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力流转，宋安溪的面容逐渐模糊，转眼间又变回了那副平平无奇的模样。

狐狸仰头看他，毛茸茸的尾巴尖轻轻扫过宋安溪的下巴，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真是可惜了这一张美人脸。”它眯起金色的眸子，“要不我替你把宋家灭了吧，这样我就能日日欣赏美人了。”

宋安溪面不改色地抚摸着狐狸的毛发，指尖在柔软的皮毛间穿梭：“我的仇我要自己报。”他低头看狐狸，眼中带着几分认真：“更何况你上次乱动妖力导致反噬提前，若是杀宋家这么多人，我怕我的心头血都不够。”

狐狸被翻旧账，尾巴尖瞬间僵直，耳朵也微微抖动：“你也太小瞧本座了，区区宋家......”

话音未落，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庄煦道兴奋地站起身来，折扇“唰”地展开，扇面上“英明神武”四个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走走走，我们到破云学府了，去报名！”

王城的天空湛蓝如洗，虽是初冬时分，但阳光洒落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破云学府山门前人山人海，数万名灵师聚集在此，各种灵力波动交织在一起，使得空气都变得燥热起来。

宋安溪刚踏出马车，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眼前是望不到尽头的石阶，每一级都泛着古朴的青灰色，一直延伸到云雾缭绕的高处，巨大的山门巍然耸立在尽头，透过山门，隐约可见无数山峰直插云霄，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仙境。

“那就是破云学府了。”庄煦道摇着折扇解释道，扇面在阳光下投下细碎的光影，“因其有无数山峰破云而出得此名。”

叶无思环顾四周，只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灵力波动此起彼伏，不由得感叹：“不愧是王城五年一次的学府招生，看来竞争很激烈啊。”

三人下了马车，随着人流向前走去，林叔等人则留在原地，因为从此刻起，招生考验就已经开始了。

“这破云学府前有万阶石梯。”庄煦道指着前方望不到尽头的台阶，折扇在石梯方向点了点，“石梯材质特殊，一旦踏上去全身灵力都会被禁锢，只能靠肉身力量攀登。这就是这招生考验的第一关了。”

石梯前笼罩着一层半透明的结界，如水波般荡漾着，所有人都无法踏上。人群中不时传来窃窃私语，大家都在等待考验开始的信号。

突然，一声悠扬的钟声从山门处传来，声浪如涟漪般扩散开来。结界瞬间消散，无数灵师蜂拥而上.

宋安溪抬脚踏上石梯的瞬间，手中便多了一张泛着淡淡灵光的符箓。符箓触手冰凉，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

与此同时，经脉中流动的灵力瞬间凝固，身体顿时沉重了许多，就连怀里的狐狸似乎也变重了。

脸上的易容几乎在刹那间消失，但狐狸的大尾巴正巧从脸上扫过，妖力流转间，当尾巴放下时，宋安溪的面容又恢复了平平无奇的模样，速度快得没有任何人察觉。

庄煦道捏着手中的符箓解释道：“这石梯上无法动用灵力，如果中途放弃，捏碎这符箓就可以立即传送回山脚下，攀爬这石梯的时间总共为十二个时辰，到时间还留在石梯上的也会自动传送出来。”

芥子囊由于没有灵力无法打开，于是宋安溪将符箓收进袖中，抬脚继续向上走去。脚下的石阶触感冰凉，每一步都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石梯很宽，足以同时容纳数百人同时行走，表面光滑如镜。在这里，所有人似乎都没有了灵师等级、家族背景的区别，都只是来参加学府招生的普通人。

一开始的时候，宋安溪、叶无思和庄煦道三人保持着相同的节奏，周围的灵师们也都精神抖擞地向上攀登。

到了三千级台阶的时候，叶无思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身旁的人数也少了一半，来参加破云学府招生大多是灵士等级的灵师，肉身力量本就有限，三千级台阶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不少人已经瘫坐在台阶上，大口喘着粗气。

中途可以看到许多人坐在石梯上休息，面色苍白，嘴唇干裂。

到了五千级台阶的时候，叶无思已是满头大汗，发丝黏在脸颊上，胸前的衣襟也被汗水浸湿。庄煦道和宋安溪的呼吸也变得有些粗重，脚步明显慢了下来。

但是狐狸从宋安溪怀里跳到肩膀上，丝毫没有自己走路的意思，尾巴悠闲地摇晃着，显得格外惬意。

庄煦道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双腿微微发抖：“小叶子，小溪，我们休息一下吧。”

