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吃的很好,天聊的也很融洽,许将急匆匆的进来时盛泊兴一直保持着好心情。“金吾卫来了。” “来干嘛?我现在翻墙?”——花云月偶尔会搞这种突击,派人堵盛泊兴。盛泊兴能躲就躲,躲不了就装作不在,反正也没人敢搜查甚安王府。
“不是找你,找宋景行的,要兵部尚书去上朝。” ……
“告诉他宋景行不在。” 盛泊兴放下筷子甩出一张臭脸,“她还来劲了?上朝?上个屁!” “但是……王爷。 ”许将欲言又止,“王爷你别生气啊,气坏了身子不好……宋景行他……已经走了 。”
盛泊兴一时没反应过来,“走去哪儿了?他腿上的伤还没好,你怎么不拦着他?” 看吧,傻了。
老王妃在一旁听着,还是更明事理一些,很快懂了许将的意思,“也是,这个时间景行该去上朝了。”……盛泊兴……他当即起身,下意识要骂人,但碍于母亲不好说什么,只能凶神恶煞的瞪了一会儿许将,要喷火似的。“我这就去打折宋景行的腿!”小王爷说完就携着一身喷薄而出的怒气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许将要跟,老王妃叫下他,“福宝这幅样子你就别过去了,小心挨他骂。” !许将!简直感恩戴德!是啦是啦,这时候的盛狗完全就是只狗啦!让他一个人撒欢去吧!
脱缰狗盛当街拦上了二品大员兵部尚书,宋景行……他早就说要走快一点走快一点,这下好了,完蛋!
宋景行是遵圣旨去上的朝,按理就算是王爷也没本事拦人,但来的是盛泊兴,骑着神驹骕骦,提着纯铁的花枪……来接人的太监谄媚的凑过去,“王爷这是……也要去上朝?”
盛泊兴懒得理他瞪着宋景行,“没本王的准许你敢走?” “这点胆量臣还是有的 ,况且,臣只是上个朝而已,臣子上朝,理所应当。” 宋景行一脸的温良恭俭让,不卑不吭的冲盛泊兴行礼。
早上还亲亲我我,这时候却换了称呼,竟生疏起来。盛泊兴看着宋景行那副样子,无名火“噌” 的一下冲上心尖儿。
我要打折他的腿!他怒不可遏的想。
小王爷那一身黑衣配上他拉下来的脸效果明显,把凑近了的太监吓退了几步。笑话!这可是盛泊兴啊,他是不是生气了?他要干什么?金吾卫拦不拦的下他?这可是大街上!这么多人呢!先皇在上!他该怎么办啊!
“王爷还有事吗?无事的话,臣先走了?”每当面对盛泊兴,宋景行总让人觉得他是英雄。壮士!你竟然敢顶撞这只疯狗吗?
“宋景行,是本王话没说清楚是吗?本王怎么不打折你的腿!?你他妈滚了就别回来。” 盛泊兴把花枪怼在地上“铎”的一声。宋景行垂着眼好像看见那声音向他扑来,又越过他,穿过他,离开他。
盛泊兴总说要打折宋景行的腿,从前就是这样,每次宋景行惹到盛泊兴,盛泊兴都是这套说辞,你敢?你试试!我打折你的腿!但每次小王爷都是雷声大雨点儿小,许下的诺言没一次兑现,宋景行的腿到现在还好好长在宋景行身上。所以宋景行把这当做情话,盛泊兴这样说时……那意味着,他拿自已没办法。
他想把我留下。
“臣只是去上个朝而已,臣腿上还有伤,还等着下朝时王爷来接臣呢,怎么就……回不来了?“
……天啊!他听见了什么!盛泊兴五雷轰顶,宋景行这是服软了?!他他他……在撒娇吗?还是求饶?我的天!宋景行什么时候学的这么乖了?要知道宋景行从来都是君子坦荡荡荡荡荡荡荡,他什么时候对别人低头过?他什么时候对自己低头过?
