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家详细回忆捡到阴阳盘的地点,由于时间过于久远,他只能描述个大概。
“……俺记得那个地方叫……叫义庄山!具体是哪个乱坟岗记不清咧,那山里都没有路,俺就是瞎转悠。”
好歹是有了个大概的目标。
叫人把卖家送回去后,楚正则还坐着。
秦戟对上楚正则严肃的目光,心里顿时有了准备:
“楚总是还有什么话要交代吗?”
楚正则:“我把景行当弟弟看,秦先生应该是知道的。”
尽管楚天集团比起秦氏这种庞然大物还是逊色许多,但他仍然摆出了自己的态度。
他和楚弈会站在齐景行身后,永远支持对方。
齐景行并不是完全没有依仗。
秦戟轻笑:“我当然明白。”
听着两人对话,齐景行别扭地低头抠了抠阴阳盘。
“楚大哥……”
楚正则反问:“怎么了,你没把我当大哥看?”
“不是不是!”齐景行赶忙否认。
但他跟秦戟是假情侣啊!突然搞得像正式见家长,怪尴尬的。
“秦戟对我很好,楚大哥你就别担心了!”
楚正则恨铁不成钢地凝视他。
齐景行赔了个笑脸,拉起秦戟:“我很饿了,回去吃饭吧!”
难得见到齐景行活泼的一面,楚正则心生感慨,正打算放人,耳朵就捕捉到了不得了的关键词。
“……回去?”
回哪儿去?
才放松一秒的面部表情重新板起,甚至比刚才更加严肃:“你们同居了?”
“呃……”齐景行用余光瞥向秦戟,投去求助的眼神。
秦戟面不改色,冷静地说:
“景行原来住的地方灵气太杂,秦家有灵泉,住在那里有助于修炼。”
齐景行借坡下驴,重重点头:“……嗯!”
楚正则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几遍,最后无奈地长叹一声:“行吧……注意安全……”
领略到言外之意的两人对视一眼,各有所思地移开目光。
隔天下午,齐景行坐上副驾驶,和秦戟去往卖家所说的义庄山。
义庄山位于西北地区,开车也要花上几乎一整个白天,再加上山里没有宾馆,秦戟干脆征用了小姑的小型房车。
到达山路尽头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秦戟关上车大灯,外面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天上没有月亮,数不清的繁星在夜幕闪耀着,世界静谧得仿佛只剩下彼此。
没有什么比两人在黑夜里独处更暧昧的了……
“呼、呼……嘶!”
自热粉丝煲的香气飘满车厢,秦戟的飘忽不定的思绪立即被打断。
“烫到了?”
齐景行打开顶灯:“唔……戳到舌头了……”
秦戟:“……”
两人移动到车厢内,面对面坐着,各自填饱肚子。垃圾丢进压缩机,一看时间,已经将近十点。
轮流洗漱完,看着狭小的,宽度不足一米二的床,又是一阵沉默……
秦戟:“你睡里面?”
齐景行回忆自己的睡相,从来没有醒来发现自己在另一个方位,或者被子长宽颠倒的现象。
嗯,他的睡相应该很乖。
“可以。”
两个男人肩并肩挤在一张床上,有心和对方保持距离,奈何床只有这么大,最终只是隔了两层被子。
“晚安?”
“晚安。”
世界沉入黑暗。
齐景行早有准备,海绵耳塞隔绝一切噪音,不用担心被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干扰。
两眼一闭,不到十分钟,就睡了过去。
听着身边清浅绵长的呼吸,秦戟在黑暗里半睁着眼睛。
大山深处,私密空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只有他和齐景行两个人……
得天独厚的密室条件,让他控制不住地兴奋。
思绪不受控制往齐景行那边。
想……
秦戟闭上眼,深吸一口凉气,认命地想:我大概是没救了。
咚!
秦戟猛地睁眼。
“唔……”齐景行哼唧一声,半梦半醒地皱起眉,额头抵在冰凉的车厢壁上,维持着撞击时的姿势。
晕晕乎乎正要重新沉睡的时候,脑门上突然塞进来一只温暖的手,隔开了冷硬的触感。
齐景行意识清醒一瞬,知道那是秦戟的手。
他嘴唇嗫嚅两下,眨眼又昏睡过去。
房车里传出一声轻笑。
一夜过去,齐景行被喳喳的鸟叫声吵醒。
耳塞已经被他在睡梦里不知丢到了哪里,他正抱着秦戟那边的被子,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他摸摸额头,依稀记得昨晚好像磕到了脑袋,不知道秦戟有没有被他吵醒。
养足精神,两人便正式踏进义庄山的无人区。
深山把冬天的湿冷发挥到极致,没多久,齐景行的头发跟睫毛上就结了一层寒露,耳朵被风吹得通红。
他抖抖脑袋上的潮湿,虽然不觉得冷,还是从背包里取出毛线帽戴上。
修士虽然很少生病,但这么吹冷风,头痛的概率也很大。
“秦戟要不你也戴上吧?”
