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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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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洝辰随手递到了他的面前,季陵非常自然的接了过去,打开扇子端详起来。看了一会儿才发现扇面是幅残画,云卷残崖,水带孤舟,许是扇面太小,画艺精湛绝伦却不完整,扇顶部分的山壁像突然断掉了一样,他疑惑的抬头看向崔洝辰。

“它叫衍思山河扇,扇面为我先生中丞程恩兆所作。”崔洝辰掰开馍递了一半过去,他不太能吃粗粮,为了饱腹,勉强也得咽些下去。

掌柜本就是个农户,早早把馍跟米粥放在桌案上就去地头忙去了,另外俩仆一人伺马一人守卫,只剩他二人相对而坐。

崔洝辰搅着粥吹散热气,接着说:“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我跟随先生多年,受了这扇子不少敲打,后来先生便赠予了我。”

“那他现在岂不是该隐了么?摊子烂成这样。”季陵同样不喜欢吃馍,主要是嫌没味,淡得慌。他不知道为什么手欠要去接,接了捏在指尖试硬软。

他是真不怕死,一张嘴想怎么张就怎么张,崔洝辰要是计较起来,他已经死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

崔洝辰把季陵放下的扇子弄重新拿回手里,一开一合的说:“言过了。天子年少前途无量,励精图治广纳贤能还需时日见成,一国之君要思量的很多,不要以偏概全。”

“别说广纳,有的都快整没了,还谈什么图治。”季陵喝了口热粥,烫得嘶了一嘴,“你想要粉饰太平,其实是掩耳盗铃。君主也是人,只能说那是生得好,投了龙胎,但那又怎么样呢?做过天子的那么多,最后身首异处的,算起来,并不在少数。你们到底是效忠这个人还是这个权柄?”

崔洝辰抬起眼皮看着他,季陵能感觉到头顶的视线,但他装作不知,继续吹冷他的粥。

那张脸人畜无害,跟这全身长刺的脾性压根难融合,可就是砸在一具躯体里了。片刻后,崔洝辰轻声道:“我族自燕云新州起义,当时部署父亲为先锋领兵二十万进攻管城,苦战六日,终取管围三郡,兵屯湖郡。崔洵为后援拿下伏阆峪,切断敌军退身要塞,严防里应外合,大捷后他驻扎罗平港十日。而先帝为中军由瀞水突破,强攻璄州,直驱邺京。难打莫过于水战,可璄州离邺京最近,成也是它、败也是它,你听懂了么?为□□是最初就做了认定,我父亲跟崔洵亲手送先帝上的皇位,既然落子焉能有悔?”

屯兵驻扎是腾给弘渊帝喘息筹备的时间,待大局定下来,两军汇拢同集邺京称臣。崔台敬仁德而自知、崔洵狠辣却被掣肘,他们都不适合做一国之君,唯有玩得转制衡之人才能长处久安。站在国家权利的巅峰不仅仅是要统领威武雄师,邦交、内患、外敌、安民...桩桩件件离不开算计,至少前三十年的事实证明他们的当初的抉择是正确的。

“此一时彼一时,建功立业的是□□皇,江山守不守得住是儿孙的事。好在眼下吃的是以往的红利,没到民不聊生的地步,也罢,我就看你说的时日到底要怎么个时日法。”季陵摆手揭过,奇道,“我听闻崔洵骁勇,野心勃勃,他能拱手让权?”

“不让也得让,统帅三军要的是口服心服,崔洵没有这个根基,他只会得胜之后诛杀余党,这是他一贯做派,很多人防着他,就是不想落下残暴不仁的口实。”崔洝辰拿起带来的纸花拭嘴,顺便给了张出去,开口道:“后来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算辱没功绩。先帝把最得意的儿子交给他,已经摆明了自己的态度,若是还不知足,有的是口诛笔伐等着。”

掌柜带着斗笠回来了,他放下农具洗干净了手,笑着过来收拾碗筷。

“老伯,”为着这笑,季陵换了副亲近点的口吻,看了眼崔洝辰,又瞄向掌柜说,“按照南俞律例,官驿十里该有一铺,三十里有一所,我们出赀州已经四十里有余,怎么一铺一所都没见着啊?”

