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我等着

方鸣和逾知白刚踏进教室，周也就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像只发现瓜田的猹一样蹿到方鸣面前。

"卧槽！这该不会是刘宽那群混蛋干的吧？"周也夸张地捧住方鸣的脸左右端详，"哎哟我们鸣哥帅气的脸啊！这要是留疤了，我的小心肝会——嗷！"

方鸣面无表情地拧着周也的手腕，直到对方龇牙咧嘴地求饶。

"手干净吗？就在我脸上摸来摸去。"方鸣松开手，声音里带着低气压。

"我手不脏！"周也揉着手腕，突然压低声音，"不过说真的，刘宽那孙子被处分了吧？"

方鸣还没开口，李婷婷从门口进来，眼睛亮晶晶的："我刚刚在办公室外听到了！王主任让他们明天公开道歉！"她偷偷瞄了眼方鸣的侧脸，又飞快转回去，耳尖通红。

逾知白注意到方鸣不自然地别过脸。他轻轻碰了碰方鸣的手肘："先回座位吧。"

—晚自习时—

方鸣觉得眼前的数学题开始扭曲成蚯蚓状。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右手臂的伤口像被烙铁贴着，连带着整条胳膊都发烫。他悄悄把额头抵在冰凉的课桌上，呼出的气息灼热得不正常。

迷糊间好像听到铃声敲响。

"方鸣？"逾知白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只微凉的手贴上他的额头，方鸣下意识想躲，头很重没抬起来。

“我靠不会发烧了吧！”周也变的有些紧张，“我去找值班老师说…”

"不用。"方鸣扯住周也。"吃药就好了。”嘴上这么说，却在起身时很前一黑，整个人向前栽去。

旁边的周也发出一声惊呼，连忙想上去扶。

逾知白结结实实接住了他。少年清瘦的身躯比他想象中更有力，带着淡淡沐浴露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背你回去。"逾知白蹲下身，方鸣却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推开他："...不用。"他扶着课桌站稳，苍白的脸上浮现不自然的潮红，"能走。"

周也夹在两人中间左看右看，突然噗嗤笑出声："鸣哥你这是害羞了？"

"闭嘴。"方鸣一个眼刀甩过去，可惜因为发烧威力减半。

逾知白叹了口气，突然把书包甩给周也："那你帮忙拿包。"不等回应，他已经架起方鸣的右臂环在自己肩上，"扶着总行吧？"

方鸣僵住了。逾知白的脖颈近在咫尺，能看清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少年身上传来若有若无的橘子香，混着夏夜闷热的风，让他一时忘了反驳。

"走了。"逾知白的手稳稳托住他的腰侧。

周也提着两个书包跟在后面，嘴里不停叭叭："哎哟喂，这画面——唔！"

方鸣头也不回地往后踹了一脚，可惜准头因发烧偏差了三十公分。

教学楼到宿舍区的路今晚格外长。方鸣的脚步越来越沉，却固执地不肯把重量完全压在逾知白身上。直到被石子绊了个踉跄，才不得已抓紧了逾知白的肩膀。

"逞什么强。"逾知白声音很轻，手上却更用力地揽住他，"小心撞到手。"

路灯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周也突然快走几步到前面，倒退着举起手机："纪念一下鸣哥难得柔弱时刻——我靠别瞪我！你这眼神能杀人我删还不行吗！"

方鸣正要发作，突然感觉逾知白的手在他后背轻轻拍了两下，像安抚炸毛的猫。这个认知让他耳根更烫了。

"前面台阶。"逾知白突然凑到他耳边提醒，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廓。方鸣下意识攥紧了他的校服下摆。

宿舍的楼梯成了酷刑。到二楼时方鸣的呼吸已经重得藏不住，却还在硬撑。逾知白突然在转角处停下："周也，去买瓶冰水。"

支开周也后，逾知白转身把方鸣堵在墙角："要么我背你上去，要么我叫宿管来接，选一个。"

方鸣眯起眼睛，眼尾有些发红。两人对峙了十秒，他终于咬牙切齿道："...转身。"

逾知白得逞地笑了，蹲下身时发梢扫过方鸣滚烫的手背。当方鸣不情不愿地趴上来时，他听见对方闷声警告："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嗯。"逾知白往上托了托，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笑意，"我等着。"

两人刚到宿舍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游戏音效声。方鸣在逾知白背上挣扎起来：“放我下来…陆游在。”声音里带着一些慌乱。

逾知白还没来来得及放下，宿舍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带着黑框眼镜的陆游端着泡面站在门口，目光在二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满脸潮红的方鸣身上：“…你们玩的挺野啊？”

“他发烧了。”逾知白解释道，感觉方鸣的手指正死死掐着自己肩膀。

陆游推了推眼镜，侧身让出一条路：“快背进去吧。”

方鸣几乎是从逾知白跳下来的，被扶到下铺坐好，床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逾知白从抽屉里翻出从医院开来的消炎药，仔细看了说明书，把药片塞进方鸣手里。

