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瞬间,众人又窸窸窣窣的端正了站姿,他们眼神直视前方,个个头是头,身子是身子的挺直腰杆,不敢四处乱晃,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当场给逮捕抓住,取消成绩。
“来,序号从左往右,一个个录完了成绩再走。”
“……”
“二十一组张蕾,一百五十九个。”
“二十一组赵敏佳,一百五十三个。”
前头,女生们正有条不紊地报着各自的成绩,后面,叶飞雁也不闲着,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对于她来说,听别人讲话都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脸上的激动难以掩饰。
没一会儿的功夫,前面六组就迅速登好了成绩,只见计数员“唰唰”两下在纸板上写完,随后,又把头转向边上看热闹的人。
“昂?哦。”
意识顺序到了自己,叶飞雁迟钝了半秒后,紧接着声音响亮又清脆。“二十七组叶飞雁,一百五十四个。”
要论起学习,她自知是比不过其他人,但跳绳这玩意儿可是她妈从小就逼着练的,怎么着也该是手拿把掐,轻轻松松才对!
正当人还美美陷在自己居然有一天也能考满分的喜悦中时,谁料,下一秒,旁边突然来了声。
“二十七组江浸月,一百五十一个。”
哈,这年头竟然还会有人连跳绳都没达标!
“……”
?
??
等等,你说谁一百五十一个?
叶飞雁闻言掏了把耳朵,难以置信地转头,一瞬间,她瞳孔睁得老大,嘴巴更是无意识张开,像是不仅是心理上惊讶于自己听到的,更是生理上的不认同。
“小月月,你没达标?”
女子抢先一步上前,两只眼一边一个地死盯着人,两秒后才出声质疑。“开玩笑的吧,怎么可能呢?明明咱们之前上课练习的时候都是满分啊!”
叶飞雁拱着脑袋凑到江浸月面前,或许是见人久久不回话,她又抬头望向边上的计数员,试图从他那儿得到一星半点的质疑。
可纸板上清清楚楚的成绩却明白告诉她——这不是玩笑。
“可能是之前晕车的劲儿还没缓过来,所以没发挥好…”
江浸月抿了下唇,算是对此作出解释。
“可再怎么没发挥好也不该是这个水平吧!”叶飞雁语气有些急,大概是把肖旭的那句“一分能压倒千军万马”给记在了心上。
“……”
云黑压压的,不知时候突然灰了一层,阴霾的天让原本燥热的气氛更加不安,江浸月低下头,手垂在两侧,捏紧了裤腿边,开口也带着自知没考好的愧疚。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说完,她仰面看着人轻笑了下,仿佛是已经默默接受了现实,不悲也不喜。
二人身旁,报完了成绩的学生们一波接着一波的陆陆续续往出口走,大概是心有灵犀,一回头,江浸月就瞧见了等在围栏处的时世杰,也正看着自己。
风轻轻扫过他额头,男人前边的碎发自然而然被掀起,一张白净的脸就这样轻易露了出来。
“怎—么—了—”
远远的,中间隔了二三十米的距离,女子视线落在他嘴边,见人无声开口在问。
紧接着,自己也跟着摇了摇头,明亮的眸子里拓印出小小的一方天地,正中央站着的那人孑然一身,两两目光相接之下,江浸月一丝迟疑也没有。
“没事。”
嗯,什么事也没有。
与此同时,叶飞雁眼神一下扫过江浸月,一下又梭巡在时世杰身上,渐渐的,她像是莫名想到了什么,再抬眼时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这想法太过荒谬,起初她也只是随口一说,毕竟谁会拿自己的成绩开玩笑呢?但当人沉默着,一言不发时,叶飞雁才后知后觉,自己居然猜中了!
“你真是故意的?”
“你疯了吧!”她急急开口,怒斥了一句。
再然后,胸膛上上下下起伏了好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重重吐出一口气又道。“这可是正儿八经的考试,你为了他连分数也不要了?你脑子是清醒的吗,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事已至此,早已不再是简单的劝误入歧途的少女走回正道,而是到了必须要悬崖勒马,改邪归正的地步。
可相比于那头叶飞雁的愤怒和不解,江浸月这边倒显得冷静多了,甚至可以说是出奇的平静。
“雁子,你有句话说得很对,异地是没有好结果的…”
她垂下眼,睫毛耷拉着,头一次,表情如同一只迷茫的,寻不到方向的小鹿。“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怎样才能和他不分开呢?”
“你帮帮我吧,这最后一次。”
“……”
叶飞雁撂下手,背过身,本打算眼不见为净,但到底还是心软。“不是我不帮,是我帮不了。”
难不成自己还能在考场上抓着时世杰的手,勒令他把正确答案给填在试卷上吗?
她不明白,甚至理解不了江浸月如今荒诞又可笑的做法,今天体考少跳两个绳,明天语文作文空出两行字,后天数学大题再留下最后一小问吗?
“你要为他放弃到什么地步?”
“课不上了,书不读了,把自己的未来也连同着一起搭进去吗?”
“小月月,这根本就不叫喜欢,你所谓的牺牲也没人会感动,时世杰不仅不会感激你,反而会觉得累,你强加在他身上的东西只会压垮他,日日勒得人喘不生气,而且你能保证自己将来永远不会后悔今天所做的决定吗?”
看着面前依旧执拗着一张脸的人,叶飞雁第一次下了重口。“不,你不能,你们只会互相抱怨。”
慢慢的,天又悄无声息的阴了一层,浓云挤压着空气,仿佛沉得要直坠下来,情绪如同潮水般,把江浸月久久压抑的不安与难过给一并激发,不知所措。
她鼻尖一酸,几乎是忍着喉头的酸涩仓促眨了几下眼,两秒后,才又听见自己沙哑着声音开口。“那我该怎么办呢?”
“做好自己该做的。”
四目相对,答案简单且直白。
“天若有道,自不会让有情人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