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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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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侧阁面对的游廊上崔展青安排了十二人看守,阁外再肃立着几人的亲卫。

崔洝辰进门时转首严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违者就地斩杀。

程恩兆一进门先与崔台敬拱手道:“多日不见,王爷可还安好?”

崔台敬回礼:“尚可,齐允来,上座。”

余下两人再各自见礼,待四人坐定后,伫立房中的崔洝辰掀袍跪了下去。

即便崔台敬心中有了各种预想,但崔洝辰这么凝重一跪,他还是由不得变了脸色。

从杜简到尉太嫔,魏明忠到崔元,胡太医到皇上,崔洝辰事无巨细足足讲了两个时辰。

座上都是他至亲至信之人,个中巨细,几人都是头一回听得个完整。

说完,五人在房门的枝影晃动中陷入默然。

“先生伏案日以继夜,原本该由三府分理的政务因为没有朱批导致混乱不清,度支根本不认内阁蓝批,一百来人拿着俸饷坐等其成。龚瀚古表陈数次都被推脱回来,拉着侍郎说迟早得累死在案牍上,这仅仅是其一。”崔洝辰眼眶泛红,哑声说,“可长此以往难免有人构陷中书令独断专权,若歹人有心蚕食龙庭,祸国殃民只在旦夕。父亲与副将锋镝余生,二哥对外折冲樽俎,更别说三哥日日痛饮炊烟才换得南俞边境。四郎并非天生反骨,但无明主终将唇亡齿寒。事到如今,这条路再难也得走,只是不该让他人随我一道涉险,倘若我不能成事,留得忠良在也可再争来日清明。”

崔洝辰磕了个头继续说:“待一切备妥后,昭离恳请父亲开宗祠禀先祖除我名,也上表请黄纸解了师生干系,让四郎一力承担。若侥幸得胜,再负荆跪请复名。”

事关重大,崔台敬半响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坐在他身旁的程恩兆先叹了口气。

“午时,我没说的话,当着你父亲的面现在说与你听,”程恩兆爱怜的跪着都如劲松的人说,“前廷刀下所留旧臣不多,自古一仆不侍二君,我甘愿顶着不忠不义之名追随先帝是因为他有旁人没有的胸襟和气魄,为臣者终究还是为民,君若不为民何以拥君?我这把历经三帝的老骨头,做过人上人也当过阶下囚,垂暮之年还能力顶盛荣人生足已,还有什么看不开?又有什么风浪能耐我何?本就不在伦常内就没那般在意声名狼藉。四郎,你是胜还是败都是我引以为傲的学生,在我这,旁的就不要多想,我还担得起。”

“还有一事,我该与王爷通个气,”程恩兆侧首说,“昭离近来在御前屡番露头,怕是有了芥蒂,昭离有这般打算,就不至于落入颓势。”

程恩兆在前廷做了快二十年的光禄大夫,却因出身不高人微言轻,初初登仕那会儿常受贵门排挤,但底下实干派却多与他亲近,这些人要的就是能正儿八经解决问题的官员。

想当年,任凭众人怎样集腋成裘都无法挽救早已蛀空的朝廷,大军攻进皇城时,旧朝皇帝跟个宦官调换了衣裳打算自密道出逃,竟遭刀口下的皇亲检举捉拿,一群君臣跪伏在朱门外上推下卸,场面简直滑稽难堪。

心都凉透的程恩兆闭眼就往跟前的刀口上撞,被看押的眼疾手快的摁在地上,麻绳一捆先收了下去。

已坐上九五的先帝亲审前廷旧部,彻夜查阅还未烧尽的文书案册,在法场上圈下了准备砍头的程恩兆并以礼相待,三番五次亲临规劝,是以‘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将他志火重燃。

开国程恩兆就坐任御史中丞,下场办差却没有受到意料当中的痛戳脊梁,那是因为先帝严明且爱民如子,让人心悦诚服,他自认为遇到了难得的盛世明君。

程恩兆的亲子因天资不足只在璄州做了个检校。看着在跟前长大的崔洝辰,相伴十六年的光阴仿佛重演,对他的教导更胜于自个的亲子,除去政务,十之八九心力都用在了唯一的学生身上。

崔洝辰对先生从来不忘投桃报李,做的都是远离邺京的亲子无法顾及的细微周到。

崔洝辰俯下身去看不到表情也没有声响,只能见到肩背挺括结实。

左下座的崔展青在宽袖下悄然攥紧了双手,王敏看着崔洝辰这样心疼不已,轻声说:“什么事咱们坐着再议也无妨。”

头一回崔洝辰没有听他的话,依旧匍匐着不动。

“你三岁跟着你先生熟读圣贤书,六岁我问你饱读诗书将来是否可以用此平天下泽万民,你记得是怎么回我的么?你说你只是喜欢读书并不想当官,往后每一年我都再问,到如今还是一样不入仕不承爵。生了个驴脾气,认定了百头牛都拉不回来,可那又怎样?你老子我,愿意就着你。”崔台敬双手撑膝,探身说,“尸山血海,惊涛骇浪我都干过来了,这样的江山也叫我打下来过,还怕什么?你再瞧瞧你的那些大夫人跟小娘,哪个是烂泥胆小鬼?真是孬种就更该死!我身边没那样的人!抬起头挺直腰,你是我崔台敬的儿子,死了也给老子姓崔!”

