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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笺藏情语,锦织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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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秋的风裹着糖炒栗子的焦香掠过王府长廊,远处街巷传来小贩的吆喝声,给这静谧的午后添了几分烟火气。高大的银杏树枝桠交错,将阳光筛成细碎的金斑,在青石板上织就成一张闪烁的金网,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偶有几片银杏叶打着旋儿飘落,正巧落在路过丫鬟的发髻间。

林桐半倚着湘妃竹摇椅上,膝头摊着本边角微卷的《锦瑟》篇,泛黄的纸页间夹着枚干枯的银杏书签,那是多年前,她与水溶在王府花园漫步时随手夹进去的,如今每一次触碰,都似在拨动回忆的琴弦。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签,思绪也跟着飘远。

“吱呀—吱呀—”摇椅发出的声响,惊起廊下小憩的白猫,它弓着背伸了个懒腰,尾巴扫过绣着并蒂莲的锦毯。这锦毯是水溶特意命苏绣大师用双面绣技法织就,毯角还绣着“执子之手”的篆字,一针一线都藏着当年的深情。记得水溶将锦毯送给她时,眼底满是温柔:“往后岁岁年年,都要与你执手相伴。”如今,誓言犹在耳畔,岁月却已悄然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

林桐望着飘落的银杏叶,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这满院的秋色,都比不上她心中的甜蜜。

“母妃又在发呆啦!”清脆的童音裹着笑意从花架那边传来,惊散了她飘远的思绪。十五岁的阿砚身着藏青暗纹锦袍,身姿挺拔如青竹,眉眼间流转的英气,活脱脱是年轻时水溶的模样。他快步跑来,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晃,与林桐腕上的翡翠镯子相碰,发出清越声响。少年在摇椅旁蹲下,伸手替她拂去肩头落叶:“莫不是又想起您和父王的往事了?”

林桐望着檐角风铃在秋风中轻晃,铜铃碰撞声混着远处的叫卖,恍惚将时光揉成碎片。她的指尖抚过阿砚发顶,那里已经快齐她的眉梢,记忆里那个追在身后喊“母妃抱”的奶团子,转眼成了英武少年。“是啊,”她的声音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记得初入贾府时,连廊下的燕子都比我自在。”话音未落,鬓边突然落下细碎的桂花雨。

阿乔晃着双丫髻从花架后蹦出来,发间的红绸带扫落半树金桂。小姑娘跪坐在软垫上,杏眼亮得像藏了两汪清泉,裙摆上还沾着方才追逐时的草屑:“快讲快讲!上次只说到宴会初遇,后来父王怎么把您骗到手的?”她摇晃着林桐衣袖的动作太急,几瓣桂花掉进翻开的书页,正巧盖住“此情可待成追忆”的诗句。

林桐唇角漾起温柔的弧度,指尖像抚过珍贵的丝缎般,轻轻掠过阿砚微硬的发茬,又顺着阿乔柔软的发丝滑落。盛满柔光的眼眸,映得她整张脸庞都明媚动人。秋日斜阳为她镀上一层朦胧金纱,将她的侧影勾勒得愈发优雅从容。秋风卷着银杏叶擦过廊下铜铃,清脆声响里,她的思绪顺着记忆的藤蔓,攀回到多年前那个薄雾未散的清晨。

那时的她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少女,攥着贾母的衣角迈进贾府门槛时,连呼吸都透着小心翼翼。脚下的青石板泛着冷意,廊下燕子扑棱棱掠过,惊得她本能地往长辈身后缩了缩。“头一回在大观园作诗,”她望着掌心接住的银杏叶,“我攥着笔杆的手都在发抖,生怕露了怯。”

阿乔跪直身子,杏眼瞪得溜圆:“母妃也会怕吗?”

“当然怕啊。”林桐的目光穿过飘落的桂花,仿佛看见潇湘馆的竹影在晃动,语气渐渐变得柔和,“可当探春笑着把新写的诗笺塞给我,湘云硬拉着我去看她养的仙鹤,宝钗手把手教我调胭脂……那些温暖的瞬间,让我慢慢有了勇气.”

