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里亚军校的毕业晚会传统始于星际历87年，据说当年那届毕业生们用精神体组成光粒炮，骗过了来袭的星兽群。

堇可觉得这个传说很有可能是真的，因为此刻谢深的白虎正用带电的尾巴当霓虹灯管，把礼堂天花板映得五彩斑斓。

礼堂穹顶飘满发光水母精神体，淡蓝触须垂下细碎光斑。

“你的蒲公英能不能别到处掉毛？”谢深嘴上嫌弃，手却接住飘来的发光种子。

那些小光点在他掌心变成校徽形状，又调皮地散开。

白虎精神体放弃装酷，扑过来追着蒲公英绒毛又抓又咬，活脱脱一只超大号的家猫。

堇可偷偷用蒲公英过滤了夏知许的私藏烈酒，号称“喝了能飞”。

她一脸神秘地将这杯特殊的酒推到谢深面前。

“真的假的？”谢深半信半疑地端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三秒过后，他的白虎精神体突然从体内蹦出，在天花板上开始了独创的太空步表演。

堇可的蒲公英今晚格外活跃，绒毛飘得到处都是，有些粘在陆命的制服肩章上，像给他戴了金色的穗子。

一只雄狮正用肉垫小心拨弄飘落的蒲公英绒毛，生怕爪子勾破这些脆弱的小精灵。

另一只则瘫在点心台边，背上趴着江宁境的座头鲸精神体，硕大的鲸鱼尾鳍正有气无力地拍打奶油蛋糕，它的主人正抱着狮子尾巴说胡话。

“他只喝了两瓶。”陆命压低声音，指间转着未开的啤酒罐。

然而，他的精神体不知道为什么也有行动了。

只见那雄狮精神体兴奋地跳起了探戈，还硬拉着陆命转了三圈。

陆命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咬牙切齿地喊道：“堇可！”

而此时的堇可，正醉醺醺地趴在桌子上，手里还拿着那个装有蒲公英的酒杯。

她迷迷糊糊地听到陆命的喊声，慢悠悠地抬起头来，冲着他比了个心，咧嘴一笑，说道：“在呢！”

“只有小猫才会追光球玩……”夏知许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白塔的首席向导不知何时站在水晶吊灯下，光明女神蝶精神体在他头顶洒落晶莹鳞粉。

令人惊讶的是，那些鳞粉没有消散，而是在空中组成“毕业快乐”的立体字样，每个笔画都在缓慢呼吸般明灭。

谢深吹了个口哨：“医疗官大人还有这手艺？”

夏知许推了推眼镜：“《精神体精细操控》必修课第三章内容。”

他的新任助手，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可爱向导突然从点心堆里抬头：“主任！您答应今晚不讲课的！”

她的小熊猫精神体配合地“罢工”躺下了。

一向温文尔雅的江宁境突然跳上舞台，抢过麦克风，豪情万丈地宣布：“下面，由我演唱——《死了都要改论文》！”

他的这一举动让全场哗然，惊喜交加。

只见他的座头鲸精神体在头顶喷出水雾彩虹，绚丽的光芒在灯光下闪烁。

然而，他本人却跑调跑到外星系，那五音不全的歌声仿佛来自另一个神秘的世界。

夏知许的光明女神蝶见状，疯狂洒鳞粉，试图干扰听众的听觉，金色的鳞粉在空中飘舞。

但是，堇可的蒲公英却用绒毛堵住了光明女神蝶的翅膀，大声喊道：“让他唱！”

“温岭～～～”醉醺醺的江宁境突然从舞台上滚下来，一个猛扑抱住温岭的腿。

哨兵泛红的脸颊蹭着对方军裤，全场瞬间安静到能听见香槟气泡破碎的声音。

连白虎都停止了耍宝。

“我……我喜欢你好多好多年了！”哨兵仰着通红的脸大喊，“每次被你骂……其实我都开心得要死！”

谢深一口酒喷了出来。

堇可的蒲公英尴尬的炸成蒲公英球，而陆命的雄狮精神体同时用爪子捂住了眼睛。

如果精神体能够表情管理的话，此刻它们脸上应该写满了“没眼看”。

温岭挑了挑眉。

就在所有人以为江宁境要被过肩摔时，她突然揪住对方领带俯身，在全场倒吸冷气声中给了个深吻。

座头鲸精神体“噗”地喷出彩虹色水花，淋了吃瓜群众满头。

夏知许缓缓掏出随身终端冷静地记录：“两例观察样本，精神体与主人醉酒共感失调案例……”

他的声音被欢呼淹没。

谢深跳上桌子开始用叉子敲酒杯，白虎精神体叼着餐巾跳探戈。

一个脏辫学生的变色龙已经变成爆米花机，对着天花板喷射虚拟彩带。

哄笑声中，堇可感觉陆命碰了碰她的手背。

哨兵指尖沾着狮子精神体刚蹭上的奶油，在她掌心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

蒲公英突然收拢所有绒毛，轻轻缠住对方手腕。

“看那边。”陆命突然指向窗外。

堇可转头时，看见夜幕中升起千百盏蒲公英造型的灯火，是米娅和阿莱娜用机械鸟群放的夜灯，每盏灯芯里都跳动着特制的蓝色精神火焰。

“陆命！堇可！”喝高了的谢深突然从背后扑来，胳膊勾住两人脖子，“来玩精神体叠叠乐！”

