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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不开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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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坐在长椅上,沈然颤抖着肩膀,还在小声抽泣。

她脱下眼睛,抹去眼角的泪水,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染上一层薄薄的红,白色眼球的血丝张牙舞爪地长出来。

沈然整个人似乎被流放崩溃的海的边缘,她的心像是被无形的手反复揉捏,直到一滩软泥变干变脆变硬,崩裂成碎块碎片颗粒,随着无声的风飘荡在空中。

她一直抓着温初的手,似乎把她当成了救命稻草,让在深流急湍中的自己找到喘息的机会。

顶着无边的黑夜和呼之欲出的月亮,沈然说起了她和于灿的事情。

沈然在高一开学注册的时候遇见于灿,当时的于灿是志愿者,带着沈然逛了一遍附中,又带着她去办公室领书,离开之前耐心又温柔地叮嘱她一些学校的注意事项。

沈然在初中的时候被孤立,上了高中之后更是不爱说话。周围的同学和她聊天总是尬聊,每一次都像是自讨无趣。沈然成绩很好,在高中的第一次月考的时候跃进了年纪前三,班级第一。

她周围满是艳羡和惊讶的目光,只是每一次同学们去问问题或者主动是沈然聊天的时候,沈然总是唯唯诺诺,只是说一些“嗯”“啊”“好的”的话,因为这个性格,莫名其妙地就被说成高傲自大、不爱搭理人。

不知道怎么回事,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某个方面看不顺眼的时候,就会觉得这个人哪哪都不顺眼,甚至觉得对方呼吸都是有有错的。

沈然成了班里一些人的眼中钉和嘲讽对象。

在一次有人故意往她的练习册上倒饮料的恶作剧之后,沈然才清楚地意识到周围人的恶意。

她和老师要求换座位,主动挑到班里最后的角落一个人坐,她只顾着上课和写题,无声无息,不声不响,却还是逃不过隐形霸凌。

她的座位旁边开始堆满散发着恶臭的扫把,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两个垃圾桶,其他同学扔垃圾的时候总是不小心地扔到她的脚边、桌子、甚至直接扔进她的书包里。

一次午间,沈然的位置被几个男生占着聊天,她只有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看书。

沈然对这种潜在的霸凌很敏感,但却很不在意。

太阳底下看书看得眼睛酸,沈然抬起头揉眼睛的时候看见了另一棵树下的于灿。

意外对视之后,于灿似乎认出了她,朝着她挥了挥手。

于灿的身影停在树下的时候,沈然这时候才回过神来。

两人就这么一起坐在树下,于灿问她适不适应学校的新生活,在沈然唯唯诺诺的回答中发现了问题,安慰着她,还教她如何回击那些欺负她的人。

“你多多抬起头,多说一句拒绝,强硬一点,做个硬柿子。”

沈然真的听了于灿的话,在一次有人故意把垃圾扔在她桌子上的时候,她直接盯着那个人的人,问他:“你是故意的吗?垃圾桶明明离我那么远,你为什么扔不准?”

也许是第一次见到沈然的怒火,她强硬又直白的态度让周围一圈人安静下来,纷纷看着两人。

扔垃圾的人自觉尴尬,脸上火辣辣地烧着,扔下一句对不起之后离开了后排。

后来的每一个中午,于灿和沈然都会坐在同一棵树下聊天,于灿总是温柔又坚定,娓娓道来,说起一些故事和人生哲理,每次都能安慰沈然空虚的心灵。

她们的友谊从此建立,只是在和于灿的相处中,她慢慢意识到于灿和自己是同一类人。

沈然第一次见到于灿妈妈的时候,就觉得她和孙依很像。

固执,强势,自我为中心,控制欲强。

于灿和她深处一样的漩涡,但是于灿比她乐观,她很喜欢笑,总是安慰她。

但是沈然却瞥到了她手腕和手背上狰狞的伤口,和她总是笑意盈盈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她们都是表面风光,实则内心早就布满潮湿阴暗的人。

同样的遭遇让两人更加惺惺相惜。

于灿还教沈然使用摩斯密码写信,沈然好奇地问为什么,于灿开玩笑说,两个有秘密的人在交换秘密的时候需要神不知鬼不觉。

沈然遭受到的霸凌越来越肆无忌惮,某天晚上,她收拾完自己被倒了一瓶红色墨水的桌子,拿着满是脚印的试卷揉成一团,扔到为首的幸灾乐祸的那个人身旁。

沈然第一次这么勇敢地为自己的尊严而站,她和那个人扭打在一起。被赶来的老师强制拉开之后,沈然顶着杂草一般的头发,冷静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看着对方挂彩的脸,突然笑出声来。

办公室里,对方的家长指着沈然,要让学校开除她。

沈然站得挺直,声音铿锵,“不用你们开除,我自己走。”

孙依那天晚上发了疯似地骂她,沈然目光平静,早已麻木。

孙依说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沈然弄进附中最好的班级,沈然绝对不能离开附中。那天晚上沈然挨了两次鸡毛掸子,重重地打在她的背上,又辣又痛。

