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
齐景行小声惊呼,心底飘过无数种假设。
这有些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也不利于人身安全。
他不安地眨眨眼,目光落在手里的杯子上,恰到好处地盖住了眼底的警惕:“我卖艺不卖身的……”
“咳!”
秦戟哭笑不得。
他本来没那个意思,被这么一说,反而不自觉想到了歪处。
“只是字面上的包吃包住而已,只不过员工宿舍定在老宅,你想到哪儿去了!”
“当然了,你要是不想搬来,我也不会强求。只不过,你现在住的地方灵气稀薄,对修炼来说有些困难吧?”
齐景行不得不承认,他被戳中了痛脚。
秦宅浓郁的灵气令他十分舒适。
从进门开始,他已经偷偷吸纳了不少,舒服得仿佛在天寒地冻时时喝下一碗热汤,浑身舒坦。
秦戟又说:“你如果住到老宅,要是修炼上遇到什么困难,问我也更方便一些。”
“你不是想摆脱谢家吗?修为积累上去,你才能更有底气不是吗?”
齐景行十分心动了。
再转念一想,他之前阴了谢修德一把,害对方吃了个大亏。谢修德是个记仇的小人,恐怕会报复回来。
他只剩下最后一个顾虑——
“我住在这里,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吗?”
秦戟笑说:“不过是多一副碗筷的事,有什么麻烦的?”
齐景行不再有疑义,在协议上爽快签字。
秦戟看着协议正式落成,笑得比占了便宜的齐景行还开心。
近水楼台,目的达成!
协议一式两份,齐景行把自己那份塞进背包,鼓起勇气问道:“秦先生,我可以今天晚上就先留宿一晚吗?”
他有些抗拒那个空荡荡的屋子,实在不想回家。
齐景行主动靠近,秦戟自然是求之不得:“当然!”
“既然要假扮情侣,就别再叫秦先生了,直接喊名字吧!”他倾身凑近,“我叫你景行,可以吗?”
齐景行没注意到两人之间过于暧昧的距离,他现在处于意识到自己将要和陌生人假扮情侣的尴尬期,听到秦戟的建议后胡乱点了点头。
在得知老宅即将迎来新人后,管家喜出望外,安排王妈做了几个大菜。
终于有了大展身手的机会,王妈连连应声,这会儿正找人帮忙剥板栗。
就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有人拖着行李箱踏进客厅。
“王妈,有点心吗?饿死我了!”
“来了来了!”
王妈擦擦手,把冰箱里日常备着的苹果挞端了出去:“二少爷怎么回来了也不差人说一声?”
秦钺嘴里叼着苹果挞,含糊地说:“觉得不好玩就回来了……唔,秦戟出关了没?”
“上周就出关了,这会儿正带着小齐先生在后山园子里呢。这么多年了,先生总算是找着对象了!”
王妈喜气洋洋地笑着,把好事将近的消息告诉给二少爷。
甜点碎末呛入气管,秦钺面部表情扭曲一瞬:“对象?!”
他就出去玩了两个月,家里竟然出了这么大的变故?
翠绿的眼睛眯了眯。
正巧这时,齐景行跟着秦戟回来了。
刚一进门,就见一个高大人影站在客厅里,脚边放着行李箱,似乎刚从外面回来。
那人身量和秦戟差不多,气质却大相径庭。头发长到耳边,一侧耳朵带着耳钉,身上穿着图案浮夸的运动卫衣,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最引人注目的,是对方长着一双翡翠绿色的眼睛,配上乱翘的黄头发,像只缅因猫。
齐景行和客厅里的陌生人对视几秒,突然被秦戟宽阔的后背挡住视线。
秦戟浑身温和的气息一收,语气中带了些严肃:“又去哪鬼混了?”
齐景行诧异他的冷硬。
秦戟高墙一般挡在他身前,不再是运筹帷幄的模样,反而显得有些暴躁。
陌生男子也十分不耐烦:“跟朋友出国玩了一圈。”
说完转身上了楼。
佣人见怪不怪地默默拎起箱子,跟上对方的步伐。
齐景行走出秦戟的遮挡:“他是?”
秦戟叹息:“让你看笑话了,他是我弟弟秦钺。”
齐景行恍然。
秦钺的名字他也听说过,每一次谢家家宴,秦钺都是那些极品亲戚嘴里扶不起来的阿斗,最擅长的就是吃喝玩乐。
秦戟和秦钺的关系似乎不太好,但他一个外人,也不好多问什么。
直到晚饭时,他和秦钺再次碰面。
没等秦戟介绍,秦钺就吊儿郎当地开了口:“你就是他男朋友?”