白发人送黑发人让这个曾经的悍将一时沉寂,但他热血尚存,理智清醒,他已经不是谁的羽翼,兄弟们都能独当一面,不需要他庇护,他这么说是想告诉儿子们,家人亲眷是后盾,从来没有拖累一说,是同舟共济不可分割的部分。

崔洝辰闷声道:“父亲,先生......”

崔台敬回正身子,冲崔展青挥了下手说:“二郎已袭爵,这个家往后你说了算,你怎么想的,说与我听。”

崔展青是正儿八经入得天府书院师出名门泰斗,言行举止皆为人中楷模,行的每一步都是循规蹈矩,是个把出类拔萃做到极致的人,正因为如此,他习惯被按压在框架内遵从纲纪伦常从不越距,但二十来岁的戢翼并不妨碍随时被唤醒藏在骨肉里的血性。

自年初那场府丧之后原本就沉稳的他更加克制,都说四弟性子与他很相似,曾经他也这么以为,直到花苑一瞥才发觉他们许多不一样,现在更见到亲兄弟从未有过的模样,由心升起欣慰之感,能畅快的追逐爱恨,在这深廷大院实为宝藏。

他两步走到崔洝辰身旁也掀袍跪了,磕完头说:“二郎以父命是从。四弟是个有主意的人,却不该因情谊绊住手脚,怕日后变成了拖累,今日说开了,是对的,咱们就风雨同舟,患难与共。”

王敏叹道:“虎父无犬子,就当如此。”

“都起来坐着,”崔台敬靠着椅背,架腿说,“我久不上堂,听闻现下出了不少新面孔,皇家子弟皆悉数登场,你们看看其中可有堪当大用之人?”

“既然事已至此,卑职就撇去忌讳,提议让昭离坐个位置,想来这也是众望所归。”王敏一句话让原本和二哥一并起身的崔洝辰又跪了下去。

崔洝辰还没张嘴,崔台敬摆了摆手说:“他是要做闲云野鹤的人,还能让那位置拘住?别说他就是其他几兄弟都不愿意往前凑,我自个的儿子,再清楚不过。这都随了我,强求不得,往后若是事成,就是要堵住那些众望所归都要费番工夫,你就不要再起这个头了。”

“知子莫若父,四郎感激父亲体恤。”崔洝辰叩首后与崔展青一道落了座。

“急功近利者万不可取,”程恩兆皱眉说,“堂上站着的几位皇嗣贵勋勇谋不足,难堪重任,余下的甚少碰面,无法定论。”

崔展青思索说:“前些日子我去拜会恩师,他有提及芫沣王骐睿聪慧机灵,盛赞其才可造,只是鲜少在堂前走动,知之不详。”

“骐睿......”崔台敬敛眸想了片刻,说,“要是没记错,他是先帝与才人徐氏所出的十三子,他母亲早亡后便搁在殷修仪身边寄养,后宫那般大就算是正二品的嫔位,还是不起眼啊,没有命数时机,埋没也在情理当中。”

“这是提着脑袋做的谋算,不能轻易再入庸辈之手,”王敏侧过身说,“还是谨慎查探为好。”

崔台敬颔首应他,说:“没错,一会在名录中寻个得力的安置过去,看些日子再定。”

崔洝辰马上想到另一件事,插嘴问:“之前父亲可有在陆公身边放置人手么?”

暗卫眼线有自个的罗列体系,正如崔洝辰手上的调派差遣其他人无从得知一样,崔台敬手上怎么用人崔洝辰也不明了,他们底下的人就算彼此碰面都互不相识,只有府内算饷银的大账房才清楚具体人数,大账房每月定时闭门清算然后递交大夫人拨银,这就是说他没机会见着底下任何一人。

“早些年陆世昌办刑案得罪了不少权贵,他又不站左右,有人暗地里给他使绊子,我是私底下拨了一人跟在他身边,”崔台敬说,“日子一久,我倒把这事忘了个干净,也不知这人是跟着走了还是怎地,中郎将,你还记着嘛?”

王敏回复说:“跟着走的,我还交代多拨了些银两给人,他是送给陆公的贴身守卫,本就是剩只脚在这头,除非身死否则无须回禀,王爷记不住也正常。”

崔洝辰转头问王敏:“那人是不是叫陶岳?”

王敏倍感惊讶:“你这都知道?”

崔洝辰被问得卡了壳,再往下抖就得到自个的私情上打转,眼下显然不合适让他这个老父亲在想通性命攸关的事后再操心儿子的将来,他打了个混水说:“碰巧而已。”

这事别人不知但程恩兆却能摸到一二,他掩嘴打了个哈欠说:“到底是老朽了,天时一晚精气神儿都先打起了瞌睡,王爷你看要是没旁的事就且散了吧。”

崔台敬也熬不住,挥挥手说:“散,散,我送齐允出府。”

崔洝辰几步上前走到先生身边,搀着人说:“父亲,二哥早些歇息,四郎送先生就好。”

王敏躬身说:“王爷,卑职也就此告辞与中书令一道出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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