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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以唇封缄_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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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温裴皱眉:“宝宝,我跟你说啦,这怪妈妈,是妈妈不小心弄疼小猫了,不是你的错。”

沈叙白知道,他点头说,“我过去不方便,妈妈你和这个姐姐去吧。”

女主人哈哈笑了两声,“小弟弟,我可不是姐姐哦,你要喊我阿姨才对。”

她欠身,豆豆就用两只绿眼睛瞪他,也不知道是在瞪什么,女主人不知道方才发生的不快,摸着豆豆的前脚,笑说,“豆豆,和这个小哥哥击个掌好不好呀?”

它警惕地缩着身子,发出前面的低吼声,女主人皱眉,看着陆温裴说,“小妹,我说话比较直白,你别生气。这小孩可能不单是腿上这一种病,还是带着孩子去医院查查吧。”

陆温裴摸着沈叙白的头,“谢谢你了,我记住了。有时间会带他去医院好好看看。”她温和地笑着,“宝宝,小猫是想赶走你身体里的疾病吧。不要怪它哦。”

沈叙白抽空瞥了眼豆豆,点头:“知道了,我没关系的,妈妈。”

女主人甩了甩天然卷的头发,夏末的天很闷,尽管前一夜下过雨,空气还是潮湿闷热的,卷发贴着汗津津的后颈,她挺直脊背要豆豆自然趴在她身上。

三人顺着砾石路到隔壁,隔着一扇墙,三人聊什么沈叙白都能听到,不清楚是不是创伤之后导致听觉更加敏锐了,沈叙白总能听到很细小的声音,树上忽然惊飞的一只云雀都可能吓到他,细碎的声响在鼓膜内回荡,心跳陡然加快,耳尖都不自觉收缩一下,神情恍惚许久,沈叙白缓过神,看着缓缓落下的一片树叶。

樟树叶的绿颜色被雨冲刷的更加鲜亮,斑驳阳光落在沈叙白身上,他眯起眼睛感受这个世界,没有以前的空旷,这里的声音都密密麻麻堆积在一起,不会给声音回荡并盘旋心中许久的机会。

沈叙白感觉到自然的友好。

阿姨和陆温裴回来时候,沈叙白已经忘记自己眯了多长时间,两个女人并肩走上砾石路,身后的影子和树影融为一团,叶子哗哗啦啦响,鞋底踩在砾石上的声音沙沙的,沈叙白看着陆温裴,“妈妈,我有点困了。”

陆温裴穿着休闲的沙滩裙,脚下的草鞋粘上了泥,她莞尔一笑,“宝宝,先尝尝甜瓜,好不好?我们一会儿呢,先吃午饭,吃完饭再睡午觉,可以吗?”

她用温柔的神情注视着沈叙白,抬手摸摸他的头,被切割为几个小份的甜瓜的香甜气味在空气中飘荡,沈叙白滚了滚咽喉,他张口咬上其中一瓣,肯定道,“很好吃。”

“我也觉得,剩下的都给你。”陆温裴推着轮椅,“你阿姨还拿了很多哦,你喜欢的话,我再给你切一个。”

沈叙白淡淡回复,“一个就够了,一次切太多吃不了,还容易浪费。”

陆温裴默认点头,“对呀,保护环境人人有责,我们不能浪费粮食,宝宝真乖。”

到台阶下,阿姨找了一块木板,方便陆温裴推上去,仅仅是一块朽木,沈叙白看着陆温裴推得吃力,他双手握着转轮外圈的把手,“妈妈,我们一起推。”

陆温裴咬紧牙,一用力和阿姨将沈叙白一起推了上去,她直起身擦了把汗,“没事,我用力气的嘛!你放心好了,就算妈妈推不动也会把你抱上去的。”

沈叙白看着她没说话,阿姨去收拾屋子,腾出一块空地才让两人进来,靠墙根放着一个老式的化妆镜,外圈用木头皮包着,很矮一个,台子才到陆温裴大腿中间。

沈叙白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知怎得,里面那个人脸逐渐扭曲,看向他时,眼神中带着骇人的险恶,甚于豆豆看他时的神色,沈叙白后背蓦然发冷,他摇摇头,觉得自己大概是神经绷紧导致自己出幻觉了。

陆温裴拢起他后颈偏长的发丝,也透过雾蒙蒙的镜子看他,凑近在他脸边亲了一嘴,“宝宝真漂亮,不亏是我生的。”

沈叙白没有反应,盯着镜中的指尖看,上面似乎还缠绕着黑色的海水,他奋力挥动手臂,朝岸边游去。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去海边?”

“等你腿好了就去。”

沈叙白点头,“好,那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还有爸爸,对吗?”

