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协会的玻璃穹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斑，年轻的学徒们围着最新完成的作品发出惊叹。黑发少年站在实验台中央，指尖跳跃的蓝色心火将秘银熔成流光的液体，这是三百年来无人能复现的古代炼金术。

“艾瑞克大师！”协会长激动地胡须颤抖，“您绝对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炼金天才！”

云齐，现在名为艾瑞克的少年，目光却穿过人群，落在窗外训练场那个银发身影上。

沧溟正独自练习剑术，汗水浸透了粗麻训练服，周围空出一大片无人区。骑士团的同僚们像避开瘟疫般远离这位“被放弃的王室血脉”。

“明明是双胞胎，那个能继承王位，这个却被丢在骑士团？”

刺耳的议论声传来时，云齐手中的坩埚“砰”地炸开一团火花。下一秒他已经冲出实验室，炼金袍下摆沾着药剂燃烧的蓝焰。

“喂！管好你们的嘴！”他像只炸毛的黑猫般挡在沧溟身前，头顶那撮不听话的呆毛气得直颤，“沧溟以后会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骑士长！会打败黑魔法，成为传世的英雄！”

银发骑士茫然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狂热支持者。少年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在阳光下像熟透的苹果，喋喋不休的嘴唇沾着不知名的紫色粉末。沧溟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那撮晃动的呆毛。

好软。

这个动作让两人同时僵住。云齐的耳尖瞬间红得滴血，上辈子沧溟就总爱这样揉他头发，没想到三百年前的本能如出一辙。

“抱歉。”沧溟迅速缩回手，“我手上有汗。”

“没关系！”云齐一把抓住那只即将撤离的手掌，“我叫艾瑞克！是...是你的崇拜者！”

从此炼金协会的天才成了骑士团的常客。

云齐很快发现，这个时代的沧溟远没有未来骑士长的游刃有余。银发青年会因同僚的排挤默默加练到深夜，会在云齐送来改良护甲时手足无措地道谢，最要命的是——他居然还没学会做蛋糕！

“这是什么？”云齐瞪着沧溟递来的黑乎乎块状物。

“...蛋糕。”青年银发下的耳根通红，“第一次做...”

云齐咬下去的瞬间差点哭出来。太甜了，糖肯定放多了三倍，但这就是沧溟式甜点的雏形啊！他狼吞虎咽的模样让沧溟误以为很成功，从此骑士团的厨房遭了殃。

同居的提议比云齐预期来得早。某天沧溟来送第N次失败的蛋糕时，终于忍无可忍地指着云齐的房间：“要不你和我一起住？”

炼金术师的住所比战场还可怕。沾着可疑液体的衣物堆成小山，桌上摆着几十只“免吃饭炼金膏”的空壳，各种炼金术笔记铺满地板，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沧溟后来才知道，这是云齐经常研究到忘记进食，直到饿晕在实验台前。

“好呀好呀！”满嘴蛋糕的云齐眼睛亮得像星星。当晚他就抱着枕头滚进沧溟的被窝，熟练地把自己塞进对方怀里。

“啊啊啊沧溟，果然还是抱着你睡舒服，好暖和~”

沧溟浑身僵硬得像块盾牌。怀中的少年散发着月见草与金属的混合气息，发丝蹭在下巴上痒痒的。银发骑士羞得一夜未眠，却在下半夜无意识地将人搂得更紧。

同居生活意外地和谐。沧溟的骑士剑术日益精进，云齐则“恰好”研发出一系列适合银发骑士的装备。当沧溟第一次被提拔为副官时，云齐送的庆贺礼物是一对镶嵌蓝宝石的护腕，和未来骑士长常戴的那对一模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蓝色？”沧溟惊讶地问。

云齐笑而不语，只是在庆功宴上偷偷把酒换成了果汁。他记得这个时期的沧溟酒量奇差，一杯就能红着脸念骑士守则到天亮。

变故发生在对抗黑魔法师的战役中。沧溟为保护同伴被诅咒之箭射中胸口，黑暗能量如附骨之疽侵蚀着他的灵魂。炼金协会的老学究们摇着头表示无能为力，只有云齐知道解法，血祭契约。

月圆之夜，云齐将昏迷的沧溟带到誓约之树下。他割开两人的手腕，让血液在树根处交融，吟诵的咒语正是三百年后沧溟用来救他的灵魂链接术。

“若命运将我们分离，愿灵魂在轮回中重逢。”

银光迸发的瞬间，沧溟猛然睁开眼。他看到少年炼金术师悬浮在空中，黑发无风自动，胸口浮现出与他一模一样的永恒之心印记。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未来的炼金工坊、相拥而眠的夜晚、还有某个时空云齐泪流满面的脸。

“你是...”

契约完成的强光吞没了沧溟的疑问。当他再次醒来时，胸口的黑暗诅咒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与怀中少年同频跳动的心脏。

“灵魂镜像...”沧溟抚摸着云齐苍白的脸，突然明白了一切。

阿尔杰农的背叛来得猝不及防。本该由王室保管的黑暗圣器突然失控，整个王城陷入黑雾。当沧溟斩开最后一道屏障时，正好看到黑袍法师将匕首刺入云齐后背。

“不——！”

云齐倒在沧溟怀中，鲜血浸透了银白铠甲。阿尔杰农大笑着消失。

时空剥离的眩晕感开始侵袭云齐。他颤抖着抚摸沧溟的脸，看着银发青年胸口的永恒之心逐渐亮起暴走的光芒，就和史书记载的一模一样。

“求你！别死！”沧溟的声音支离破碎。三百年后的骑士长从不会这样失态，但此刻的他只是个眼睁睁看着挚爱消逝的年轻人。

云齐的生命力如沙漏般流逝，却露出释然的微笑。他终于明白历史无法改变，艾瑞克必须死，沧溟必须成为孤独的骑士长，这样在三百年后的某个夜晚，才会有一个炼金术师执拗地召唤早已冰冷的灵魂。

“没事的沧溟，我会等你...”

少年垂落的手腕上，灵魂链接的印记化作点点金光消散。沧溟的嘶吼声中，永恒之心爆发的能量波震碎了整座黑塔。

————

“云齐！”

炼金工坊里，沧溟猛地从噩梦中惊醒。怀中的炼金术师被吓得不轻，黑发乱蓬蓬地支棱着。

云齐迷迷糊糊地摸上骑士长的脸，突然愣住，“...你哭了？”

沧溟将脸埋进爱人颈窝，呼吸着熟悉的月见草香。窗外的誓约之树沙沙作响，一片银叶飘落在窗台，叶脉的纹路隐约组成了两个交叠的心脏。

“梦见很久以前的事。”骑士长收紧手臂，“幸好...最后还是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