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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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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李老三要在兄弟们面前充大头,手里就不能没银子,你见过谁家老大是个穷光蛋来着。

先时只拿了家里的小玩意儿典当,得几个钱吃吃喝喝也够用。况且他们这几个自诩讲义气的也不能一直让他出钱,都是大家轮流坐庄请客。今儿你请,明儿他请,这般有来有往方能长久。

这起子人镇日吃喝不做事,花钱如流水,天下肯定没这般轻松的好事。如若不然,人人都吃喝玩乐去了,谁还肯吃苦受罪,他们自然也有别的来钱门路。

世上总有这么一种人,大到皇城根下,小到穷乡僻壤,二流子似得到处晃荡,与旁人格外与众不同。

他们中或是父母双亡,衣不果腹,被迫流浪,或是家贫无产,无所事事,东游西荡。

更有甚着天性使然,天生懒惰,不务正业,总想着不劳而获,一夜暴富成为人上人。

白水湾的王茅发就属于第一种,父亲早亡,她娘一个寡妇带着孩子艰难求生。为一口吃食镇日忙碌不堪,无暇管教这个独子。

几岁大的王茅发肚子饿得发慌,饥饿促使他本能的到处寻摸,不是摘了东家的黄瓜,就是扒了西家的萝卜。众乡邻不好跟个孩子计较,只得骂他几句,拍几下屁股,把他赶走。

这于他而言无疑是挠痒痒,只要能填饱肚皮,挨一顿打也值了,越发满村子的晃悠。

及至大了几岁,手脚开始不干净起来,偷针摸线,顺手牵羊,练就了一身出神入化的三只手功夫。村里人厌恶至极,家家都遭过他的毒手,不是甚贵重物品,却是必不可少的家常之物,丢了着实麻烦。

有气急的人家逮住他狠揍一顿,过后依旧踩高爬低,死不悔改。又不能因着这点东西把他打死,于是越发看他不顺眼。

待长到十来岁,他娘多年操劳,一场大病没拖过两月也撒手而去。

王茅发更加没了拘束,家里的几亩薄田疏懒照料,结交了一帮子同样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地痞无赖。十里八乡的到处窜荡,偷鸡摸狗,真可谓是人憎狗嫌,长到如今二十来岁光景,依旧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这些人也不只是吃喝闲侃,这几个字通常是跟赌连在一起的。

小赌怡情嘛,花几个铜板,掷几把色子能消磨一整天。

起初李老三是不敢伸手的,只在一旁垫脚看热闹,毕竟李老爷子的家规摆在那里,越雷池会有什么后果他不敢尝试。看得多了,心痒手更痒,几个铜板而已,着实不多,随便哪里腾挪一下便有了。

一般新手赌博运气都格外的好,李老三上场几次大胜而归,不由得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这一日又聚在王茅发家玩乐,张大强的手气及其差,不到半个时辰身上的银钱输个精光,气急之下发狠话:“这般小打小闹有什么意思,要玩就玩大的,咱们不如去镇上赌坊走一圈?”

喧哗闹腾腾的场面顿时一静,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停止下注,强哥这话什么意思?

王茅发心下一紧,小心开口:“嗨!哥们儿几个就是手痒玩几把而已,犯不着去赌坊吧,那地儿岂是咱能去的?”

他只想在李老三身上讨点小便宜,哄得他高兴了,得些银角子解决一日三餐,要是每日能再多赚几个铜板更是锦上添花。

但他不想玩得过大,他家毕竟在白水湾,这里是李老先生的地盘。

若是他把李老三拖下水,越陷越深,李老先生不会放过他的,他不想赌。

“有什么不能去的,只要身上有银子,人还能把你赶出去不成。”张大强满不在乎说到,挑衅地看着李老三。

“李三哥,我看你运气实在是好,小弟这几天在你身上可输了不老少了。既是如此,敢不敢随兄弟去赌坊走一趟,咱们去捞把大的,省得摸这些个三瓜两枣的,没意思。”

李老三正是热血上涌,赢钱赢得满脸通红,闻言内心深处闪过一丝不安,被他毫不留情忽视。

且他身上带了这些日子赢来的三、四两银子,躁动难耐,满腔兴奋无法遏制。

“这有何难,老弟想去赌坊走一道,哥哥自然跟从,我就还不信了,这赌坊是龙潭虎穴不成?便是天王老子的神仙窝,老子也想过去闯一闯。”

“噢噢噢!”一番话说得众人嗷嗷鬼叫,捶桌子打凳子地附和。

王茅发挥舞着双手试图阻拦:“别……还是不要去了,赌坊可不是好玩的,咱惹不起……”

这点微弱之声在鬼哭狼嚎下淹没得无声无息,很快几人收拾好银子,一把裹挟了他的肩膀,强行夹走了。

如意坊不愧是镇上的销金窟,高大气派,人头攒动,平日里竟没看出来有这么些人爱赌博。

呼和喊叫声不绝于耳,汗臭、酒臭及人多发出的体臭交织成一股难闻的气息,在熙熙攘攘的吼叫中越发光怪陆离。

李老三死死盯着庄家手里的骰盅,呼吸急促,他已经观察过好一阵子了,这一把及其有把握。他压上了全部身家,心里默默念叨:大,大,一定是大。

开盘的那一刻,李老三头皮一阵发麻,心脏疯狂跳动,呼吸下意识屏住,耳边似乎听不到任何其他声响,只有“砰砰砰”的鼓噪声。

直到庄家大声喊道:“开!四、五、六,大!”

