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柜上的手机闹钟叮叮咚咚地响了,铃声是克莱德曼演奏的《欢乐颂》,郝嘉慧特意下载的,乔伊也很喜欢,只是郝嘉慧认为这曲调听起来蕴含着某种极致的欢乐,而乔伊却觉得那旋律里仿佛隐藏着一抹难以言表的忧伤。
铃声响在早晨五点半,是为了四天前叫醒郝嘉慧起床,去赶最早一班开往邻市的长途客车。他俩平时很少起得这么早,乔伊担心郝嘉慧误了车,就在两个人的手机上都设了闹钟。
此刻,乔伊半睡半醒地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觉得双脚凉冰冰的,很不舒服,就下意识地把脚往床的另一侧伸去。
按照中医的说法,乔伊是那种体质偏寒的人,即使现在已是三四月之交,她的手脚还是经常冰凉冰凉的,尤其是脚,有时候睡一夜都暖和不过来。好在郝嘉慧的身子总是热乎乎的,乔伊的冷脚一伸过来,他就会用热热的双腿夹住,有时候甚至抱在胸口给她暖着。
然而这一次,被子的另一边却比她的脚还冰凉。
乔伊立刻清醒了,从床头柜上一把抓过手机,关掉唱得越来越响的闹钟,揉揉眼睛迅速查看一遍,确认没有收到任何一条来自郝嘉慧的消息,又拨打了一遍他的手机号码,仍然不在服务区内。
窗外晨光初显,在隐约传来的鸟鸣和车声中,她傻傻地坐在床上,不知所措。
已经四天了,郝嘉慧就这样完全无声无息,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与乔伊失去了联系。
怎么回事呢?她把手机放到郝嘉慧的枕头上,拥着被子,抱着膝,毫无头绪地想着,可是思绪却根本连贯不起来。
第一缕日光透过薄薄的白纱窗帘,淡淡地洒落到床前半旧的棕色地板上。她蓦地感觉有些冷,才想起自己几乎光着身子坐了许久,于是心不在焉地穿衣下床,习惯性地插上电水壶烧水,然后去浴室洗漱。
水烧开后,她从电脑桌旁边的一箱方便面里摸出一袋,给自己泡了一碗面,又在料理台上那堆样式复杂的咖啡机、磨豆器、茶壶和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之间随便拎出一只矮墩墩的白瓷杯子,给自己冲了一杯速溶咖啡。
郝嘉慧是一个生活得很精致的人。如果他在家,绝不会允许乔伊吃这种从网上成箱邮购来的方便面当早餐。他会慢条斯理地煎荷包蛋,烤面包片,切水果,煮牛奶,再从磨豆开始,做一壶香喷喷的咖啡。
他一向很钟爱那种味道特别浓郁的意式咖啡,对茶艺和调酒也颇有心得。乔伊与他相识三年,耳濡目染,自然被他言传身教了不少诸如此类的本事。她虽然也很欣赏这种精致生活的闲情雅趣,但独自一人的时候仍然贪图方便,饿了吃袋装泡面,渴了冲速溶咖啡,偶尔想着要补补钙,就从冰箱里揪出一盒牛奶直接凉喝。
“郝嘉慧,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用小勺胡乱搅了两下杯子里的咖啡,对着冉冉升腾的缕缕水雾使劲儿眨了眨眼,深深吸入一口咖啡的香气,看着自己映在杯中的模糊倒影低声说,“我必须得去找找你了。”
她啜了几口咖啡,却犯了难:“可是,我该怎样才能找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