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请问我的摊位怎么就不合法了？”
桑心夜亦步亦趋地跟着城管走，想要个说法。
然而城管没有搭理她，他冷酷地将车上锁并带走，只给她留下冷冷一句，“明天来城市管理办事大厅处理。”
桑心夜只能无奈地看着他们远去，最离奇的是，整个东路夜市竟然只有她的摊被收了，别的老板还在起劲地叫卖着，摊前围满了顾客，热热闹闹红红火火，衬得她孤家寡人无比凄凉。
第二天，桑心夜一大早就到了城市管理办事大厅。
“您稍等。”前台小姐低头查询她的情况，片刻后给了她答案，“您去9号窗口办理业务，右拐直走就是。”
道谢后，桑心夜按指示找到了9号窗口，然而接待人员却在和她交流后皱起了眉，“你的车不能还给你，除非你愿意签订协议保证你以后再也不摆摊。”
“为什么？”
“你的摊位人流量太多，极其影响交通，还有可能造成踩踏事件，亡灵被踩了后心情会不好，心情不好的话得枯败症的几率大大增高，我们已经收到好几起因此投诉你的信件了。”
好说歹说都没用，最后桑心夜不得不签字画押保证自己绝不会再摆摊了，这才终于拿回了自己的车。
她回到家时，周荷言已经在了，他假装玩手机其实偷摸看桑心夜，看她无精打采地走进门，垂头丧气地倒在了沙发上，连果果的亲近都打不起精神回应，只是随意摸了摸狗头。
“你、你怎么了？”做了一会心里斗争后，对桑心夜的关心压倒了先开口的羞耻，周荷言结巴着问了出来。
“唉。”桑心夜沧桑地叹了口气，“我被优化了，才二十五岁就喜提失业。”
她可以理解城管罚她的理由，而她前一天之所以推行一人一号制就是为了防止亡灵们排长队从而影响交通，昨夜情况也确实好多了，但是没想到还是被盯上了。
摆摊这条路走不通了，她得另想法子。
“我应该去开个店吗？”她喃喃自语。
“开店？”周荷言愣了下，“你要开店售卖你的那个叫做食物的邪恶物品吗？”
“嗯。”桑心夜瘫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活像咸鱼成精，嘴里说着和她气质完全不相符的话，“我不仅要售卖，我还要把邪恶的食物卖的灵尽皆知，远近闻名，让所有亡灵都受到我的操控！”
她说完后，周荷言许久没有出声，桑心夜不自觉扭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低头咬着自己白皙的指节，鸦羽似的睫毛忽闪忽闪，似乎遇到了什么难解的世纪难题。
他……该不会是信了吧？
片刻后桑心夜正想着要不要解释一下为自己正名，周荷言却霍然起身，吓她一跳。
“我不会把这件事和别的亡灵讲，但前提是你一定要回头是岸！”
他说的义正言辞，桑心夜的巫术那么可怕，把他变得都不像他自己了，要是这种东西传出去会对世界造成多大的破坏？
还是让他一个灵承担这种惩罚吧！
他绝对绝对没有对“食物”的渴望！
没想到他半天就憋出来这一句，桑心夜刚坐直的身子又瘫回了弹性极佳的沙发上。
“我不。”她两手一摊二郎腿一翘，开口是一种你能拿我怎样的无赖语气，“我就要售卖食物，你要说就去说啊，看谁信你！”
周荷言定定看了她半晌后大步离开了，他走得太急甚至都忘了抱走狗，果果汪汪大叫也没能唤回主人那一颗和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一样冰冷的心。
桑心夜没有追，朋友嘛，吵吵闹闹很正常，虽然她嘴上没说，但是周荷言确实是这个世界一开始除了王奶奶第一个对她好的人，也帮了她很多，她早就把他当朋友了。
他总会为了三餐回来的，在此之前，让他自己先冷静冷静吧，朋友也要有边界感，她无意干涉别人的私人空间。
结果，她刚这么想着，手机在口袋里发出了一阵一阵的提示音。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本来不想理会的桑心夜烦不胜烦，掏出手机看了眼，信息全部来自一个亡灵。
周荷言：【做善事为自己积攒功德，大大的好处！（附链接）】
周荷言：【常行善事，命里就有福！（附链接）】
周荷言：【这件事，千万不能做！xx大师给你讲因果。（附链接）】
………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一下。
还以为他拂袖而去不愿意和她同流合污，谁知道搁这化身西西村佛子想净化她这个巫女了？
手指一划给他开了消息免打扰，桑心夜打了个哈欠回卧室补觉去了。
今天为了领车太阳刚升起她就起床了，现在还困着呢。
一觉睡醒，已经中午了，肚子咕噜噜响个没完，桑心夜洗了把脸开始做午饭。
因为一会还要忙碌开店的事，她随意做了快手的炒饭。
虽然没有火腿和虾仁少了几分风味，但是素菜炒的香味道不比肉差，在加上她神乎其技的手艺，炒饭出锅时大米粒粒分明极其松散，光泽呈一种诱人的油亮，其间镶嵌着彩色的蔬菜丁，色香味俱全。
简单吃完饭，给周荷言留了一份后她就出了门。
