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瑾言,帮我递一把斜头扁化妆刷。”
“斯郁,第三块粉红色腮红。”
“裴逢,细节刷和高光,最细的那把刷子。”
“谢敬,把灯光调暗一点,看看效果。”
“与青快帮忙盘一下头发。”
化妆间里一阵手忙脚乱,理科一班的女生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小房间里的各个地方,方惊芜双腿大叉,蹲马步的姿势一手拿着一只化妆刷对诗久夏的脸上下其手。
秉着人输气势不能输的理念,(虽然他们也没觉得诗久夏会输),杨正平给高二的全体学生放了一天假,美其名曰撑场子,让他们全陪着去了比赛现场。
女生大多数都在化妆间帮忙,做妆造服饰参考,帮忙做些小事,男生被带着去了观众席,还有一部分区周边找待会儿聚餐吃什么去了。
“不舒服及时告诉我。要上镜,妆会浓一点,忍一下,表演回来我们就卸。”
方惊芜指尖轻抵眼尾,将画到眼尾的眼线往后拖长,声音很轻,生怕一个声音太大一个不注意把妆容给毁了。
祝与青放下手中盛着白粥的杯子,停止对一脸幽怨看他,用眼神质问他为什么喂白粥的诗久夏这场毫无人性的“虐待”。
“发型有要求吗?可以随便做?”祝与青勾起一把尖尾梳,轻捻起诗久夏一缕侧边的头发。
“发型这方面你有经验,你根据久夏今天的穿搭来吧,反正不会太难看。”
方惊芜忙着打腮红,没敢分心,随口提了句。
围在化妆台附近的七人团全员小心翼翼,呼吸都不敢放太重,生怕干扰到方惊芜。化妆师走进化妆间见这阵仗好奇的走过来看一眼。
“你们都这么小心的吗?”
“阿姐,你是不知道,为了这次能给久夏化妆我苦练了快俩个星期,每天写完作业就是站在假人面前画到凌晨,做梦都是上粉底,坚决不允许妆容出现任何问题。”
方惊芜抽空朝化妆师比个加油的手势,笑咪咪的答。
吃饱有力气说话的诗久夏也立马配合:“有此好友乃三生有幸,惊芜万岁万岁万万岁。”
化妆师被这群小年轻感染,顿时也像年轻了十几岁,“哟,这么努力?那我可得好好看看这位小同学到底有多漂亮了。”
“报——”
章方朗带着任年和体育委员从化妆间门外冲进来,给本就乱的化妆间乱上加乱,掌声一起,身后拉着横幅的两人分散开来,露出横幅上的白字。
将手背在身后,章方朗抑扬顿挫地朗诵起来。
“应城一中诗久夏,不怕艰险不怕难,输给久夏不要怕,收拾收拾下一家。”
诗久夏正睁一只眼闭一只夹睫毛,闻言直接俩眼一闭,被这中二台词狂的双眼一抹黑,“谁写的这词,站出来,改天给你做个一样的。”
章方朗自觉挺好,但听见诗久夏问,立马统一战线,迫不及待地指向站在化妆间角落里的某人,甩锅:“文艺委员写的!跟我没有关系。”
一下成为目光中心,被指住的女生瞪大双眼,没想到章方朗卖人卖的如此干脆,立马拿起手边的《化妆概要》遮住脸,只露出一双有些羞怯的大眼睛。
女孩声音很小,却仍能从里面听出些笑意和满意,“……我觉得挺好的。”
“文泠,你做的啊?没想到你也会写这样的词。”方惊芜惊奇的停下手上的动作,也回头去看头发丝都写着“我很安静,你不要大声和我说话”的尙文泠。
“真的假的?不是在坑我吧?真是文泠写的?”方惊芜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又问了一遍。
越来越多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尙文泠把眼睛也藏进书中,害羞但觉得自己没错,小声回应,“是我写的,但我觉得我写的挺好的。”
别说方惊芜没想到,诗久夏和班级里的一众人也没想到。
尙文泠在班级里一向安静文雅,太大的表情都很少见她做,更别说写这种嚣张,听起来还有些病的话。
“这就是外表安静,内心疯狂的女孩吗?”诗久夏重新睁开眼,这下也没俩眼一黑的感觉了,心情颇好的跟着调侃,“原来我们的文泠也有颗火辣狂热的内心。”
化妆间里打打笑笑,热闹一片,祝与青盘好诗久夏的头发,用插着电的卷发棒将留出的鬓发和细丝烫好,确认定型后,大概看一眼诗久夏的穿搭,打声招呼出门了。
演出席里人声鼎沸,祝与青走到存放物品的置物台,取出今早存放在这里的高跟鞋,回化妆间路上听见有人喊,停了脚步,回头望去。
“你怎么也在这?这次汇演你也参加了?”男生肩膀上搭着件牛仔外套,耳朵上穿了好几个孔,带着亮闪闪的耳钉,稀奇的看着他。
“我记得你一向不爱掺和这些事的啊?被老师逼着来的?”