陆温裴神情一滞,倏地掩面走出房间,几乎算是逃出去的,沈叙白不知道她怎么了,有些羞愧自己提了一个让陆温裴伤心的话题,等她再回来,沈叙白想从她脸上找到那种“悲伤”,但只有一双通红的眼睛,其余都被掩盖得极好。

沈叙白轻轻地说,“妈妈,对不起。”

陆温裴摇头,手掌拍着他的肩膀,“你爸爸会回来的,他有点忙,不会扔下我们不管的。”

父亲这个人物在沈叙白的世界中已经开始淡化,他渐渐不记得沈故之长什么样子,是怎样脾气的一个人,知不知道他和陆温裴的处境,是不是真的还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

中午的饭菜很简单,没有别墅那些华美的碗碟,在这家小院里,用最朴实的瓷碗盛装着调料品只有盐和酱油的饭菜。

沈叙白从里面尝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是甜的,又是酸涩的,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在吃到苦头之后被迫接受的甜糖,但含了一会儿,心想,大概就是了。

饭后,陆温裴将他安置在铺着凉席的床上,另一间屋子里的两个女人在小声聊天,将近半个小时才安静,他一时间觉得自己被世界遗忘了,盯着天花板太无聊,他想用手臂撑起上半身,但双腿并不给力,要侧身起来需要双腿绷着劲压着上半身,但他做不到,只能默默躺着。

他缓缓闭上眼睛,自己似乎被放进了一个笼子内,只有他成为这笼子的主人才可能出去,同时,沈叙白在心中筑起一座坚不可摧的高塔,用他的自尊心,用他的敏感和别扭。

沈叙白在心中幻想着笼外的生活,想救他的人,比如陆温裴,会在笼子外反复踱步,同时又会有形形色色的行人经过,注视他的目光有不解、嘲笑、疑惑、同情……但只有陆温裴是焦急和心疼。

沈叙白似乎懂了一些,明白这个世界的自然法则是弱肉强食,但母亲给他做了个坚硬的外壳,始终保护着他。

这一点让他的自尊心受挫,另一点就是他的生活起居,沈叙白做不到自己一个人去卫生间,将自己撑起并放到马桶上,这只可能是陆温裴帮他,依旧在露芽的自尊心上反复碾压。

在热烘烘的房间内,沈叙白躺在坚硬的大床上,用一个夏天的时间将自尊心的高塔筑起,却没能找到走出笼子的办法,他做不到时刻保持漠然,有时半夜突如其来的麻木也会击破他的心理防线,沈叙白说,好累,不想再撑下去了,就这样拖着两条苟延残喘的腿应该也不会怎样。

这一想法露头便被站在塔尖上的自尊心驳回了,随之而来的失落和颓废像一夜滚滚翻腾的海水。

沈叙白慢慢喜欢上一个人独处,坐在镜子面前盯着自己看一整天,有时会被屋外的阳光打扰一刻钟,沈叙白不会回避,只会将自己暴露在阳光下,让它晒透自己一身晦暗。

秋天到来的时候,天气意外降温,一场秋雨一场寒,沈叙白也觉得这间屋子有些冷,就连掉了墙皮裸|露出的灰色墙壁都变得冷硬。

阿姨买了滋补的饭菜做给两人吃,沈叙白在餐桌上一言不发,出神时间长到陆温裴试图打断他,“宝宝,是不喜欢吗?”

沈叙白摇头,“很好吃。”

一个夏天——如此暴烈的盛夏,沈叙白却耐着性子吃了一夏天的苦瓜,他清楚自己口味改变了,这种平淡没有波澜的味道在口腔中是美味的,平心而论,沈叙白觉得现在的自己更喜欢这样的口味。

傍晚的天有些凉,降了露水,沈叙白将手缩进袖子里,坐在台阶上抬头看那轮明月,十分亮,坐在院子内烧水的阿姨耳根清净,他问,“月亮这么圆,家人们是不是该聚在一起?”

阿姨坐在随风摇曳的婆娑树影里,她扯着颈肩上的毛巾的一角擦汗,“对,今天是十五,家人们都该团圆的,今天也适合吃团圆饭。”

沈叙白说:“不是在除夕夜才会吃团圆饭吗?”

阿姨笑笑,“如果今天家人们都来全了,无论吃什么都是团圆饭。明天人全了,明天吃的饭就是团圆饭,不分时间,不分地点。”

“那你吃过团圆饭吗?”

“吃过。”

“好吃吗?”

“不记得了。”

“那你开心吗?”

“开心。”

沈叙白点头,“我也觉得,吃团圆饭会很开心。”

陆温裴拿着木梳在处理打结毛躁的头发,阿姨咕哝说,“夫人,要不我帮你买好一点的洗发水吧?我们这样的糙人用的惯,别让这些便宜货把你的头发弄伤了。”

陆温裴不高兴,努嘴说:“什么便宜货?能洗头不就行了?用了我又不觉得头痒头疼,你别说了,我自己发质本来就差,你再说什么便宜货,连你也别用!”

阿姨嘿嘿笑了声,赖皮说,“那不成啊。”

沈叙白看着陆温裴说,“妈妈,我们今天吃团圆饭吧,和阿姨一起。”

陆温裴笑着捏他的脸蛋,“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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