按照网上的指南，开店要先做市场调研，主要是了解城市能级，人口消费水平之类的东西。
a市是个不大不小的城市，对标人类世界应该算是一线未满二线超过的水平，人口消费也是正常水平，这些对桑心夜来说都算好消息。
城市太发达的话竞争激烈而且房租高昂，城市太低端她的生意又缺乏推广，这种中上游刚刚好。
之后是选址，她比较看好东路的店铺，一是她的老顾客都在附近，二是东路那比较繁华，有商圈夜市步行街，相对人流量大。而她运气也确实不错，正好碰到了一处商铺转租，价格也适中，便和老板要了下来。
看好后她就去仓库视察醋，还有前两天新酿造的酱油，看完后索性就地开始算账。
水电、房租、物业、装修……算着算着她突然想起来人间一个烘培店的笑话。
一个小面包七十八，顾客发帖说太贵贵，店主回复：
大家真的觉得贵吗？烘焙店去掉租房成本、水电成本、物流成本、技术投入成本、机器设备购入成本、机器维修成本、原材料成本、一家八口吃饭成本、小孩上补习班成本、家里老人生病住院成本、养老金成本、爹妈赡养费成本、走亲戚成本、祖宗香火钱、买房买车成本、奶粉钱、买车买房钱、彩礼嫁妆钱，税费成本、广告宣传成本、员工培训成本、员工福利成本、意外损失成本、节日庆典成本、社交媒体运营成本、日常办公用品成本、店内装饰成本、环保设备购置成本、环保税及排污费、员工健康保险成本、店内清洁及卫生维护成本、员工制服及工作鞋成本、店内音乐及氛围营造成本、客户回馈及优惠活动成本。现在看看还贵吗？
桑心夜失笑，在纸上写下了自己食物的价格。
素菜价格低廉，保证每一个亡灵都吃得起，甜品看材料价格收费，但是最高不超过十五亿，至于荤菜……她揉了揉脑袋，头疼。
亡灵没有肉身，除非碰到许威远那种黑势力特有的灵魂溶解剂，否则不会轻易消散，她没办法获取肉类啊！
而且另一方面来说，这里没有肉畜和宠物的区别，宠物店里猫咪和黄牛都在售卖，只要自己养的都是好宝贝，不会像人间那样发生在平台发个宝贝兔子的照片底下高赞麻辣兔头的事情，桑心夜这段时间也看到不少牵着牛啊猪啊走在大街上的亡灵，实在没有办法做出杀宠取肉的事情来。
可是饭食里少了荤菜她又总觉得今天缺点什么……
算了，先不想了，她继续记账，反正只要是食物就可以治疗亡灵的枯败症唤醒情感了，荤的素的没差，就当自己出家了。
嗯……记完账，就是办理证件了。
这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没有证件前面那些全都得白瞎。
她计划着一下午又过去了，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办理灵员应该也差不多该下班了，桑心夜准备明天再去。
她随手摘了点菜，开着车回了家。
现在住的这个院子好是好，就是一到太阳落山室内就黑咕隆咚的，桑心夜一进屋就摸索灯的开关，结果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
“哎呦我天！”
“吓死人了！”
灯终于被打开了，照亮了两张惊恐的脸。
“你怎么来了都不知道开灯的？还杵在这里吓我！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不知道啊？”
桑心夜先发制人，她抱臂瞪着周荷言。
“我给你发消息了，你没回我……我有点担心……”
卷毛帅哥站在她面前像个受训的小学生，低着头委屈巴巴地开口。
“你哪给我发消息了？”
桑心夜气势汹汹地掏出手机，然后在一堆订餐消息里找到了周荷言。
啊，她还没给他解除免打扰。
在设置里关了免打扰，她翻了翻他给她发的消息，短短一下午至少发了99+，除了那些迷信公众号外还有问她有没有生气的消息。
真幼稚，谁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她一下午忘的干干净净了。
“诶，这是今晚要用的菜吧！我来洗！”
周荷言眼尖看到了她手里的菜，连忙接了过去如获至宝似的往洗漱间走。
桑心夜随他去了，她正要回房间安置自己的计划本，却被叫住了。
“其实……”周荷言背对着她微微侧头，桑心夜在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他红彤彤的耳朵尖。
“其实我没把你要施展巫术卖食物的事情和别灵说。”
“嗯。”看他那视死如归的模样，她还以为是什么呢，结果就这？
“我一个亡灵都没有说过！”
说出这句话之后，周荷言再也没有了站在那里的勇气，他抱着菜逃进了洗漱间，感觉自己像个背叛亡灵的叛徒。
桑心夜摸了摸鼻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好像是真的觉得她在干坏事？甚至还在认为她干坏事的前提下站在了自己这一边？
不对啊！
她之前不就摆摊了吗，那时候他也没这么大反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