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的心头血翻倍。”狐狸甩干身上的水后,一个纵身跃上宋安溪的肩膀,蓬松的尾巴轻轻扫过他的脖颈。
熟悉的妖力在体内流转,干涸的灵力也随之开始恢复,如同久旱逢甘霖。
“好。”宋安溪点点头,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
狐狸的眸子微微眯起,尾巴不自觉地绷紧。这人怎么如此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那可是心头血,在他口中却像是街边随处可买的酒水一般轻描淡写。
它尖利的爪子无意识地在宋安溪肩头收紧。
宋安溪感受到肩膀上的力道变化,有些困惑地侧头。
自己不是已经答应了吗?为何狐狸反而更不高兴了?
狐狸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一旁的叶无思抱着双臂瑟瑟发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即使已经离开冰冷的湖水,那股寒意却仿佛渗入了骨髓,连灵力都被彻底冻结,无法运转分毫,她的嘴唇已经冻得青紫,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能...能不能...帮我...运转一下...灵力...”
宋安溪低头看了眼怀中已经恢复平稳呼吸的小青火灵虎,轻轻将它放在一旁松软的落叶上。他蹲下身,将手掌轻轻贴在叶无思背上,温热的灵力如涓涓细流,缓慢注入她冰封的经脉。
那些被冻住的灵力在引导下开始艰难地流动,像是春日里逐渐消融的冰河,随着灵力运转,叶无思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血色,睫毛上的冰晶也在慢慢融化。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叶无思终于恢复了些许气力,两人一狐不敢耽搁,立即动身离开这片危险的湖泊区域。
晨雾弥漫的林间,宋安溪凝神感知着空气中残留的灵力波动,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树干,指尖凝聚的灵力微微发亮,显露出之前留下的隐秘记号。
这些记号在晨光中若隐若现,指引着返回月魔熊巢穴的路。
“就是这里了。”宋安溪拨开垂落的藤蔓,潮湿的空气中还残留着月魔熊特有的腥臊气息,他谨慎地探查四周,确认安全后才示意叶无思可以进入。
两人合力将洞口重新布置妥当,确保短时间内不会有妖兽闯入,宋安溪盘膝而坐,很快进入修炼状态,周围的灵气如涓涓细流般向他汇聚,叶无思也找了个位置开始打坐调息。
整整一天一夜的调息后,宋安溪缓缓睁开双眼。经脉中的灵力已恢复了八成,在体内流转时发出细微的嗡鸣,他舒展筋骨环顾四周,发现叶无思留下的传音符正悬浮在洞口,告知她已经外出寻找食物。
洞口处,几张绘制精巧的符箓构成了一道简易防护阵法,朱砂绘制的符文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灵光,每一笔都蕴含着叶无思独特的灵力印记。
“这些符箓...”宋安溪轻抚着心口新愈合的伤痕,那里还残留着淡淡的印记,他兑现了之前的承诺,将双倍的心头血给予狐狸。
狐狸满足地舔净嘴角最后一滴心头血,见他盯着符箓出神,蓬松的尾巴得意地摇晃起来:“想学?认我为主就教你符箓之术。”
宋安溪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心口的伤痕,他确实需要提升实力,符箓之术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但...
“哼!”狐狸见他沉默不语,一个闪身跃到他面前,“那丫头不过是个初级符修,最多画出八品符箓,本座可是...”
“不必了。”宋安溪平静地打断它,重新闭上眼睛进入修炼状态,虽然他的功法源于狐狸,但是认它为主是不可能的。
狐狸见状气得在原地直转圈,蓬松的尾巴炸开像朵蒲公英:“只要认我为主,炼丹!炼器!法阵!你想要学什么本座都能教!”
洞内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回应它的叫嚷,狐狸跳脚半晌,最终泄气地耷拉着耳朵。
“罢了,本座大发慈悲,免费教你点东西。”狐狸不情不愿地用爪子戳了戳宋安溪。
想到生死契约的关系,它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类的实力提升对自己也有好处。这个认知让狐狸既恼火又无奈,只能自我安慰这是互利互惠。
宋安溪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狐狸难得一见的颓丧模样。
往日不可一世的姿态荡然无存,连那身灰黄色的皮毛都显得黯淡无光。他脑海中忽然闪过初见时那只足以撑满天地的白色九尾狐,心头第一次对狐狸的真实来历产生了好奇。
“多谢。”简短的两个字让狐狸尖尖的耳朵轻轻颤动,它傲娇地甩了甩尾巴,若是这个不识好歹的人类胆敢拒绝它的好意,它定要让他尝尝苦头。
宋安溪缓缓阖上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清楚地知道,若不能快速成长,自己在狐狸眼中永远都只是个提供心头血的工具,那生死契约或许能束缚住现在的狐狸,却绝对困不住那只曾经与天争锋的九尾狐。
体内充沛的灵力如同奔涌的江河,在经脉中激荡回旋,与蚀月苍狼的生死搏斗让宋安溪隐约触摸到了突破灵宗的那层屏障,只差临门一脚。
山洞重归寂静,唯有小青火灵虎均匀的呼噜声在回荡。
狐狸侧目望去,发现宋安溪的呼吸渐渐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双唇被咬得发白,通过生死契约传来的痛楚让它的身体也隐隐作痛——随着宋安溪境界提升,突破时承受的痛苦愈发剧烈,连带着它也要分担些许。
不过两者实力悬殊,契约传递的痛感不过十分之一,狐狸只是微微抖了抖耳朵便适应了。
修炼之道本就是逆天而行,区区痛楚何足挂齿?
