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图?”赖静茹轻敲房门,说道“起来吃早餐了”
“嗯,知道了舅妈”透过房门,边婕声音传出“马上。”
“好。”
转头去孟旭阳房间,一扭,门锁了。“孟旭阳!”
刚想敲门,门就开了。
“妈,温柔,温柔!”男生懒洋洋的声音传出,一般女生可能会觉得声音悦耳,但他的妈妈不是一般女人,扭着靠在门口的手臂,好不大力“给老娘正常点。”
伏在儿子耳边,赖静茹轻声道“今天跟着你姐,听见没,别乱跑。”
“知道。”孟旭阳表情回归正经,认真回道。
咔嚓一声,边婕从一旁出来,两人吓一跳,赖静茹率先反应过来,扭手臂的手转向耳朵,状似无意的训道“老娘什么样还要你教?”
孟旭阳反应稍微迟钝“妈,你……疼啊啊啊”
觉察到母亲锐利的眼神,心诚则灵,“错了错了”
轻拍开他妈妈的手,唰的一下奔到边婕后面“姐,救我,你妈她一天不打人就不开心”
像是想到什么东西,露出夸张的表情说道“‘16岁高中生应被父母打从而跳楼’、‘高中生需要父母的关爱而不是殴打谩骂’……”
说出了一大堆不知道是哪里看的标题,一股脑就背了出来,妄图从中唤醒一丝母爱。
母爱唤醒不知道有没有,但是姐爱确实是没看出来有。
边婕揪着另一只不泛红的耳朵道“讲的什么东西,我看舅妈打的没错。”
“边!小!图!”孟旭阳超大声的控诉道,刚想伸手抓她的手,孟俊伟先一步拦住,“怎么回事?欺负我老婆?”
“皮痒了是吧,叫姐”孟俊伟警告道“愣着干嘛,去洗漱。”
一家四口人,妈第一,姐第二,爸第三,你以为我排第四?那就错了,我家还有几盆多肉,比我金贵。况且丝毫不用怀疑,但凡养只狗,权利绝对在我之上……
吐槽归吐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孟旭阳还是懂得分寸的。
———
饭桌上,许是觉得刚才太过了,赖静茹的母爱后知后觉适当的出现了。
从盘里拿出一根油条,将油条一点点撕开,放在空碗了,又舀了碗豆浆,放在孟旭阳边上,和蔼笑着“小阳,多吃些。”
孟旭阳可不一样,虽然语文不好,但那句谚语还是在脑子过了一遍,并且不受控的嘴也讲了出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头和脚的双重伤害,孟旭阳深呼了一口气,“姐!筷子是用来吃饭的!不是打头的,痛啊!”
“还有爸!能不能别学你当兵那套来对付你儿子,知不知道用力踩脚很痛啊”
粥有些烫,孟俊伟直直看着手边的粥,看都没看他。
边婕自然也不会理。
赖静茹呼出一口浊气。不装了慈母了“闭嘴,吃饭。”
孟旭阳识相的闭嘴,吃着前几分钟他亲爱的母亲大人释放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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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里市四季如夏,暖和的日光照耀着,路边斑驳的树影子摇晃着,绿灯亮起,两侧车辆陆续驶过,过马路的人不多,但还是有的车愿意停下让行。一切都很和谐。
边婕从蛋糕店里出来的同时,孟旭阳也从对面花店拿着画出来,举起蓝色花束和她示意着。
“‘花莱’来个新人,莱姐出去送花了”孟旭阳将花放在蛋糕旁边,护着说道“不过莱姐提前包好了”
车子平稳的行驶着,孟旭阳絮絮叨叨的说着学校发生的趣事,其余三人安静的听着,时不时顺着他的话回应着,一路上皆是如此。
道路越来越偏,崎岖的路面不好走,两边高大层叠的树形成一种压迫,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开的明明不快,但边婕还是觉得风吹得眼睛有些酸痛,索性转回头,摇上车窗。
过了十来分钟,车子停靠在一个露天的停车场。
“走吧。”看着后视镜的边婕,后者静静地坐着,赖静茹轻声开口道。
“要买花吗?”保安亭旁边有买花的小摊贩,说话的是一个弓背的老人,后背驮着比人高的竹篮,篮子上放着很多颜色同类相同的花,掺着杂草。
篮子侧边悬挂着白色的花圈。
花不像其他花商贩那般规整的摆放着,背上花瓣耷拉下来,花蕊同样垂暮,不再蓬勃,花上的水滴看得出花主人已经在用心的呵护了,尽管结果不尽人意。
不,不要!边婕内心的声音咆哮着。脸上面无表情。她定住,许是有些久,看着眼前的花圈和花,阳光直射下来,没有大树的庇护,照的人炙热难耐,边婕觉得很是刺眼。
