅用餐。经过一上午的工作，脑海中的画面已经趋于平静，那些让人血脉偾张的场景，被他强制性锁在脑海深处。然而，静下心来，独处时，满脑子都是归漾。

他后知后觉，自己一直拒绝归漾，除了想要跟她长久的走下去，还有一个原因，怕他拥有后，承受不了巨大的落差感。

比如此刻。

他只想去到归漾身边。

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巧合，归漾给他发来一张照片，背景是店里的收银台，中间是一份凯撒沙拉和一杯冰美式。

他将面前的午餐照片，发过去，又说：【晚上带你去吃川菜。】

归漾：【商律，你不会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

商筠止脸上的笑容加深：【你太瘦了，不要减肥。】

她发来一条语音，商筠止点开之前，下意识戴上蓝牙耳机，再点开语音消息，就听耳机里响起蛊惑的声音：【商律怎么知道呀？是不是因为昨晚……过我呀？】

听到那个字，眼睛陡然睁大，不自然地往四周看了看。好在餐厅人不多，大家都忙着吃饭聊天，没有注意到这边。饶是如此，耳廓依旧通红，将他的情绪泄露得彻底。

商筠止跟归漾聊完，顺便点进她的朋友圈。

归漾的朋友圈跟她本人一样，明媚热烈，热热闹闹的氛围。她喜欢发朋友圈，尤其出去玩的时候，总要分享很多照片。其余朋友圈，约人玩游戏以及小咪的日常照片，占了很大一部分。

商筠止不知何时起，养成了定时看归漾朋友圈的习惯。

他点进去便看到，昨天音乐节的照片，其中两张还出现了他的身影。没有露脸。只有背影和一个模糊的侧脸。如果不是熟悉的人，很难认出来。

他点完赞，退出微信界面，准备回律所。

韦崎的电话打进来了，点击接通，便听到韦崎劈头盖脸一顿输出：“我没看错吧？！归漾发的照片里面，竟然还有你！”

“是我。”

“商筠止，我们可是打娘胎里就认识的朋友。这么多年，约你去酒吧嫌吵，连人多的餐厅，你都不愿意去，你竟然去参加音乐节！是不是归漾无论叫你干什么，你都愿意啊？”

“我们是去约会。”

韦崎立刻噤声：“你们在一起了？”

“对。”商筠止思索片刻，提醒韦崎，“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尤其是韦老师。”

“为什么啊？这是好事啊。你不知道，上次我妈听说你没去相亲，可失望了。”

“别问，不说就对了。”

韦崎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他遗传韦老师的八卦精神，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适逢商筠止心情好，除了尖锐的问题，基本有问必答。

韦崎总算满意了，表示下次回来，要让商筠止和归漾一起请他吃饭，说到底，他也算半个媒人。

“我尽量。”

这段感情只有一个裁判，那就是归漾。

而他，是随时随地等待裁决的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