双手插在裤兜里倾身逼近,浑身上下充满着侵略感。
这副无所谓的态度,齐景行倒是没觉得如何。他按住想要翻脸的秦戟,平静接话:“你好,我是齐景行。”
“齐景行……”秦钺将这名字咀嚼了一番,最后说道,“没听说过。”
接着就没了下文。
秦戟一对上这个弟弟就头疼,只能眼不见为净,把注意力转移到齐景行身上。
齐景行吃饭非常安静,几乎不发出声响,只是埋头认真咀嚼。碰到不爱吃的,就拨弄到一边。
他夹了块牛腩放到对方碗里,齐景行意外地看他一眼,默默吃了。
放一块土豆进去,对方吃了一小口,偷偷埋到米饭下面。
乖得让人手痒。
秦戟彻底忘了蠢弟弟的存在,突发奇想,从一堆色香味俱全的菜里,抓住一片生姜。
齐景行没注意,塞进嘴里后愣了一下,竟面不改色咽了下去。
比起土豆,竟然更愿意接受生姜吗?
秦戟不禁诧异。
不知不觉,饭桌另一头没了动静。
秦钺绿色的眼睛盯着旁若无人的两人,目光数次从齐景行身上滑过。
看起来还挺老实的,修为也低,说不准是被秦戟这老狗哄骗了……
他放下筷子,心里有了主意。
齐景行的卧室在三楼,为了方便交流,秦戟把房间安排在了自己隔壁。
“晚安。”
和秦戟告别后,齐景行关上房门,摸了摸吃撑的肚子,呼出口气。
秦戟夹太多了,他又不好意思剩下,只能硬着头皮全部吃完——除了土豆。
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消食,顺便回了几条楚弈的信息。
他手指在键盘上停留几秒,最后把上面的字全部删除。
张刻舟刚下葬他就说自己和秦戟好上了,感觉会挨骂,还是先不说了。
他泄气地往床上一摔,脸埋进被子里。
合约的期限是一年,满打满算,他能得到二百四十万,外加秦戟指导修炼的机会……
他应当能积攒下一些实力。
正思索着,房门突然被敲响。
齐景行以为是秦戟有事找他,于是打开了门。
白色人影一晃,秦钺泥鳅似地钻进屋子,哪里也不站,偏偏贴在他跟前。
浴袍松散,头发上的水滴顺着脖子往下淌,没入衣襟。
秦钺顺手带上门,笑得十分潇洒欠揍:
“嫂子晚上好。”
齐景行后撤一步,皱起眉头:“你有事?”
秦钺:“没事就不能来找嫂子了吗?”
半夜衣衫不整地找上门,能是什么好人?
齐景行绕开秦钺,刚想打开门请对方出去,耳旁忽然一阵风吹过。
苍白的手掌按住了门,将他困在门和高大躯体之间。
潮湿水汽从背后涌来。
秦钺低声威胁:“嫂子半夜私会小叔子,这种事情可不能被我哥知道,你说对不对?”
这种时候倒是想起来叫哥了……
齐景行偷偷翻个白眼。
秦钺不知道自己的威胁完全没起效,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他那样的人,谈恋爱的时候想必也是个硬邦邦的大男子主义,嫂子一定很辛苦吧?不如跟我试试,跟他不一样,我很会讨别人欢心,比他更会照顾人。”
齐景行趁机调整自己的表情,既然秦钺叫他一声嫂子,他也就不客气地当一次长辈。
“你想跟你哥争高低,就应该堂堂正正地竞争,背地里搞破坏,获益的只会是别人。”
在逼仄的压迫下转过身,他从容不迫地抬起胳膊,微笑着摸了摸眼前的狗头。
“你跟你哥的矛盾我没什么兴趣,别拿我当枪头,也别试探我,可以吗?”
心思被戳破,邪魅的笑容在秦钺脸上僵住:“你……”
抵着门的胳膊松开,齐景行趁机开门送客。
“出国玩了这么久,你应该也挺累了,早点休息吧!”
不知被戳中了哪里,秦钺张牙舞爪的姿态收敛,一言不发地走了。
齐景行迫不及待反锁上门,随着憋在胸腔的一口气被吐出,从容不迫的气质瞬间消失。
“靠,吓死我了……”
隔壁主卧,秦戟对这一切毫不知情,正自信满满地往群里发红包。
秦戟:【各位长辈辛苦了!】
小姑:【不辛苦!能看到你们终于修成正果,我们做长辈的看着都开心!】
大伯:【那孩子看着挺内向,这次愿意当着我们的面公开可不容易,你可得好好补偿人家。】
二伯发了条六十秒语音。
没多久,秦玉挽反手给秦戟发了个更大的红包:【给小齐的,你可不能私吞!我下个月七十寿宴,你别忘了带他一起来。】
秦戟:【一定来。】
收下小姑发来的巨额红包,数了数里面的零,秦戟不自觉扬起笑容。
明天他当面转给齐景行,不知道能看到什么样的有趣表情。
不知道自己即将天降横财,齐景行已经放下心事,安然入睡。
他缩在被子里,嘟哝着翻个身,忽地浑身一沉,下坠感猛然传来。
慌乱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古朴的厅堂内,四周摆设陌生又熟悉。
很像是秦家老宅,又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