叶无思却是缓慢的再次抬脚往上走了一个台阶：“不行，停下来就更没力气了。”

宋安溪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又往上走了一步，这时候石梯上的灵师已经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才一个月，但再次成为没有灵力的普通人，这种感觉对宋安溪来说竟有些陌生。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酸痛不已，过快的心跳让他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粗重的呼吸声像是破旧风箱不断拉扯的声音，原本低矮的台阶仿佛变得无比高大，每一次抬脚都像是拖着千斤重物。

随着高度上升，温度逐渐降低，山间的寒风吹过，带来阵阵凉意。

宋安溪张大嘴巴，贪婪地呼吸着稀薄的空气，汗水从额头滑落，滴在石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还有多远啊？”庄煦道的声音有些飘忽，眼神也开始涣散。

叶无思已经没有力气回答，再次抬脚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宋安溪及时扶住，但也被带得晃了两下，庄煦道见状也伸出手，三人就这样互相搀扶在一起。

看着彼此狼狈的样子，三人忍不住轻笑出声来。

庄煦道自嘲道：“我都多少年没这么狼狈了。难怪那些世家子弟和有钱的灵师都不愿来破云学府，光是这万阶石梯就能让他们望而却步。”

叶无思左右有了支撑，终于缓过来一些，她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声音沙哑：“这一关不仅考验肉身力量，更考验毅力。”

宋安溪看了一眼前面的石梯，云雾缭绕中仿佛没有尽头：“不需要知道还有多远，我们只需要一直往上走。”

庄煦道将扇子插在腰间，狠狠咬牙道：“好！我就不信这区区一万级台阶能拦住我！”

叶无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疲惫但坚定的笑容：“好，我们一起上去看看这石梯上究竟是什么样的风景。”

三人就这样互相搀扶着继续向上走去，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最后一丝力气，却又坚定地向前迈进。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三个人互相搀扶在一起的手都开始颤抖，向上的步伐也越来越慢，前后左右只有寥寥几个人和他们一样行走在这冰冷枯寂的万阶石梯上，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天色渐暗，浓雾笼罩了整个石梯，三人甚至看不清脚下的台阶，只能凭着感觉向上。冰冷的雾气打湿了他们的衣衫，带来刺骨的寒意。

宋安溪已经陷入麻木状态，只是重复着抬脚落下的动作，脑海中一片空白。叶无思则是全凭最后一口气苦苦支撑着。庄煦道的双眼失去了焦距，原本光鲜的长袍也变得皱皱巴巴。

不知何时，宋安溪肩上的狐狸不见了，但三人都没察觉，只是继续机械地前行，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突然，叶无思再次一脚踏空，连带其他两人一起倒下。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身下是一片平坦的地面，触感冰凉而坚实。

“我们到了？”庄煦道声音嘶哑，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叶无思没有任何的反应，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双眼紧闭。庄煦道紧张地拉起她的肩膀摇晃，声音里带着惊慌：“小叶子，你怎么了？”

“她没事，只是脱力昏迷了。”云雾散去，宋安溪感觉体内灵力正在迅速恢复。

庄煦道闻言放松下来，整个人也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

这时宋安溪才发现狐狸不见了，但通过生死契约感应到它并无大碍，想来是自行离开了。

宋安溪缓缓站起身，双腿仍在微微颤抖。他环顾四周，破云学府巨大的山门近在咫尺，斑驳的石柱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一旁悬挂着的青铜钟表面布满了铜绿，钟身上隐约可见“破云”二字，正是之前那悠扬钟声的来源。

他转身回望，万阶石梯蜿蜒而下，尽在脚下，云雾在石梯间流动，如同一条银色的河流。

一阵山风吹来，带着初冬的凌冽寒意，却让宋安溪胸中不由自主地涌上一股豪情。

“我们..……真的做到了..……”庄煦道瘫坐在地上，声音嘶哑却掩不住兴奋。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向远处的风景：“看啊，这就是我们爬上来的路……”

叶无思此时也悠悠转醒，单手撑起身子，看着眼前的景象说不出话来。

刹那间，宋安溪只觉得体内灵力流转的越来越快，熟悉的疼痛感传来，脚下灵师法阵亮起——他竟要在此刻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