齐景行举着帽子。
他特意留了顶红色的。
秦戟看一眼他头上的灰色毛线帽,实话实说:“红色更适合你。”
齐景行真诚地说:“也很适合你。”
“行吧……”秦戟轻笑一声。
他接过帽子戴上,望着看不到头山峦,提议:“这片山太广了,光靠碰运气可能一辈子也走不完。我带你飞,怎么样?”
齐景行的眼睛顿时亮了:“御剑吗?”
“嗯,山里没有管制,可以飞。”
“快快快,带我试试!”
灵剑腾空而起,齐景行被秦戟搂着腰,感受了一把御剑飞行。
他张开双臂,感受到潮湿的云从指缝掠过,兴奋得不得了。
“秦戟!我以后可以学这个吗?”
秦戟把他稳稳地护在怀里,低声应答:“当然可以,只要你想学。”
“好!”
齐景行小小欢呼了一声,看见山峦中坍塌的一角,立刻指向那里:“是不是那个地方?”
灵剑缓缓降落。
那里确实是个乱坟岗,塌陷的一角无人处理,白花花的遗骸碎片掺着泥土,被不知道什么动物翻得拱起。
却没见到赶尸人说的房屋。
不知道是搬走了,还是他们找错了地方。
齐景行和秦戟落在高处,只见到了坍塌的土坡。
放眼望去,都是和脚下的枯草一样的颜色,不用说人迹罕至,根本就是人迹不至。
“再找找。”秦戟怕齐景行失望,鼓励他,“毕竟赶尸人捡到阴阳盘已经过去几十年了,有变化也正常。”
齐景行应了一声。
齐家销声匿迹上百年,找不到太正常了。往后在寻找本家的路上,还会有无数次的落空,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下意识踢飞硌脚的小石子——
“咕哩哩!嗷嗷嗷……”
草丛里突然发出嚎叫,齐景行睁大眼睛,吓得原地蹦了一下。
“什么东西?!”
秦戟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小心翼翼拨开草丛。
里头是一窝小猪,由于天气太冷,都奄奄一息的泛着紫色;被齐景行一脚砸中的那只,刚巧还有些活力。
一窝刚出生不久的小猪,意味着……
齐景行惊魂未定:“要不我们赶紧跑吧!”
堂堂秦家家主,因为误伤小猪崽,在山里被野猪撵着跑——这说出去很难听。
但为时已晚。
“嗷嗷……”
一阵杂草摩擦声后,嘶哑的猪叫响起。大猪发现自己的崽被欺负,赶回来报仇了。
那只猪露着短短的獠牙,灰色鬃毛下隐约可以看到黑白的花色。
齐景行:“……它来了!”
与此同时,秦戟拉起他的手,飞奔着逃离。
“嗷嗷……”野猪在身后穷追不舍。
分明是惊险的场面,齐景行却笑出了声,笑得泪珠在眼眶打转。
秦戟回头观察野猪,也忍不住笑出来:“你笑什么?”
齐景行:“你笑什么我就笑什么。”又笑了一会儿,他问,“怎么不御剑走?”
秦戟脸上笑意不退,云淡风轻表示:“御剑它就追不上了。”
野猪锲而不舍地追了一会,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气哼哼地停下。
齐景行和秦戟也渐渐停下来,放缓了脚步。
秦戟走在前面,像忘了自己正牵着个人,死死拉着齐景行的手不放。齐景行盯着看了一会儿,借拨开草丛的动作抽开了手。
手心突然落空,秦戟目光闪烁,还没来得及遗憾,恍然听见一声细微的破裂声。
眼前景象骤然变化。
几间倒塌的砖瓦房出现在他们眼前。只有靠着大树的一间房还立着,不过也已经岌岌可危,吹口气都能倒塌的样子。
房子都已经破败成这样,当然不会有人留存。
齐景行目光从残破的家具上掠过,停留在茅草铺的猪圈上。
就这么几间房屋,竟然用阵法隐藏了起来,是在躲着什么吗?
秦戟在还没塌的屋子前招手:“景行,过来看看。”
齐景行走过去,在秦戟身边立定后,才意识到对方没有喊他全名。
秦戟故作疑惑:“怎么这么看我?”
或许是盯得太久,齐景行被捧着脸强行转头。
秦戟:“看里面。”
漫天飞舞的扬尘里,供桌上摆着几个牌位,上面的字迹非常潦草,但都刻着同一个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