只是宋安溪承受的痛苦远超常人千百倍,连带它也要多受几分折磨。狐狸金眸中闪过一丝寒光,暗自盘算着要尽快找到那个给宋安溪下禁制的人,一爪子了结了这个祸患。
狐狸随意地蹲坐在岩石上,金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宋安溪,少年苍白的面容上布满细密的汗珠,通过契约传来的阵阵刺痛让狐狸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
宋安溪的呼吸越发急促,细密的汗珠顺着紧绷的下颌滑落,他咬紧牙关,体内灵力如潮水般冲击着那道无形的屏障,每一次冲击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让他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
“呜...”角落里的小青火灵虎不安地呜咽着,蜷缩成一团。狐狸漫不经心地甩了甩尾巴,一道银白色的光芒将小家伙笼罩,让它安静下来。
山洞内只剩下灵力波动的声音和宋安溪沉重的呼吸声。
这套修炼功法配上宋安溪身上的禁制堪称残忍——不断打碎经脉再重塑,如同将人千刀万剐后再生生缝合,但正是这般简单粗暴的方式,让宋安溪的实力远超同阶灵师。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宋安溪在心中默念心法,强忍着剧痛引导灵力,一根主经脉在狂暴的灵力冲击下寸寸碎裂,又在心法引导下缓慢重塑,变得更加坚韧宽广。
这过程需要极致的专注与忍耐,稍有不慎便会功亏一篑。
疼痛如潮水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永无止境,外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遥远,唯有痛楚真实得令人窒息。
恍惚间,记忆的碎片如利刃般刺入脑海——
沧澜大陆的宋安溪被死死按在冰冷的石桌上,黑衣人手执利刃,在他身上刻下一道又一道伤痕,他们比赛谁的刀工更精湛,谁能片下更薄的血肉,特殊体质让伤口快速愈合,却只是给了他们新的画布。
孩童凄厉的哭喊声与黑衣人猖狂的大笑交织在一起。
另一个世界的宋安溪跪在滚烫的青石板上,烈日炙烤着他单薄的身躯。
三天三夜的罚跪,对一个六岁的孩子而言,比地狱酷刑更甚,水分一点点蒸发,意识渐渐模糊,却始终得不到半分怜悯。
他们说这就是成为刀的过程。
“呜嗯……”紧咬的牙关间渗出丝丝血迹,痛苦的呻吟回荡在山洞间。
那些记忆碎片如附骨之疽,让他浑身发冷,只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才能让他真正做回自己——既不是任人宰割的灵药,也不是被锻造的刀。
“啊啊啊啊啊!”随着一声长啸,最后三条主经脉同时破碎。
宋安溪仰起头,衣袍在灵力激荡中狂舞,冥冥中的那道屏障终于被冲破,蓬勃的灵力如决堤之水,在新生的经脉中奔涌不息。
“嗡——”巨大的灵师法阵上,代表着灵宗境界的纹路被彻底点亮。
十八岁的灵宗九品,这等天赋在沧澜大陆称得上少年天才,若是让他人知晓数月前,这少年还是个所谓的无法修炼的废物,那便称得上惊世骇俗了。
见宋安溪已经在稳定灵力,狐狸紧绷的身躯终于放松下来,金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赞叹:“这人类倒是够狠,竟能硬生生突破。”
它暗自盘算着,下次定要寻些丹药助他突破,隐约记得上次来沧澜大陆时,曾在几处秘地留有珍藏,是时候去取回来了。
突然,山洞外传来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妖兽的嘶吼声与符箓的炸裂声交织在一起,震得洞顶碎石簌簌落下。
“轰——”
一道刺目的火光透过洞口缝隙照射进来,将洞内映得忽明忽暗。
宋安溪猛地睁开双眼,那是叶无思的爆裂符特有的灵力波动。
“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