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打开小公寓的门，那种令她极其熟悉的只属于这个小家的气息扑面而来。

“郝嘉慧，我明天就要去S大学上班了。”她微微停顿了一下，有些担忧地继续说，“其实我一点儿也不能确定如果你不去了，S大学还会不会单独接收我。但我一定要去试一试，因为这份工作是你帮我找到的。郝嘉慧，如果可能的话，我会把这份工作一直好好地做下去。”

她从靠在墙角的布衣柜里翻出一只黑色的双肩背包，又找出几件应季的衣物塞进包里。

“郝嘉慧，你的背包比较大，我背去S城了。”她说，从床头柜上拿起一瓶用了一半的抗疲劳眼药水，小心地放进背包侧面的一个小格里。

她注意到郝嘉慧常放东西的那个床头柜上有一本古旧的线装书，书脊上很醒目地贴着N大学图书馆的分类码，就拿起来看了一下。那是一本中华书局民国二十八年出版的竖排版《楚辞》。

“我跑了好几次图书馆，好不容易才借到的。”她还记得郝嘉慧曾经这样抱怨过。

她仔细看了一下借阅卡片上的归还日期，已经过期二十多天了。

“你再也不必把它还给学校了。”她凄然一笑，用郝嘉慧的枕巾把书小心地包好，连同上个月买来的那套英文版《哈利-波特》一起装进了背包。

电脑桌旁的纸箱里还剩下最后一包康师傅泡面，她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又把它小心地放回箱底。

料理台上那半棵白菜已经完全变成干菜了，曾经蓬勃生长过的菜心还顽强地保持着翘起的姿态，像一只干枯萎黄的手在比着OK的手势。地砖上丢着一张巴掌大的纸片，她仔细一看，认出那是她上个月收到的电费催缴通知单。

她拿出手机，把水电费都多缴了一些，又查了一下自己银行卡上的余额，然后拨通了房东的电话。

“顾阿姨，您好，我是租了您在N大学附近的榆园小区里那套单室的乔伊。”她平静地说。

“啊，是小乔啊，”老太太觉得有些意外，“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顾阿姨，”乔伊用几乎愉快的声音说，“下个月我们可能会不在N城，所以想提前把下半年的房租付给您，不知道您现在方不方便。”

“方便，方便。”老太太笑呵呵地答应。

“那我现在就把钱转给您，您收到后回复我一下。”乔伊说。

付过了房租，她松了一口气。房间里很安静，她听见自己的肚子在轻轻地咕咕叫，于是打算出去买些吃的。

“郝嘉慧，我已经把下半年的房租交了，一共九千元，”她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帆布购物袋，走去玄关换鞋子，“没错，房租涨了，有点儿贵，我自己的钱不够，就把妈妈前些天给我上班买衣服的钱先用掉了一些。”

窗外的天色开始渐渐变暗，出门之前，她给自己留了一盏门灯。

“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力保住我们的家。”她低声说，推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