眼看着盛泊兴从炸毛狮子王瞬间变成吃到骨头的乖狗狗,不说太监了,一条街的人都惊了!宋景行乘胜追击往前走了几步,“臣子上朝乃是本分,让我去吧。”
双重暴击!!!盛泊兴话都说不明白了,“你要实在想去的话……我和你一起。” “当真?” ……“我在外面等你,我送你过去。” 盛泊兴把花枪拔出来,那举止模样就像受宠若惊之后不敢相信又惴惴不安的小孩儿,像宋景行第一次说爱他时的模样。
宋景行走到骕骦旁边,盛泊兴下意识的弯下腰 “咳,怎么了?” “没。”宋景行拉过盛泊兴的衣领替他整理好,“我只是,很爱你,还有……”
阳光穿过玄武宫门,不知谁家屋檐下的风铃叮叮当当的响,汉白玉铺就的长路上落下浅淡的,人与马的影子,盛泊兴看见站在宋景行身后的金吾卫,威仪不减。
在这样的时刻宋景行抬头亲吻了盛泊兴……像梦一样……
亲吻蜻蜓点水,很君子,很宋景行,“我先去上朝了?” “嗯,嗯嗯。”盛泊兴已经彻底痴呆被哄得找不着北了,他说爱我哎!他主动亲我哎!在大街上这么亲密哎!他从前不这样的哎!他他他,怎么变得这么好!
盛汪尾巴都翘到天上了!
宋景行看他这幅样子突然就很歉疚,这只是哄心爱人开心的小事而已,从前他为什么不愿意这样做呢?从身后传来马蹄疾驰的声音,宋景行没回头却立马意识到什么 “别别,盛泊……” 盛泊兴在马背上弯腰一把搂住宋景行把他拽上马来。
宋景行!!!他的腰!疼啊!要碎了!
“我送你,你别走路。” 盛泊兴把宋景行搂在怀里,低头蹭宋景行的鬓发……宋景行一句话都说不出,他只觉得腰疼,他腰上有旧伤,盛泊兴那只傻狗用了十足的力气!“你什么时候下朝?咱们中午去吃点什么吧?”
“不吃,你太用力了,给我放手!”宋景行这句话是拼命忍着压低嗓子说的,盛泊兴没多想只觉得是宋景行害羞了,“放手不行,我怕你掉下去。”
掉你妈!宋景行不说话了,腰上细细密密针扎一样的疼,等那阵儿疼终于熬过去了他才回头怨怒的瞪了一眼盛泊兴。“盛泊兴!天子脚下,都城之中,禁车马疾驰,你在干什么!”
“这条规矩我年少时就违了千百遍,何况现在?”小王爷嘴上虽然满不在乎,到底是听话的拽了马嚼子,但骕骦神驹一步就是踏风穿云,早把一众金吾卫落下了。盛泊兴还沉浸在宋景行冲他服软撒娇的快乐中疯疯癫癫的带宋景行进了汉青宫门,“去吃蟹子如何?这个月份的母蟹最美。” “母蟹美不美我不知道,再往前走下去,小心你跑不掉了。”
从甚安王进汉青宫了的那一刻起整个大内就整装待发打算围住盛泊兴。这可是甚安王啊!圣旨都宣不进宫的甚安王!活的甚安王!不管他为什么进的宫,他既然进来了就别想轻易出去!
盛泊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眼看宫门都关上了,他压着嗓子痛骂一声,“你先下去,我中午来接你。” 宋景行没多说利索的下马,他刚一下来骕骦立马掉头飞奔。
远处,刚从大殿里奔出来奉旨迎接甚安王的太监扯着嗓子喊,“拦住他!快拦住他!”汉青宫外墙有两层,外宫墙五米,内宫墙九米。骕骦再神到底只是匹马又不是猴子,外宫墙还有的跳内宫墙却不行。宫门都关上了,盛泊兴只好调转马头往宫内跑……
……
荒唐!哪有在宫中策马疾驰的!要诛九族的!御前失仪是砍头的大罪 !