阿砚听得入神,不自觉地托着下巴:“原来母妃那时就这么厉害。”

“真正厉害的是你们父王。”林桐腕间玉镯轻碰摇椅扶手,发出清越声响,像是叩开了回忆的门扉。她的眼神变得悠远,思绪回到那个春日午后,省亲别墅内海棠如云霞般铺满天井。水溶月白锦袍上的银丝暗纹在阳光下流转,玉树临风般立于回廊,手中折扇轻点诗稿:“他夸我‘绿蜡’用得绝妙。从那之后,他常以切磋诗意为名,从王府送来的典籍里总夹着画—有时是我倚着栏杆赏花,有时是伏案写字,连鬓角垂落的发丝都画得清清楚楚。”

“你祖母刚开始是反对我们在一起的,”林桐摩挲着腕间的玉镯,那是成亲那日水溶亲手为她戴上的,“你父亲半夜翻墙来见我。衣摆上沾满青苔,怀里却护着完好无损的白菊。他说‘纵有千难万险,我定护你周全’时,眼里的光比王府的夜明珠还要亮。那时的京城,关于我们的流言蜚语漫天飞,贾府与王府也横加阻拦,可你父王却从未退缩半步。他会在我生辰时,悄悄送来满院的栀子花;会在我被府中长辈刁难后,托人送来宽慰的书信;更会在我最无助时,出现在我面前,给我力量和支持。”

“哇,父王好勇敢!”阿乔早已用帕子按着眼角,鼻头泛红,泪珠在睫毛上打转,像缀着晨露的海棠花。阿砚则挺直脊背,握紧拳头,眼中闪着炽热的光,连声音都不自觉拔高:“父王真不愧是我最敬佩的人!”少年周身散发的英气,倒与当年廊下挥斥方遒的水溶有几分相似。

风卷着枯叶打着旋儿掠过青石小径,远处传来王府侍卫换岗的梆子声,“咚—咚—”,沉稳的节奏惊起檐下栖息的麻雀。水溶身着藏蓝长袍,衣角绣着的云纹随着步伐若隐若现,腰间玉佩随着走动轻晃,发出清越声响。虽已历经岁月,他身姿依旧挺拔如松,眉眼间英气未减,反倒增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举手投足间尽显贵胄风范。

“又在听母妃讲故事?”他在另一把摇椅上缓缓落座,自然而然地牵起林桐的手。指腹的薄茧轻轻蹭过她掌心。

阿砚立刻笑着递上茶盏,茶汤在白玉杯中轻轻晃动,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少年亮晶晶的眼睛:“父王来得正好!我正想请教,当年朝堂上那么多刁难,您是如何应对的?”

水溶望向林桐,目光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因为我知道,府里有个人在等我。”他握紧林桐的手,指节微微发白,“就像你母妃当年,在贾府操持家业,被误解,被刁难,也咬牙撑。我们都在为彼此,成为更好的人。”说罢,他抬手轻轻拂去林桐鬓边的发丝,两人相视一笑,目光交汇的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初见时的诗会,海棠依旧,情意更深。

暮色如墨,悄然浸染天际,将最后一缕霞光揉碎。庭院里亮起一盏盏红灯笼,光晕在银杏叶上流转,宛如天上的繁星坠落人间。远处街巷深处,说书人的惊堂木“啪”地一拍,声音顺着风飘来,混着断断续续的讲述:“话说那北静王与王妃……”不远处的戏台上,演员们身着华丽戏服,正用婉转悠扬的唱腔,演绎着他们的传奇故事。

林桐倚在水溶的肩头,感受着他熟悉的气息。水溶一边讲述着今日朝堂上的趣事,一边轻轻抚着她搭在自己臂弯的手。讲到精彩处,阿乔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清脆的笑声惊飞了廊下栖息的鸟儿;阿砚则饶有兴致地听着,时不时插上几句自己的见解,眼中满是对父亲的崇拜。

他们的故事,早已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口耳相传。茶馆里,说书人拍着惊堂木,绘声绘色讲述着北静王与林姑娘如何冲破重重阻碍,终成眷属,听得茶客们如痴如醉;酒楼中,文人墨客们饮酒赋诗,赞颂他们坚贞不渝的爱情,诗句被清风带向远方;就连街边玩耍的孩童,嘴里也哼着新编的童谣,蹦蹦跳跳地传唱着这段佳话,让这份美好在京城的每一个角落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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