掌柜的有些犹豫,怕说错话,崔洝辰笑着说:“但说无妨,我们是往来生意人,就聊个闲,说过也就过了,不带麻烦的。”

“既然郎君这么说,那老夫就斗胆来几句,你们莫往心里去,”掌柜放下托盘,勾着腰说,“原先是有的,但后来往来的差役少了就渐渐撤掉荒废了,养马匹、雇人样样都要钱,谁都知道咱郧州穷得不得了,哪有钱养闲人?再说,不管是官邮还是私邮出入赀州都要给关银,没什么要紧事,谁也不想花那个冤枉钱。都说穷的地方会越来越穷,没法子,郧州向来好事抡不上,赋税服役是一件都没少。唉,不说了,山野小店,照顾不周,郎君们见谅啊。”

季陵正好起身,便主动给他端起托盘,目送人去了后厨。

崔洝辰笑笑,没在多说,问了外面马匹备好了没,得了答复后便跟店家告辞。

抵达郧州已是第三日戌时,天已下幕,城内灯盏稀疏远不及赀州繁华。

经路人指引,四人穿过几条城巷,道不宽,路人都三三两两擦着身子过,难得地开阔地界打眼的立了四根赤柱、石狮,衙门上书‘郧州府属’四个刺金大字。

为了避免人多招摇,崔洝辰让底下的两人先就近寻个地方打探下地方茶情,替他做些外来茶商的本分事,用来证明他们一行人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

两人领命后打马先行,崔洝辰跟季陵则寻了处离府衙最近的酒馆住了进去。

“二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嘞?”小二躬着身迎上前招呼。

‘啪’疲惫的季陵把银子往柜前一放,懒懒散散的吩咐,“四间干净的上房,要宽敞些的,再来些拿手吃食。”没有佟盛在旁边使绊子,他要好好犒劳下着几日受苦受累的身体。

“有,有,有,都有的。那二位客官想吃点什么?小店大菜,小菜,糖水,点心皆有的。”小二点着腰接话。

“问后面这位。”季陵感觉自己身子要散架不想再多言,说完就摇晃着找了个位子,瘫了下去。

“桂香肘,酥云鸡,雪花卤牛肉,加个鲜拌时蔬,再来些解腻的甜点和茶水即可。”崔洝辰不徐不疾的点着单子,眼睛却看着猫扑似的懒人。

待到崔洝辰挺身坐下,季陵撑肘扶腮的看着他,杏眼微眯道:“都是我的喜好,风餐露宿折腾了那么些天,总算可以打打牙祭。”

崔洝辰扫了他一眼,提起铜壶为他先斟了盏茶,再为自己斟满,缓慢道:“不宜太过荤腥油腻,恐令腹部不适。”

季陵也不客气的捞手猛灌一口,砸吧了下嘴漫不经心的说:“去了那些个矫情,不是贵人命也就不得那贵人病。”

“你要真是认命,”崔洝辰淡淡的酌着茶,说,“就不会那般在乎口腹之欲了。不过此乃人之常情,怪不得你。”

“那不然能怎么着?”季陵想了想,说,“吃草根裹树皮?我就不配醉卧虎皮榻,笑看迷帝花?”

听惯了他的混账话,崔洝辰也不计较,顺着杆子爬了一阶:“你若是想,使把劲儿,人臣也不是不可及。”

“你说入仕?”季陵低低的笑了起来,眉眼弯得明亮灿烂,过了好一阵还留着颤音回道,“我腿不能屈,话也不中听,谁晓得这颗脑袋能留到几时?我还没活够,娇妻孝子都不曾有,干嘛跟自己过不去。”

听到这话,崔洝辰不由自主笑出声来:“我当你目空一切,原来也还是客过红尘,醉心烟火的。”

“那可不?携一人陪着我风花雪月,总是比跟你东奔西跑有趣点。”季陵无聊得一手一支筷子放一起交叉着摩擦,回答的没有半分走心,明显带着敷衍。

“如此,那我便预祝你早日心想事成了。”崔洝辰的不经心与他彼此彼此。

坐的这个位置挑得极好,斜对角对着衙门口,三不五十的出入着衙役。

小二抓着桌布过来,躬着身子给俩人擦着桌面,做着上菜的准备。

季陵有意无意的用下巴指了指衙门方向,状似闲谈道:“店家,这知府门口这么清闲,想是郧州地泰民安,知府大人治理有方吧?”