他和诗久夏的初中同学,玩的还行,现在应该正在就读于某所条件不错的私立高中。
祝与青礼貌点头寒暄,“没,久夏带我们来长见识。”
“久夏啊?对哎,这种场合确实该她出场。”男生恍然大悟般点头,“刚我还说我们班肯定第一,久夏来了的话可能有点悬了。”
“等等,我们班的人在找我,我们改天找时间聊。”
男生话说到一半,轻拍祝与青肩膀,忙朝观众席跑去,接过递来的小旗子坐在位置上朝他挥手。
祝与青再推开化妆间大门时,方惊芜正在准备眼睛的最后一道彩妆用品。
“你去哪儿了?”诗久夏闭着眼拨弄头发上亮晶晶的装饰钻,询问。
“拿鞋。”祝与青关上门,将鞋盒拆开放在门口处。
“对啊,与青不说我都还没注意到鞋还没换。”方惊芜抬眼看祝与青手中的鞋,“这么高?久夏能走吗?”
诗久夏不吭声,倒是祝与青不知想到什么,轻笑出声,“问问她几岁开始穿的高跟鞋。”
“……”
诗久夏第一次穿高跟鞋也是在十四岁,刚初二的时候。
似乎没有人能逃脱半熟不熟,伪装大人的中二时期,有一段时间诗久夏不知抽了什么风,忽然迷上了高跟鞋,几近疯狂。
几乎是在迷上的当天,诗久夏就拉着他去了最近的商场,选了一双足足10cm的黑色细高跟,还是细绑带那种。
祝与青一直信奉只要诗久夏不把自己折腾进医院,就只陪不管的想法,只是安静守在一边,拒绝发表任何意见,甚至在她选上那双堪称酷刑的鞋子时都没眨下眼。
毕竟有些东西还是要自己去试了才知道。
拿到心心念念的高跟鞋,诗久夏兴致勃勃的在结完账后直接穿上脚,竖着三根手指,和祝与青叫嚣着自己会穿着这双“美丽的刑具”走回家,并且为避免自己退缩,非常坚定的丢掉了自己来时穿的拖鞋。
结果就是人还没下结账的楼层,已经初识10CM细高跟的威力了。
走到楼下花坛,诗久夏已然认输,坐在栏杆边撒娇,完全忘了自己刚刚的信誓旦旦,一步不肯走,最后是祝与青把她背回家的。
诗久夏不是个轻易认输的性子,祝与青一直都知道,于是诗久夏第二天让他再陪着去买高跟鞋时他毫不意外。收拾好跟着去了。
只是在诗久夏挑鞋的间隙,祝与青绕去了隔壁的精品店,买了数张后跟贴和前掌垫。
回店时诗久夏刚好结完账,尝够教训,诗久夏没再试图驾驭太高的高跟鞋,选了双5CM的尖头细高跟,红底黑面,没有多余的装饰物,很简单。
出挑的配色加上诗久夏够纤细的脚背和流畅的小腿线条,倒也显出一种简单的别致。
那双鞋买回家之后诗久夏就养成了每天下午回家,先穿着高跟鞋在院子里走个十圈二十圈的习惯。
高度慢慢往上加,从一开始的“鸭子步”,扶着祝与青慢慢挪动,到后来行走自如,跑跳基本没有问题,诗久夏只用了半年的时间。
而诗久夏每买一双高跟鞋,祝与青就会先在鞋上贴好后跟贴和前掌垫,保证要穿时随时都能直接穿。
不过会穿之后诗久夏倒是没怎么穿过,大部分时间都以舒适为主,只有偶尔心情特别好时会翻出衣柜里那些各式各色的裙子搭配着那些鞋子,跑去家里的阿姨和他面前乱晃。
祝与青弯腰蹲下,指节轻点诗久夏脚踝,“抬脚。”
方惊芜正在折腾她的眼睛,眼皮上的刷子已经换了好几种,诗久夏不敢睁眼,听话脱鞋。
捏起其中一只高跟鞋,祝与青握住诗久夏跟腱,慢条斯理的将脚放入鞋里。诗久夏一直待在空调室里,整个人都凉,刹时被温热的手握住脚,条件反射的要往回缩。
“别动。”祝与青手上使了点劲,握住诗久夏要往后退的脚,继续穿鞋。
被握住的地方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意来,诗久夏有些不自在,在心里默默唾弃起自己来。
没出息啊诗久夏,现在连帮忙穿一下鞋都扛不住了。
以前你可是要被要抱要搂要扶,样样都来啊
现在怎么……
“踩踩挤不挤。”
陡的被声音唤回,诗久夏略带慌乱的踩踩脚,掩饰刚刚的走神。
前脚掌传来熟悉的柔软,后跟也被软软的东西卡住,好像一下子又回到十四岁学高跟鞋那年。
诗久夏笑着晃悠腿,明知故问道:“你帮我放的?”
见诗久夏没说不舒服,祝与青面不改色的握住左脚,熟练的穿另一只鞋,回怼,“自己长出来的。”
诗久夏这种时候懒得和祝与青呛,感受着眼尾化妆刷来回扫过的痕迹,被喂白粥的坏心情一扫而空,好心情的和祝与青聊天。
“让我来猜猜你给我带的是那一双鞋吧。”
“我猜是裸色,九厘米红底那双。”
祝与青穿好鞋站起身,正对镜子里睁着眼睛的诗久夏,右手插兜,叹口气,换一个声音模仿起某人说话:“可是我就喜欢那双鞋,我一定会征服它!”
祝与青丝毫不顾镜子里脸色突变的某人,闷闷笑出声,挑着眉梢,眼角满是笑意,“有一天我要穿上它上领奖台,让它见证“驯服”它的人有多厉害!告诉它我也不是吃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