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庭院中的榕树也休憩下来,一阵电话铃声陡的把诗久夏从睡梦中叫醒。
迷糊着抓起放在床头柜的手机,诗久夏闭眼缓了俩秒,看眼来电人,立马接通电话。
祁连的声音有些着急,听见电话接通,一秒没敢耽搁的说事。
“久夏,你现在在家吗?文泠高烧39.9度,现在在学校,校医务室的人让转送医院,我在外出差,现在来不及赶回去,章方朗人在高铁上,能不能拜托你去一趟学校,送她去趟医院。”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诗久夏应声后,听着祁连的嘱咐声,现在手机上打了个车。
“你现在去,我让同寝的几个女生送文泠到东门,你打车直接到东门,二医院离学校最近,直接挂急诊,她带着身份证,我已经联系了她的家长,等家长到你就回来休息。”
“一路注意安全,不要太着急,坐夜车随时注意方向,一定保证自身安全。”
诗久夏总有一种让人安定的能力,明明祁连只是隔着电话在和诗久夏交流,慌乱的心却慢慢平静下来。
深吸一口气,祁连做最后嘱托:“麻烦你了,一切顺利,安全第一。”
挂了电话,诗久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吃火锅吃着吃着睡着了,是祝与青把她抱回家的。
掐着车辆到达的几分钟洗漱换衣服,诗久夏有条不紊的带上外套,钱和身份证件出门。
关上卧室门,对门的灯忽然也亮起来,祝与青穿着适合睡觉的白体黑裤,头发睡得凌乱,长长一条走到庭院中看她。
“怎么了?”
拉上外套拉链,诗久夏解释,“文泠高烧,我去学校送她去医院。”
东西揣进兜,冷静的诗久夏甚至抽空从一系列有条理的动作中抽出几步路走到祝与青身边,推着后背,往卧室里塞。
“外面冷,你快回卧室,别跟着我跑,你也好久没好好休息了,等我回家。”
关上祝与青的卧室门,诗久夏摸出手机看一眼,往外跑。
车还没到,诗久夏打开地图计算着一共需要的时间,拨了个电话给尙文泠寝室的女生了解情况,电话打到一半身边凑上一个人,诗久夏回头去看,皱起眉。
“你们把衣服穿好,避免感冒,不要站在风口的地方,戴好口罩,记得拿上宿舍钥匙。”
从兜里摸出一颗糖,单手撕开糖纸,捏住糖壳把硬糖往来人嘴里塞,诗久夏叮嘱最后一句注意事项。
“二十三分钟后我能到东门,你们掐着时间出门,不要在外面待太久,让今天值班女安保陪着你们等。”
电话挂断,诗久夏回头去看祝与青,语气有些无奈,“我动作太大把你吵醒了吗?你跟着我跑干什么?好好睡一觉,好不容易放一次假。”
祝与青在睡衣外裹了件灰色外套,拉链拉到锁骨,头发随手梳了两下,腮帮子鼓鼓的,还塞着诗久夏刚喂给他的糖,只回答诗久夏问的第一个问题。
“没有,我睡眠浅。”
祝与青不爱吃肉身体其实不算特别好,甚至有些低血糖,睡到一半被叫醒后反应的慢,眼皮耷拉着,没什么精神。
诗久夏被这时的祝与青萌的有些可爱,趁人现在没什么力气反抗,伸手撸了一把祝与青软软的头发。
“待会儿我们去医院,问题不大你就回家睡觉,我在医院守着,实在要来睡醒了再来。”
诗久夏知道现在劝不回去,细声商量,又从包里抓了一把糖塞进祝与青手心。
“待会儿可能顾不上你,低血糖犯了早点吃糖,熬不住记得及时喊我,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SUV停在俩人身侧,诗久夏对上车牌,把祝与青先塞进车内,最后坐上车,关车门。
半夜打车的人一般都是有急事,上车后司机没多言,在遵守交通规则的前提下,尽量提升速度,刚好卡在二十分钟,把车停在学校东门。
快速下车,诗久夏一眼落在校门口靠墙的六个女生身上,连忙走过去。
尙文泠烧的晕乎,左右都有人扶着,大半个身子依偎在旁边人身上。
应城一中高二之前都是自主选择住学校还是走读,理科一班的大多数人都是走读,女生只有三个,和隔壁班女生混寝,应该是担心出意外,五个人都出来一起陪着了。
朝旁边的女安保打个招呼,诗久夏一把捞起尙文泠,查看除了发烧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症状。
