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黄的墙纸上的碎花凝视着白念棠,那分散的桃花瓣像是无数只眼睛,似乎有一个无形的存在窥伺白念棠的一切。
他打了个寒颤。
江勖的眼睛太久没眨,泛起了细密的血丝:“你的身份证在家里吧?我们可以明天就领证。”
白念棠声音颤抖:“你疯了么?你结婚不需要通知父母的吗?你以为结婚是过家家,想结就结,想离就离吗?”
“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他们也不会知道。”江勖无所谓道,“等孩子都有了,生米煮成熟饭,他们不认也得认。”
“不要说胡话了,”白念棠愠怒道,“你根本不懂婚姻意味着什么。”
“反正我的病也好不了了,你得一辈子对我负责,那不如结个婚,反正我这辈子也不打算离婚。”江勖眉头一挑,“你想反悔么?”
白念棠气笑了:“你说得简单。要是结婚后你的病好了你怎么办?到时候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的孩子,一转眼就跑去找你的初恋你的白月光,我找谁说理去?我的人生怎么办?”
“不要想当然了,江勖。”白念棠站起身,笃定道:“我不会和你结婚的。”
“你不和我结婚,那你要和那个叫唐书云的人结婚吗?他不是有一个谈了八年的男朋友吗?你确定他能放下前任喜欢上你?”江勖的声音冷得能冻出冰碴子,“你做梦吧白念棠。唐书云根本没有喜欢过你,不过是被他那男朋友甩了,找你接盘而已。”
白念棠恨不得捂住耳朵,这样就听不到江勖那尖锐刺耳的话语。
“我没指望过他喜欢我,”白念棠的声调提升了三个度,“他也不是想找我接盘,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那你和我在一起三年,你又去找你的初中同学相亲,难道你也是让你那同学给你接盘吗?”
“我说过,我是被我父母逼着去的,不是出于我的自愿。我不喜欢他,不可能和他结婚。”江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哀伤,“你是因为这件事,才跑去相亲的吗?”
“不是,”白念棠说,“我只是……”
只是不想再无望地等待下去。
最终也只能迎来一个注定满盘皆输的结果。
“你搞定不了你的父母,也搞定不了自己的病情,就来和我说结婚,这太可笑了。”白念棠抱起年糕,走进房间,“你冷静一下吧。”
门合上了,江勖看着那棕红的木门,那木门又硬又平,像拒绝他的后脑勺。
“那是我的猫。”江勖说。
过了三秒,门打开一条缝,年糕被轻轻推了出来。
江勖在客厅里转了三圈,越想越气,来到冰箱前,把白念棠的那份冰淇淋一扫而空。
“起码让我临时标记一下你啊,你身上还有别的alpha的信息素的味道。”江勖抽了抽鼻子,眼眶慢慢红了,“难闻死了。”
“你身上也有别的omega的信息素,”白念棠的声音透过厚重的木板,砸到江勖的耳朵里,“难道你闻不到吗?”
江勖说:“我不是故意的。”
他来到浴室,迅速洗了个冷水澡。
“我已经洗干净了,我错了。”江勖敲着白念棠的门,“对不起。”
“你做的冰淇淋我全部吃完了,”江勖拍门的频率快起来,“连你的那份我也吃完了。”
见白念棠还是不理他,江勖蹲在门口,突然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声音“werwerwer”的,时不时抽噎两声,听起来特别可怜。
白念棠打开门,他已经洗漱完毕准备睡觉,但是江勖哭得他心慌意乱。
“你又有什么事?”白念棠探出一个脑袋,谨慎地把江勖挡在门外。
“让我临时标记你一下,求你了。”江勖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像是三个月大的可爱小比格犬,骨碌碌,黑润润的,很是可爱。
成瘾症的副作用就是敏感和爱哭,只要涉及到白念棠的事情,江勖的情绪波动都会很大。
看着可怜兮兮的江勖,白念棠思索了三秒,还是拉开了门:“你快一点。”
江勖的脸上还沾着泪花,他凑到白念棠的后颈,先用脸蹭了蹭光腻的后颈肉,接着张嘴,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信息素从犬齿注入腺体,那腺体迅速肿胀起来,只有注入过多的信息素才会这样。
而被临时标记的omega被注入过多的alpha信息素,直接的后果就是诱发发情期。
白念棠掐了一把江勖的腰间肉:“明天是开学第一天!你不要发神经!”