“好!”周围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喝彩,李老三猛然回神,他赢了!

长吐出一口气,陡然的松懈令他全身无力,这种极致的刺激,酣畅淋漓的反差让他欲罢不能,流连忘返。

前所未有的体验是那样痛快,人生就该这么过才对。

这一天的李老三又是赢得盆满钵满,豪气冲天地出了赌坊,请兄弟们大块朵硕,好酒好菜不要钱似得端上来。喝得兴起时,弟兄们纷纷甩下豪言壮语,甚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甚的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可好运不会总降临在一个人身上,十赌九输,只要沾上了赌,赢回来的那些钱迟早要还回去。

输急眼的李老三开始偷拿婆娘的簪子、镯子,他肯定能回本的,他的手气一向很好,只是这回输了而已,下次……下次一定能赢回来。

输到后面连孙子的银锁都偷出去卖了换钱。

两口子一个被窝睡着,钱氏自然是有所察觉。先时当家的赢了钱,瓜果点心不要钱似的往家里拿,她乐的眉开眼笑,装作不知道他在外头做了什么好事。

后面李老三开始典当东西,她肯定不依,厮打辱骂,拳打脚踢,关起门来两个打作一团,只瞒住李家的其他人。

可打骂起不了任何作用,李老三在赌坊输红了眼,满头大汗,急赤白脸地盯着骰盅,嘴里念念有词:“小!小!”

庄家大声吼道:“开!四、五、五,大!”

“他妈的……”李老三破口大骂,大口喘着粗气,扯开胸前的褂子敞气,一拳头砸在赌桌上泄愤。

家里已经抠不出银子了,能卖的物件都偷了出来,况且婆娘守得死紧,他想不出别的办法。

在张大强的怂恿下,李老三向赌坊借银子签契约,一步步迈入深渊。

要是往常张大强肯定是不敢的,找孩子那会李老爷子露的那一手震慑过他。

可赌上瘾的人,连爹娘老子都能给卖了,何况一个算命的老头子。再说了他又不是白水湾的人,李老先生想寻仇也找不到他身上,大不了远走他乡避祸。

如意坊巴不得上门的客人借银子,还不了有什么关系,家在那里又跑不了。

家里没有银子就卖田、卖宅子、卖老婆儿女等,总有一样东西是能卖了抵债的,实在没有的话把他自个卖了也行。

赌坊不会无休止的往外借钱,到了一定的数目就要还钱了。李老三哪里拿得出来,他身边的那些狐朋狗友早跑个干净,各奔东西去了。

他自个也缩在白水湾不敢动弹,这里到底是李老爷子的老巢,赌坊的人知道他的底细后也不敢强闯进来拿人。

人毕竟不是乌龟,可以缩在龟壳里万年不动,这一日李老三才冒出个乌龟脑袋就给赌坊的人捉住了。

如意坊东家略一思索,李老三不足为虑,想怎么折腾都行,难办的是李老先生。

这位老人家是个有本事的,别看这几十年专门做些神神叨叨的行当。可这镇里上了年岁的老人都知道他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只不过师出无名,被排挤在正统医学之外。

这样的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狠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求到他头上。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时候,跟谁过不去都行,跟妙手神医过不去纯粹是自个找死。

再说他还有一个孙子搭上了沈家,沈家这样的高门大户自是不屑搭理他们这等小人。大家同处一地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犯不着为个赌棍伤了和气。

可赌坊的债却是必须要回来的,无规矩不成方圆,今天这个要不回来,明儿那个就拿不了。那他们还开门做什么生意,干脆关门大吉算了。

赌坊东家很是想了半天,想出一计,特意差人盯着小李大夫。

一等他出门看诊,嚷嚷着让人去请小李大夫过来对峙,听到回报说小李大夫出门去了不在医馆。他立即吩咐手下压着李老三回白水湾找李老先生,到时候是非曲直自有公断。

他们做赌坊生意的自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来赌博的人又不是绑了双腿捆进来的,都是自愿走进来的。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李老先生总不好因了这个恼怒他们。

他们大大方方把李老三送回去,一来是要债,二来是告诫李老先生:诺,之前我们不知道他是您老的儿子,现下知道了给您送回来。

除此之外,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李老三往后要是戒了赌,那大家都没损失,依旧是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可若是他沉迷赌博,不知悔改,赌坊也没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到时还望李老先生不要见怪才好,毕竟谁教您管教不好儿子呢,怪不得旁人。

所以才有了李家老宅这一出对峙的好戏,当面锣对锣鼓对鼓的说个清楚明白,以免徒生嫌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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