白虎已经顶着满脸奶油扑向雄狮，三只大型猫科动物滚作一团，撞翻了香槟塔。

夜风带着樱花香拂过面颊。堇可跟着陆命溜出喧闹的礼堂，发现天台已经被改造成临时观星台。

“要许愿吗？”陆命突然问。

他指向星空，“军校传说，毕业夜能看到流星的哨向，将会成为战场上最默契的搭档。”

堇可的指尖还沾着礼堂香槟的甜味，夜风一吹，蒲公英绒毛便自发缠绕上陆命的手腕。

“许愿？”她仰头望向那片与军校灯火遥相辉映的星空，“你居然也信这个吗？”

“根据气象数据，87%概率是星际舰队残骸在大气层燃烧。”陆命顿了顿，“但13%……”

“但13%……”陆命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缠绕在腕间的蒲公英绒毛，“值得一试。”

天台的夜风掀起堇可的额发，她看见陆命的睫毛在星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那头总是威风凛凛的雄狮精神体此刻正趴在他们脚边，尾巴尖轻轻拍打着地面，像在数着什么节奏。

“你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堇可突然转身，后背抵着栏杆。

她的蒲公英精神体在两人之间飘散开来，每一根绒毛都泛着微弱的金光。

陆命喉结动了动。

远处礼堂的喧闹声隐约传来，夹杂着谢深的大笑和江宁境又开始胡言乱语的声音。

但此刻这些仿佛都被隔在了另一个世界。

下面突然爆发欢呼声。

两人回头看去，只见礼堂上空，夏知许的光明女神蝶正用鳞粉绘制巨幅毕业贺图。

江宁境的座头鲸驮着醉醺醺的温岭在空中表演特技飞行。

而白虎精神体四脚朝天躺在狮子背上，爪子还搂着半瓶香槟。

堇可突然鼻子发酸，一开始以为度日如年的军校生活现在就这么走到了尾声。

无数个夜晚，陆命帮她修改不及格的战术作业，修长的手指在电子屏上划出漂亮的弧线，雄狮精神体趴在她脚边打盹，尾巴时不时扫过她的脚踝。

谢深的白虎偷走她的蒲公英被她全校追捕，哨兵倚在走廊拐角笑得前仰后合，当他们在花坛的角落里找到那朵被白虎藏起来的蒲公英，他却在教导主任出现时挺身而出："是我指使精神体的"。

温岭嘴上说着"麻烦"，却陪她在训练场加练到凌晨，月光下的身影挺拔如松，海东青精神体为她衔来保温杯里的热可可。

还有江宁境每次复习训话后，悄悄留在她课桌里的能量补充剂，包装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加油"。

夏莉的松鼠精神体在期中考核时，为她挡去对手的精神攻击。

就连被她捉弄过的校长，也曾在她的处分单上写下"再给这孩子一次机会”。

……

是他们让堇可在自己的记忆还没恢复时在这个陌生而又不真实的世界找到描点。

泪水模糊了视线，堇可感觉到陆命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眼角。

他的掌心有训练留下的茧，温暖得让人心颤。

陆命低头吻去她睫毛上的泪珠，雄狮精神体在他们脚边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堇可的蒲公英在夜风中静止了一秒，随后全部绒毛化为璀璨的金色。

夜空下，所有精神体不约而同地将爪子/翅膀/叶片叠在一起。

这个画面恰巧被赶来采访的校报记者拍下。

后来成为星际战争史上著名的《安德里亚3035级优秀毕业生精神体盟誓》

然而当时少年们谁也不知道，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全员齐聚的和平时刻。

一颗流星突然划破天际，堇可看着直到它消失。

“眨眨眼，”陆命的呼吸扫过她耳尖，“流星的光会烙在视网膜上。”

黑暗中，堇可感觉到蒲公英精神体正在失控疯长。

那些绒毛钻过陆命的指缝，在两人之间织出一张发光的网，每一根都颤抖着传递同频的脉搏。

陆命在流星坠落的尾焰中吻住她，誓言碾碎在唇齿间。

远处传来谢深嘹亮的口哨声，伴随着白虎精神体撞翻香槟塔的动静。

但此刻，堇可只听见陆命的心跳，和自己胸腔里绽放的，像蒲公英一样轻盈又饱满的喜悦。

毕业照正式开始拍摄。

谢深的头顶着一个被温岭冻住的蛋糕，那蛋糕在灯下闪耀着奇异的光芒。

堇可的那些蒲公英不知道从哪儿偷喝了所有的香槟，此时正在空中肆意飞舞，在空中画出一颗颗爱心。

江宁境紧紧地抱着那个被唱哑的麦克风，脸上洋溢着傻傻的笑容。

陆命机械的比着剪刀手，脸上的表情说着他放弃挣扎了。

而温岭则在照片的边缘，冷静地冻住了想要逃跑的校长。

摄影师：“……你们是我拍过最不靠谱的一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