小二一听这话便知客官非本土人士,也热情的攀谈道:“二位有所不知,新知府大人刚上任不久,并未看出什么得力的政绩来。这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周大人任知府那阵子…..”他犹豫着住了嘴,枉议罪臣弄不好引火自焚。

季陵清明得很,从手袖里面摸出几枚铜板悄悄的塞到小二手里,低声道:“实不相瞒,我二人是外地客商,打算来郧州做点儿小买卖,要是弄不清这衙门朝哪边开,岂不是摆着要亏本儿?小哥行个方便,透露个一、二?”

“那怎么好意思,”话是这么答,收钱的手却没丝毫犹豫,小二干脆坐一边跟他们聊了起来,“郎君要说现在吹的什么风,小人还真说不上来,那就闲谈个之前事权当给二位解个闷儿。话说这周大人刚上任那会儿,是正儿八经的清水衙门,小人记得衙门口的漆败了都没补过,周大人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经手的大大小小的案子都让门里门外全然服气,就算哪家的佃粮数量有多不起眼,周知府都能毫厘不差的归置稳妥,加上有位能干的周娘子,咱们是眼瞧着这府衙也风生水起,常常给这衙门添砖添瓦。”

“既然如此,那为何换了别人?”季陵祥装不解。

崔洝辰照旧垂眼抿茶。

小二觉着个高的客官气势太足,只好凑近了季陵低声道:“也不知是何时起的变化,约莫是周娘子产子之后吧,周大人虽状如往常却又明显不大一样,怎么说呢?大概就是精气神之类的有所差别,唔……大伙私下便议论那孩子并非周大人所生。”

季陵道:“瞧这样子那是生了嫌隙啰。”

“也并非如此,”小二疑惑道,“师爷常来我们小店吃个茶,话里话外听不出周大人和他娘子有什么不和,与产子之前并无出入。蹊跷的是周大人对小衙内确实关心甚少,那周夫人更加淡漠,半分为人母的模样都没有,以前呆自个儿店铺里不过三个时辰,后来生子之后每日呆足五个时辰才回内衙。”

季陵扶额道:“难道小衙内真不是亲生?”

小二道:“生产那日,叫得稳婆是我们这边出了名的,这人手艺好,就是嘴碎,她很肯定周夫人是生了娃的,驿馆定期做诊断的郎中也证实周娘子的确是瓜熟蒂落。”

“唉,看我这张破嘴,耽搁两位公子用饭,我这就去后厨端菜。”小二说着就准备起身。

季陵眼疾手快的把他衣角一扯,把人又拉坐下来,笑眯眯道:“吃么,早一点晚一点而已。可话头引了兴致就掐了,叫人怎吃得香呢?”

小二想了想,躬着身摊手说:“郎君,小人也就知晓这么多了。”

“别啊,小哥。”他果真是安耐不住的人,从端坐改成了盘腿,满脸好奇密布,不听八卦会暴毙的样子,“你说,这小衙内是亲生的,这夫君是恩爱的。那这周娘子当是贤良淑德之人了?”

“并不然,郎君但凡出去转上一圈便知这周夫人名声实在不怎样。”

“此话何解啊?”

“周家茶铺做得几乎都是稳定买卖,拿茶的不管多少,周娘子都是差人送上门,唯独胡阳巷相公馆的茶,她从来都是亲自送上馆内,一去便会花上不短的时辰。郎君想啊,那可是相公馆!”

“啊!那周大人如何忍得?”

小二砸吧了下嘴,道:“这就不得而知了。”他抬头看了下对面稳如泰山,是乎对话题并不感兴趣的崔洝辰。

话落小二赶紧起身道:“郎君,小人得赶紧上菜了,凉了就不好入口了。”

看着小二进了内厨,季陵扫视了周围一圈,现在饭点早过,馆子里,除了他们,便是远远在柜台后面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的掌柜。

“主君打算如何?”季陵半靠于案上,斜着眼懒散的问。

“阿陵并非明知故问之人,何必?”崔洝辰淡笑对上他的目光。

“来嘞,二位郎君久等了。”小二托过菜,利落的放在案上后,陪着笑恭身道:“贵客慢用,有需要再叫小的。”说完就退走了。

“嗯…..这桂香肘太过瘾了,皮糯肉糍,手艺半点不比邺京的师傅差。”季陵大概是饿上了,吃上一筷子不满足,伸手就想进去拆里面的骨头。

“且慢。”崔洝辰看着他,捞过汤碗盛了份素汤递了过去道,“先活络下脏府,漱下油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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