江勖松开嘴。
水珠从他的下颚划过,低落白念棠的脖颈上。
alpha的信息素通过腺体,随着血液在全身循环,不过半分钟,白念棠雪白的皮肤上就泛起淡淡的粉。
“你……”白念棠的身体一下软了下去,如果不是江勖扶着他的腰,他几乎站立不稳。
江勖的手顺着那细韧的腰肢往下摸,他用鼻尖顶着白念棠的腺体磨蹭:“念棠,我想做。”
“你也想的,对不对?”江勖的呼吸刺得白念棠耳朵发痒。
见白念棠没有说话,江勖的头向前探,温热的唇擦过白念棠的脸颊,他捏着白念棠的下巴,转过白念棠的头,温柔至极地含住了白念棠的唇瓣。
舌尖撬开齿尖,那柔软的唇瓣并没有拒绝他。
江勖内心涌上狂喜。
气温似乎升高了,江勖细密地亲吻着白念棠的唇瓣,把人往床上带过去。
“等一下,去你的房间——”
在亲吻的间隙,白念棠见缝插针地说。
他不想把自己的房间弄脏。
那注定是一个充满激情和爱欲的夜晚。
次日清晨,白念棠睁开双眼,只觉得身体快要散架了。
白念棠不过是起了个身,江勖就惊醒了:“你要去哪儿?”
“去上学。”白念棠没好气地回答。
他张口,声音沙哑无比,喉咙间刺痛火辣,像是喝了一瓶辣椒酱。
江勖眨了眨眼,也翻身坐起。
“我陪你去吧。”江勖说。
“不用了,你是本科生,你们明天才开学。”白念棠用清水洗了把脸,“你去会很奇怪。”
这两年,白念棠和江勖明面上依旧只是朋友,除了少数几个熟人,外人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江勖很失落,但是也没有办法。
白念棠来到学校,先是参加了年级大会,接着去向导师汇报毕业论文的选题。
“面向量子计算机的超低温双量子比特接口芯片组的ai集成和运用 ——”导师点了点头,用中指向上顶了顶无框金丝眼镜,“这个选题很不错,和你之前的课题经历也很符合。”
“这个选题需要很强的计算机的背景,我记得你在大学时也选修过人工智能的课程,但是你知道,你要把你的课题落实下去,必须要切实的数据支持。简而言之,你必须把样品做出来,而且要搭建测试平台跑数据。”
“我个人觉得,这个选题很新颖,也很有挑战性。要是有一个环节卡住,你的毕业论文就很难做出来。”导师站起来,目光锐利地看向白念棠,“你确定一定要做这个选题吗?”
“是的。”白念棠点头,“这是我最感兴趣的方向,所以我想试试。”
“不错。”导师欣慰道,“我们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才,这样才不会丢我们a大的脸面。”
“白念棠,我知道你很有做学术的天赋,你毕业后,是想工作,还是读博士?”导师说,“如果你想读博,我很乐意把你推荐给我的老师。”
白念棠沉默了一瞬:“谢谢老师,其实我还没有想好。”
他内心深处其实很想继续读博,但是这几年他父亲的身体不大好,家里紧赶慢赶地催他去公司实习。
究竟是走学术道路,以后留在高校,还是尽快继承家业,白念棠有些拿不准主意。
他只能两边推脱,走一步看一步。
导师也没有勉强:“那你好好考虑一下。”
走出导师办公室大门,屋外阳光透过窗户洒进走廊,映照出一片灿金的光栅。
白念棠的手机突然猛地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他毫不犹豫地挂掉了。
十秒后,铃声再度响起,依旧是同样的号码。
白念棠按下接听键。
“喂?是白念棠学长吗?”对方的声音清润好听,“我是陈沐,江勖的初中和高中同学。我仰慕您很久了,想请您吃个午饭,您看可以吗?”
漂亮的光栅在眼前扭曲成一片金色的漩涡,白念棠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好。”
对方似乎没有预料他答应得如此之快,轻笑了两声:“好,那我们加个微信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没那个必要,”白念棠说,“你在电话里说吧。”
陈沐停顿了一瞬,把见面时间和地点发到了白念棠的手机短信上。
次日中午十二点,白念棠准时赴宴。
陈沐选了一家极其有名的法国餐厅,人均消费过万。
白念棠的脚还没有踏入餐厅大门,就有身着西装的侍者上前接过白念棠的包,笑容满面地将他迎了进去。
陈沐定的是包厢,鲜花簇拥着橡木大门,头顶的水晶灯金碧辉煌,地面铺陈的是柔软至极的阿克明斯特地毯,繁复的几何图形在脚下展开,巨大的巴洛克风格油画占据了一整个墙面,让顾客感到仿佛行走在凡尔赛宫。
白念棠推开大门。
陈沐坐在餐桌尽头,见白念棠进来了,立即站起身:“白学长,久仰了。”
他伸出手:“我是陈沐。很高兴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