孙依看着如同钢板一样坚硬的沈然,拖着了,但是也和她做了个约定。把其他学校少于附中的学习强度补上来,当机立断帮她报了全科的补习班。

上完一中课又上补习班,其实比在附中的学习强度要高很多,但是沈然只感庆幸,毫无抱怨。

她顺利离开了霸凌的地方,下一步就是想离开孙依强势的控制欲。

她申请内宿,报名孙依从来不给她参加的课外活动,甚至昨天的文理分科,都是想要逃脱孙依接近疯狂的掌控。

沈然知道自己心理出了问题,她在长期极度高压和不断否定之下,开始失眠、精神奔溃、甚至躯体化。

但是她还是想救自己于这水火之中,她想拉一把自己。

沈然来到一中之前,从不奢望能交到什么朋友。她一直端着那副不谙世事的模样,表面上的云淡风轻,内心越也在害怕在这里遭遇和附中一样的隐形霸凌。

八班的同学还是对她颇有微词,但是从来不动手也不起坏心思。

更有温初这个同桌,带着她逃跑操、逃体育课上的立定跳远、约着她一起回家,一起吃面。前桌的许思齐还会在最严格的化学老师的课上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她和温初两个超大杯的果冻,催促着她们快吃。

这些事情是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沈然突然觉得,自己并不排斥交朋友。

她曾经是一只自尊心极强又懦弱的刺猬。她总是想得老师同学、孙依甚至那些只见过一面的人的认可,所以她总是被挪奴役,任由其他人的思想灌输进她的脑子里,而后又操控她的行为。

月光之下,沈然手里抓着眼镜,垂着头抽泣。

温初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她伸出手拍了拍沈然的肩膀,对着她说道:“沈然,你一点都不懦弱,你很勇敢,你一直保护自己。”

沈然抬起水汪汪的眼睛,哭得更加凶。

从小到大她只要想哭,孙依总是说她矫情。

温初帮沈然小心地擦干眼角的眼泪,对着她说道:“沈然,你不是于灿学姐,你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温初的这句话,让垂着头的沈然猛然抬起头来,她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能听见她此刻心中正在想什么的温初,她的脸颊在泪光交错的视线之后变得模糊。温初又继续说道:“我们都还有明媚的未来。”

——

温初看着沈然走向二单元之后,自己慢悠悠地往家里走。

半路不知道从哪堆灌木丛听见一声狗吠,她看见半人高的低矮刮灌木中闪出一个人影,她警惕地看着四周,余光看见路灯旁边的摄像头,心中稳了几分。

人影一身而过,又弄得灌木沙沙地响,温初屏息看着逐渐被拉长的黑色人影,正想敞开嗓子喊人的时候,借着微弱的灯光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出来。

“岑以安?你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里?你在这里干嘛?”

岑以安抱着平日在小区里乱逛的大黄狗,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和零食的包装袋,那只平日里凶神恶煞的大黄狗竟然也乖乖滴趴在他的手臂上,盯着她。

温初看见他手中的包装纸印着某某巧克力,眼底闪过一丝惊愕,迟疑了几秒钟,带着不敢相信的语气,问道:“你这是在喂狗?”

岑以安怀里的大黄狗从他怀里挣脱,一溜烟跑开,消失不见。

他的衣角沾染了泥土,皱巴巴的像是刚刚打完仗,头上落着几片枯叶,有些狼狈。

在温初欲言又止的眼神中,岑以安摇了摇头,拍打着自己身上的落叶和泥土,转身捡起身后的书包,整个人向前跨出一步后,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彻底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

天上高挂的明星不及少年人浑然天成的眼睛,他被灯光切成一名一暗的两半,下半身还站在黑暗里,上边却像是在发光。

他清冷开口:“来找你的。”

“找我?”温初语气里带着几分惊喜。

“你的杯子还在我这里,榆林小区和月儿弯巷不远,我就想给你送过来,没想到半路上看见一只狗叼着巧克力的包装袋。”

他上前一步,直到整个人在路灯下发光,头顶是黑压压的树枝和高悬的明月,他一边从书包里拿出温初的杯子,一边说道:“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吃,就追着它进了小区,掰开它的嘴巴发现它应该没吃,然后看见你了。”

岑以安把杯子递给温初,他趁着路灯的明亮打量着面前女孩的眼睛,带着血丝,睫毛上还沾染了点点水雾。

喉咙里似乎有话呼之欲出,但是他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开口道:“我怕你明天没热水喝,所以给你送过来,你今天下午走的太快了。”

温初的胸腔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下,她清晰滴感觉到自己心狠狠颤动了一瞬间。

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他整个人溺在灯光之下,偶有去逛的蚊虫绕在他的头顶,她嘴巴有点酸涩,甚至难以开口。

几秒钟之后,她不知道费了多少的力气,才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岑以安英挺的眉毛皱了皱,尊重泛起一圈名为温初的波纹,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和落下来的月光一样柔和,轻声说道:“你今天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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