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声哗哗传来,谢柏宁担心的看着从上车到现在一声不出很是反常的人。
“江决?”
“怎么了?”江决抬头,眼里是浓浓的,没来得及化开的悲伤。
谢柏宁心里一紧,“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江决摇摇头,目光下移到谢柏宁的手腕,“疼吗?”
“不疼。”谢柏宁扬了扬手腕,微笑着眨了眨眼,认真道,“男人的胸章,我还嫌他小呢。”
“别装了,刚才谁涂药还疼的吸气呢?”李岩的头探出来取笑道。
“帅哥助理!”
“切木瓜切木瓜,我爱切木瓜。”李岩头猛地缩回去。
这么一闹谢柏宁也明白车上不是个问话的好地方,他将嘴里的话先咽了回去。
回到房间,谢柏宁洗完澡又涂了一层药水,然后拿起桌上的盒子关了灯,犹豫两秒后敲响江决的门。
“谢哥?”江决拉开门,应该刚洗过澡,发梢上还滴着水,“有事?”。
“我可以进去吗?”谢柏宁有些局促的捏紧手里的盒子。
江决目光在他手上扫了一眼,侧开身体,“进来吧。”
“喝什么?”
“都行。”
江决倒了杯热水放到谢柏宁面前,坐到床边开始擦头发。
“找我有事吗?”
“有事,送礼物。”谢柏宁将手里的盒子放到桌上。
“礼物?”江决擦头发的手一顿,他眉头一皱,疑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是你不开心的日子。”谢柏宁一本正经道。
江决看了他一眼,沉默半响后小声说了句谢谢。
“谢什么,你想不想看看是什么?”
“是什么?”江决好奇道。
“要先关个灯,算了你先闭上眼,好了我叫你。”谢柏宁神秘兮兮道。
“好。”
谢柏宁起身关了灯,拆开盒子,窸窸窣窣几分钟后。
“江决,睁眼。”
江决睁开眼睛,等看清桌子上的东西时震惊的瞪大眼睛。
桌上是一个玻璃瓶,数不清的黄色光点从瓶口落下,美不胜收。
“这个叫流星雨,你快双手合十,许个愿。”谢柏宁蹲在沙发前,单手撑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江决。
江决垂眸看着玻璃瓶,闭上眼睛,两秒后他重新看向谢柏宁。
“这么快吗?”谢柏宁目光惊讶,“愿望说完了?”
“说完了。”江决声音沙哑,一眨不眨的盯着谢柏宁。
“那我开灯咯。”
“别开。”
谢柏宁又蹲了回去。
沉默几分钟后,江决的声音突然想起,“谢哥,我爸妈离婚了。”
“离婚?”谢柏宁心里震惊,他没听过江决谈论自己的父母 ,没想到竟然到了离婚的地步。
江决嗯了一声,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有点哽咽,“我收工才看到妈妈给我发的信息,她说等我过了十八岁生日,她就带着妹妹去国外,但是我不能挽留她,因为是我爸爸的错,我就是,我不是难过,我是高兴,我......”
“江决。”谢柏宁看着这个明明浑身散发着难过气息的人还在努力扯着笑脸,就觉得难受。
明明他也才十七岁。
他起身走到江决面前,将那颗湿漉漉的脑袋摁在腰上,伸手拢着人,在背上轻轻拍了拍。
江决声音带着恨意,“我爸,出轨,我妈妈为了我和妹妹,一直不想撕破脸,可是这次,我爸把人带回来了,那天我妹妹一个人在家,他们给我妹妹喂了安眠药,我妈看监控发现的,我妹妹才刚满十岁。”
怪不得江决下午状态这么不对,他也不好说江决父亲什么,只担心问道,“那你妹妹…”
“没出事,现在跟我妈住外面,我不想跟我爸,正好他也不想要我,等成年了我就把我户口独立出来,那时候我就一个人,自由自在。”
“江决,”谢柏宁心疼的将人抱得更紧,下意识脱口而出,“你还有我。”
“我是说,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这个朋友,还有王姐他们。”谢柏宁急忙找补,他心虚的想着还能说些什么,就听到腰间传来一声很轻的嗯。
屋里安静下来。
谢柏宁的腿开始酸的时候,江决抬起了脑袋,他伸手抽了两张纸一边擦鼻涕一边不好意思道,“我没事了,刚才谢谢你。”
“真的没事了?”谢柏宁拍拍自己的肚子,“人,咪允许你再靠会儿。”
江决噗嗤一声笑了,“真没事了。”
“噢,那我先走了?”谢柏宁指了指门口。
“嗯嗯,早点睡。”
谢柏宁拿起手机,一步三回头的走到门口,“需要开灯吗?”
