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大学虽然规模很大,但考上博士生的人毕竟还是凤毛麟角,所有专业各年级的博士生加在一起也没住满一栋老式的四层红砖小楼。
这栋小楼是N大学历史最悠久的建筑,楼前的小路两侧各有一排高高的法国梧桐,粗壮的枝干在半空中交叠着,层层遮蔽,犹如一条长廊。乔伊曾经很多次踏着斑驳的浓荫走向小路尽头的那栋小楼,郝嘉慧和肖晏宁就住在214房间。
来到他们的寝室门外,乔伊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四月一日星期日,上午八点十三分。按照郝嘉慧从前的说法,他的室友肖晏宁此刻应该正躺在床上睡懒觉。
面前的米黄色木板门紧紧地关闭着。乔伊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轻轻敲门。
没有人来应门。
于是,她敲得越来越响,心里也越来越失望。
就在她断定屋里肯定没有人,打算转身离开时,门却“吱呀”一声开了。她赶紧把一脸失望调整成适度的微笑,温文有礼又随和亲切地问候:“早啊老肖,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就想问问郝嘉慧回宿舍没有。”
肖晏宁果然还没有睡醒,顶着一头鸟窝似的乱发,使劲儿揉了揉没戴眼镜的近视眼,终于看清楚面前站的是乔伊,张口结舌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结结巴巴地开了口:“你……还不知道吗?”
“不知道什么?”乔伊凝神细看面前的男生,发现他脸上的表情不像是睡眼惺忪,而是怪怪的,更像是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
在乔伊的注视下,肖晏宁更紧张了,喉咙里咕噜了一声,用很复杂的眼神打量着她,好久才字斟句酌地说了一句:“他……出事了。”
在短短的一刹那,乔伊读懂了肖晏宁目光中饱含着的神情是怜悯。几天来种种不祥的猜测一瞬间同时涌上她的心头,她紧紧捏住手机,不期然地,手机开始报时:“现在是四月一日星期日,上午八时二十分。”
她紧张地笑道:“哦?愚人节笑话,对吗?”
越过肖晏宁的肩膀,她向室内看去,仿佛希望郝嘉慧就笑嘻嘻地藏在什么地方,然而,她脸上的笑容却蓦地僵住了。
房间里原本属于郝喜慧的那一侧已经完全变了样——从前摆得满满当当的书架已经被清空了,桌面上的台灯和几件小饰物也不见了,床上空荡荡的,没有了被褥和那顶一年四季一直挂着的蚊帐,只有几根支蚊帐用的细竹竿散落在光秃秃的床板上。
乔伊不知所措地张了张嘴,看着面前同样不知所措的肖晏宁,慌乱之中却说出了让自己都倍感意外的两句话:“谢谢你。再见。”
“哎,小乔……”肖晏宁叫道,似乎想拉住她,却又觉得不太合适,最后只得用伸出一半的手抓了两下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张望一眼乔伊迅速离去的背影,退后一步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