尙文泠勉强睁开眼,模糊中看清诗久夏的脸,又想起全陪着她出寝等着的室友,人还迷糊着,已经开始道歉了。
同班的两位女生抽出温度计递给诗久夏,简单交代行程,“今天演出散场之后一起去吃了烤肉,然后去万达广场玩了一圈,之后去逛了公园,应该是空调有些冷,室内外温差过大,没有呕吐症状,头晕头疼得厉害,晚上十点睡觉时有点焉。”
“发烧是凌晨一点听见她喊冷,伸手摸她额头发现的,喂她吃了布洛芬颗粒,体温降不下来,现在是凌晨1:42,烧了大概四十分钟。”
诗久夏确定情况都在意料之中,没别的问题,点点头,准备把尙文泠抱上车。
手掌挨上尙文泠额头,诗久夏这才发现尙文泠嘴唇一张一合的小声嘀咕着,凑近去听,只能模糊听见:“对不起”“麻烦了”“我不是不故意的”的字眼。
从兜里摸出糖,剥壳喂进尙文泠嘴里,诗久夏揽住对方双腿,一个用力直接公主抱起,往车边走。
“嘀嘀咕咕说啥?发烧了还有力气说话,吃点糖休息会儿,我们现在去医院。”
护着头把尙文泠安置在车内,诗久夏又快步走回校门口。
指尖抓到一片冰凉,诗久夏又摸出糖塞进五个女生手中。
“你们的手怎么都这么冰,快回去,明天不上课,好好休息,喝点热水暖暖身体再睡觉,寝室门一定要锁好,这边有我不用担心,你们如果有什么不舒服也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说完,诗久夏又朝旁边的女安保问好,礼貌请她帮忙把五个女生送回寝室,目送五个人全部离开后才上车去医院。
祝与青已经坐到了副驾驶,开好导航,带着司机往医院走。
尙文泠烫得厉害,吃上糖后也安静下来,下意识往旁边的诗久夏身上靠。
揽住尙文泠肩膀把人往自己怀里放,诗久夏额头抵着尙文泠额头,试温度,另一只手轻抚着怀中人的后背。
“是不是很不舒服?一会儿我们就到医院,很快,再坚持一会儿。”
尙文泠埋在诗久夏颈窝,听清话后小声说“好”,模模糊糊的又要睡去。
车辆到达医院门口,诗久夏抱着尙文泠先去了急诊科,祝与青留在后面善后,支付后半程的车费。
尙文泠烧得太厉害,医生安检查完后直接安排了住院输液,诗久夏把楼层和病房号发给祝与青,拿着尙文泠身份证和医保卡去办住院信息。
缴费拿药输液,诗久夏动作快,赶在二十分钟内办完了所有需要的东西和证明,在尙文泠病床前站立。
药水有四挂,输完至少得三个小时,差不多天亮,诗久夏拉上病房里的窗帘,将灯光调暗一个度,让尙文泠好好睡觉,自己去病房门口等祝与青。
一番耗费精力的事情做下来,紧赶慢赶也花了不少时间,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诗久夏背靠着身后的墙,闭眼缓了会儿。
一只稍凉的手贴上她的眼皮,诗久夏睁开眼,祝与青右手握着一只纸杯,抿唇站在她身边。
“温热的葡萄糖,喝完去里面坐着休息会儿,我守着吊瓶叫医生。”
指腹抱上温热的纸杯,诗久夏浅浅抿了一口杯中的水,上下打量祝与青。
“有没有不舒服?缓过来了吗?”诗久夏侧身将门推开一个小缝,看一眼睡着的尙文泠,“这边没什么大事了,你回去睡觉吧,好好休息会儿。”
诗久夏放轻声音,哄着祝与青,“明早吃好早饭再来吧,记得多吃点肉。”
祝与青撩起眼皮不说话,指指诗久夏手中的杯子。
诗久夏摸不清祝与青是什么态度,老实喝完水,被祝与青带进病房。
“你休息,我坐你旁边看吊瓶,等她父母到了我们一起回去。”祝与青声音轻,态度却不容反抗,甚至没有商量的余地。
摁着诗久夏的头趴在病床上,祝与青伸手盖住诗久夏不肯闭上的眼睛,“听话,老实睡觉。”
病房又安静下来,眼前只剩一片黑暗,诗久夏忽然勾起嘴角轻轻笑了下。
半夜跑医院这种事他俩不是第一次做,有时是她,有时是祝与青,有时是班上的同学,但不管是谁生病,谁躺在床上,最后的结局都会是这样。
——祝与青伸手盖住刺眼的灯光,让她老实睡觉,等她第二天早上醒来,祝与青已经拎着早饭从门外走来。
好像无论多少年过去,他们之间又变成什么样的关系,这些东西都不会变。
祝与青还是那个不管她多大都以她为先,万事照顾她的祝与青。
那个很好的人一直都很好,站在她身边的人也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