“不用,准备睡了。”江决坐到床边,拿着毛巾擦头发。
“你不吹头发吗?”谢柏宁问道
“等会自己干了”江决的声音还是有点闷。
“那怎么行。”谢柏宁没开灯,走到桌前拿过吹风机插到床头插座,“我给你吹。”
“真不用了,谢哥。”
“听话,不吹头发容易头疼,还有偏瘫。”
“开空调了。”
“那也不行。”谢柏宁不理会江决的拒绝,直接吹了起来。
江决的发丝很软,手从发根穿过无端有些缠绵,谢柏宁对着江决脑袋上的发旋心里唾弃自己,这种时候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真是没救了。
吹完头发,谢柏宁没了继续留下来的理由,等江决盖好被子,谢柏宁起身离开。
刚走到门口,床上的人突然出声,“谢哥,你想红吗?”
“什么?”谢柏宁有些诧异的回头。
“我说,你想不想红。”江决一字一句,像是下定决心后的询问。
“当然想啊。”谢柏宁笑了笑,“怎么了?”
“我会努力配合你,你一定会红的。”江决声音低沉,带着某种笃定。
谢柏宁以为他说的是戏,鼓励道,“你演技很好,我也不拖后腿,我俩可以争取一起上桌。”
江决笑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谢柏宁拉开门,又忍不住嘱咐道,“小决,别想太多,也别给自己太多压力,早点休息。”
“好。”
谢柏宁轻轻掩上门回了房间。
“赵森,他也在名单上?”李白松抿了一口茶,他胳膊弯曲架在沙发边沿,掌心撑着后脑勺,整个人歪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上那几个黄色底纹的表格。
“嗯。”李白烨漫不经心的敲了几下,键盘声随着他的动作响起。
“他跟你快十年了吧,是犯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要辞退他?”
“没,”李白烨微微皱眉,声音带着厌恶,“不能创造价值,留着没用,还想仗着之前对我的小恩小惠拿捏我,裁员已经是我能想出来赶他走最体面的方式了”
李白烨每多说一个字,李白松的心就沉一分。
“这样,那是该赶他走。”李白松声音滞涩,将腿边的剧本合上,“那个,我先去睡了。”
“嗯”李白烨头也没抬,等关门声响起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李白松可能解读出了其他的意思。
要解释吗?算了吧,他重新看向电脑。
他虽然不会赶李白松走,但也希望他能自觉离开,感情这事勉强不来。
李白烨盯着电脑,却发现上面的字越来越看不进去,困了吗,他摘下眼睛,曲起指关节的揉了揉眉心。
甘肃对雪的赠予很慷慨,只一个晚上,街道上铺了厚厚一层。
谢柏宁端着杯咖啡透过窗户往下看。
银装素裹,满城清白。
路上车辆很少,有种静谧的安逸,安全起见,剧组放了半天假,在街道上的雪没化开前不用开工。
谢柏宁将咖啡放到飘窗前的小桌上,阳光透过玻璃没有温度的落在桌面,谢柏宁伸了个懒腰后撑着窗台看雪景。
如果北方孩子的执念是烟雨江南,那南方孩子的执念就是朔雪千山。
咚咚咚
谢柏宁起身开门,江决拎着包子和豆浆站在门口,眼皮稍微有点肿。
“李哥买了早餐,他和王姐、刘哥一早下去堆雪人了。”
“堆雪人?”谢柏宁接过早餐,想起早上好像迷迷糊糊间有人敲门,他还以为是梦呢,原来不是,“你不去?”
“不想去。”江决笑着摇摇头,“我先回房间了。”
谢柏宁嗯了一声,咬了一大口包子,等对面的房门要掩上时忍不住道,“江决,陪我去呗。”
“什么?”江决拉开门。
谢柏宁喝了口豆浆,“我也想堆雪人。”
“李哥他们在下面。”
“他们堆他们的,我俩堆我俩的,你要忙什么吗?”谢柏宁眨眨眼,“如果你忙就算了。”
“不忙什么。”
“那就陪我嘛。”谢柏宁勾起唇角,眼里闪过一抹狡黠,“就这样,我马上吃完。”
落雪过后,空气清寒。
公园广场,谢柏宁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江决,我们要堆一个大雪人,要比李哥他们堆得那个更大!有没有信心!”
“有。”
“没有气势,你要大声一点,”谢柏宁清清嗓子,直视前方,目光坚毅,对着空气喊道,“有!怎么样?”
“......”
“妈妈,那个哥哥好傻啊。”
“嘘,乱说什么。”旁边妇人在小男孩的背上拍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拉着小孩胳膊快速走远了。
没礼貌!谢柏宁猛地凑到江决面前,一脸受伤,“你也觉得我很傻吗?”
“没有,很可爱。”江决点点头。
“我信你,那我们开始吧。”谢柏宁摸了摸羽绒服口袋里的卡,有点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