“不用了,不好意思”赖静茹拉着边婕往前走,向着后边的两人说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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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边的路还在修,上坡路侧边堆放着乱石,另一侧望过去是一排绿色的栏杆。他们径直往前跨过六阶楼梯。
边婕站在三个碑中间,把蛋糕放道其中一处墓碑处,半蹲着,抬手摸了摸石碑照片上那个笑颜如花的女人,红着眼眶,哽咽道“妈妈,生日快乐哦”
赖静茹将那束蓝色郁金香放在孟落西墓前,“落西姐,宇哥,我们来看你们了。”
孟俊伟在一边看着,没有出声,手边的佛珠盘着,时快时慢的,没有任何规律。
“大姑,大姑父”孟旭阳还是像从前那样见面打着招呼,唯一的不同,是两人不会再摸着头,回应他了。
墓园内明令禁止烧纸,只允许点香。
蛋糕点上数字蜡烛,唱着生日歌,边婕将蜡烛吹灭,随后又聊了一些时间,赖静茹三人先下去,每就像之前一样,留时间给小图陪他们说说话,诉衷肠。
“爸……”看着前面背弯下去,想象中的那个坚强的中年男人变得很不同,孟旭阳不敢再回忆起知道大姑去世后,爸爸在医院内痛苦的神情和压抑不住的哭声。
那短时间是孟旭阳第一次见到平时整天好似没有烦恼忧虑的爸爸,整日整日的酗酒,窝在房间里不出门,邋里邋遢的形象。
时间总是自信的认为人会因为它的流逝而走出逝去的人所带来的伤痛。结果并不尽然,已经逝去的人就像是一场雨后潮湿的空气,雨停了,人们不再需要撑伞,只是潮湿依然在,人们依旧感受的到。
时间是过了,只是逝去的人,永远,永远的留在了在世间苟且的活人心中。大多都成了一段遗憾,不敢追忆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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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婕坐在孟落西边上,想感受一下妈妈从前抱着她温柔的叫着“小图”。但冰冷的石头并没有给与她任何暖意,即便坐的时间很久,很久。它好像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他们不在了。
“爸爸,妈妈,我考上了良宜大学,之前同你们说过的,你们记得吧”
“我遇到了那个给我送伞的男生”
“他还给我买了药,我还没有还药钱给人家”
幼鸟在叫唤着,没有别的声响。沉默了好一会儿。
“没什么大事,我已经好了。”
“我想把伞还给他…但一直没找到机会”
“又欠了他一次人情,我会报答他的”
“……”
“小图很想你们。”
边婕一直说这话,停停顿顿,不知疲倦。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孟旭阳找了过来。
她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上来的,或者,他根本也没走,躲在某处,安静的看着。
“姐……”孟旭阳走上前搀扶着腿麻木的人儿,轻声试探道“走了?”
“嗯。”边婕回道。爸爸妈妈永远是这幅样子。笑容满面的看着她来,又笑容满面的看着她走。
现在的太阳比早上更加刺眼,走下至停车场,那个老人还在卖力的推销着篮筐里的花,一上午也算小有成果,卖出去了一大半,花圈已经没了。
“你先上车,我待会儿就回”
“…好”
孟旭阳没有跟上去,就站在原地,没动。
他看着边婕走到那个老人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老人有些激动,连连点头,想要鞠躬被她给拦下了。女生从口袋拿出一张人民币,递过去给老人,老人接过,边婕帮着老人将比她人高的竹篮放下,小心翼翼的将竹篮是上的所有花,细心挑出里面的几撮杂草,双手将花递给女生。
孟旭阳抿抿唇,在边婕看过来前抬步走向不远处的停车场。
“你姐呢?”赖静茹看向后视镜,只见到儿子,问道。
孟旭阳扭头示意母亲看车窗外,驾驶座和副驾的人我那个往窗外看去,只见边婕抱着一大束眼熟的菊花走来,夫妻俩对上眼神,失笑。
边婕从打开车的后备箱,映入眼帘的,是和抱着的,一样有些蔫儿的菊花,眼皮一跳,笑着将怀里的花放进后备箱中,随后关上。
将小车倒出来,背对着墓园向前行驶着,那个卖完花的老人望着远去的车辆,直到不见踪影。
随后走向其中一个摊位上,将摊位上的花又放在竹篮上,水壶喷着那些快要凋零的花,然后对着一个又一个,走向墓园祭奠亲人的行人,推销着竹篮上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