……
宋景行闲庭信步的走白玉阶进大殿时,盛泊兴正骑着骕骦在宫里左窜右窜,内卫追着他堵人,好几次太监握着圣旨都要宣了,盛泊兴硬是抗旨不接跑没了影儿。因为这事儿实在是太荒唐——自建国也没见到为了不接圣旨这么拼命的臣子,整个汉青宫被盛泊兴弄得一团乱,早朝不得不被推迟。
花云月来上朝时脸都气青了,宋景行一看便知,盛泊兴跑了。早朝是例行的 “有事准奏,无事退朝。” 有眼睛的都看出来女帝被盛泊兴气得不轻要找宋景行单聊,一个个都无事退了,宋景行甚有自知之明的留下。
花云月看他那副胸有陈竹的样子本来就气不打一处来,现下更生气了,“听说,宋卿今早是和甚安王一同来的。” “的确与王爷同行一遭。” “那你为何不拦住他?" “陛下不也没拦住嘛。" 信也送出去了宋景行料花云月不会太为难他,说话时腰杆儿也挺直了一些。
“大胆! ” 花云月猛地起身,顺手抄起桌上的欹器对着宋景行的头就扔——盛泊兴连面子功夫都不顾,人在宫中都敢违逆,这回是真的过分了。
欹器擦着宋景行额角飞过去.... 花云月准头不错... 宋景行觉得有什么从额角流下去大约是血,并不太疼,只是凉且黏腻....天子震怒之下宋景行还是谦逊的跪了,“宥坐之器,虚则欹,中则正,满则覆……陛下盛怒,臣万死。”
“你也知道满则覆!这世上是只剩下盛泊兴一个人能打仗吗?朕就非他不可!来人!”……朝堂之上寂静无声,刚登基不久的女帝脱力的坐在龙椅上。
这烂透了的国家。
喊几嗓子砸了人,花云月心里舒服了点,用回笼的理智挥退了上前的太监——这世上但凡还有第二个人能领兵打仗,盛泊兴早就腰斩于午门之下了。
“他既然进了汉青宫,你就该留下他!” “臣以为当务之急不是王爷,是朝廷。” “怎么,你是想放着盛泊兴让他自己想通?还是说你能搞定盛泊兴?哦——对了,你当年和盛泊兴可还有段风月情谊,你刚回来就进了甚安王府莫不是旧情复燃? ” 听听这话,阴阳怪气,满满的宫斗味儿,花云月大约是被气的原形毕露,砸完人还觉不够,仍想羞辱羞辱。
宋景行不觉多刺耳,还挺自得的想他和盛泊兴应该已经复燃了……他在该下呆了四年什么屈辱没受过?这种小毛毛雨他早不在意了。 “那就承陛下吉言。”…… “梅师之徒倒是好厚一张脸皮。” “形势所迫,总要学个一技之长。” ……花云月又想砸人了,她在桌上扫了一眼,剩下的不是玉玺就是奏折,不好扔。
“陛下,臣有一事启奏。” 再这么吵下去也不是个头,宋景行把话题引向正轨。“说。” “臣想复临时御史台。”
……
大禹的临时御史台*独立于三省六部之外,除监察之职外还有执政之能,非常之时临时御史大夫甚至可以先斩后奏。
“那依宋卿以为,临时御史大夫该由谁当?” 临时御史大夫的权利和兵部尚书不可同日而语,如果宋景行要举荐他自己……“臣以为,前右阁相张有功可以胜任。”
张有功,前右阁相兼礼部尚书,前临时御史台大夫,为官近四十年,端方正直,清廉有功,曾三次下放知州,在百姓中甚有威望。于月前辞官告老。
“张相告老已是卧榻之人,怕是不妥。” “张相卧榻乃是心病,臣以为可医。”照盛泊兴所说,临时御史台是对陛下,对皇家寒了心自己解散的。但宋景行不认为一群花甲耄耋仍愿救国的老头真的甘心撒手看大厦倾覆,不过是花云月把太多力气用在盛泊兴身上,只顾前方将军忽略了背后朝廷。
“张相是老臣如若启用他,必有旧臣追随,复临时御史台只在陛下一念之间。”
“不妥。” 花云月撑着头很是疲惫,“张有功……他怕是不肯。”
“陛下是想说,先皇害死了张相的女婿盛辛,张相会记恨?” “宋景行!你在说什么!盛辛战死沙场是为国捐躯,与先帝何干!”花云月噼里啪啦把桌上的奏折摔宋景行身上,急的,也是怕的。
“陛下恕罪,臣失言。”
张有功,甚安王妃张怀兮的父亲,盛泊兴的外祖父 ……当年盛泊兴天天和临时御史台吵对其实也是在和他外祖父对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