看着药片吞下去，逾知白正准备去接水，宿舍门突然被撞开。

“冰水来也—”周也手举着两瓶冰水冲进来，突然刹住脚步，：“卧槽鸣哥你脸什么时候红成这样了。”一边说着一边靠近方鸣想用手摸摸。

“周也，”逾知白叫住他，“帮个忙，把冰水倒盆里。”

等周也哼着歌去浴室里接水时，逾知白发现方鸣的睫毛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架，明明很困了却用最后的意识单只手解着衣领上的扣子，扣了半天。他走过去拍开那只手：“我来。”

“…滚。”方鸣的抗议毫无威慑力，呼出的气息烫的惊人。

逾知白利落的解开所有扣子，把衣领拉扯开。这周也端着水盆回来，见状立刻转身：“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把毛巾递我。”逾知白头也不回地说。

冰毛巾擦过锁骨时，方鸣无意识地颤了一下。逾知白放轻动作，仔细的查看方鸣右臂的纱布，还好，没渗血。当毛巾滑到后背时，方鸣突然往前一倾，额头抵在了他肩上。

"...晕。"方鸣的声音闷在衣料里。

周也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周也，”逾知白突然转过头，“你先去洗澡吧。”

可能是兄弟情吧，换上拖鞋感叹着兄弟情的美好，周也穿着他的拖鞋挪进浴室关上门。

逾知白扶着方鸣躺下，将毛巾叠好贴上方鸣的额头，方鸣的眼睛已经闭上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逾知白洗完澡回来时，宿舍灯已经彻底熄灭。他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床前，借着从窗户洒进来的微弱月光看见方鸣侧卧的身影——少年把被子踢开一半，受伤的手臂露在外面。

逾知白伸手探了探方鸣的额头，热度退了些。他拿起方鸣额头上的毛巾，往盆里倒了些冰水，浸泡挤干，小心翼翼擦了擦方鸣的脸。方鸣在睡梦中皱了皱眉，无意识往毛巾方向蹭了蹭。

逾知白的水顿了一下，他屏住呼吸等了等，但方鸣再没出声，只是呼吸变的更深沉。

重新将毛巾贴上额头，逾知白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轻手轻脚地爬上了上铺。

方鸣的床很整洁，被子按要求叠的很整齐，枕头平整得几乎没有褶皱。逾知白躺下时，闻到整头上若有若无的气息——淡淡舒肤佳肥皂的味道，和少年一样。

黑暗中，逾知白能清晰地听到下铺方鸣均匀的呼吸声，他翻了个身，脸埋在整头里，那股气息更加清晰了。

月光悄悄移动着，照过两张床铺。在这个夏夜里，交换了彼此空间的二人，却仿佛离的更近了。

-

方鸣是在一阵轻柔的拍打中醒来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逾知白近在咫尺的脸——"六点四十了，"逾知白的声音带着晨起特有的温软，"早自习要迟到了。"

他的手掌还轻轻搭在方鸣肩上，隔着校服传来熨帖的温度。方鸣这才发现自己躺在逾知白的下铺，身上盖着带着淡淡洗衣液香气的被子。

洗手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和周也含糊不清的哼唱："?等下一个天亮~把偷拍照片送我好吗~"电动牙刷的嗡嗡声时断时续。

方鸣撑起身子，突然意识到自己睡在逾知白的床上。他猛地坐起来，额头上的退热贴"啪"地掉在膝盖上。

"我怎么——"

"昨晚吃完药你就睡着了，"逾知白递来一杯温水，"干脆就让你睡在我床上了。”"先吃药。"逾知白把药片放在方鸣手心。

洗手间门口突然探出个沾满牙膏沫的脑袋："鸣哥你都不知道，昨晚逾知白就像个人形抱枕——"

"周也你闭嘴！"方鸣吃完后抄起枕头砸过去，结果扯到右臂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周也叼着牙刷晃进来，白色泡沫沾在下巴上："真的鸣哥，昨晚都感觉你俩已经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痛快的给了一拳后，"你牙膏滴我鞋上了。"方鸣冷冷地说。

“好了，再不出门真的就要迟到了。”逾知白在旁边笑着说道，晨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今天的天气很好。

早自习刚开始，教室门就被推开了。教导主任王军板着脸走进来，身后跟着隔壁班垂头丧气的刘宽。全班瞬间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讲台。

"耽误大家几分钟。"王主任敲了敲黑板，"关于昨天刘宽和方鸣同学的冲突，经过调查，现做出如下处理，纪律处分、经济赔偿具体如下…”长长的处分决定念完，"刘宽同学，"王主任严厉地说，"请你向方鸣同学公开道歉。"

刘宽磨磨蹭蹭地走到方鸣桌前，校服领子歪着，眼神飘忽不定。"对、对不起。"刘宽的声音像蚊子哼哼，"昨天是我不对。"

方鸣挑了挑眉，没说话。窗外的知了叫得人心烦。

"大声点！"王主任喝道，"做错事就要堂堂正正道歉！"

刘宽猛地抬头，脖子涨得通红："方鸣！昨天是我不该在篮球场上故意撞你！更不该在厕所堵你！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教室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方鸣随手把笔扔在桌上，"啪"的一声响。"行了。"他说，"我接受"

"不过，"他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比刘宽高出小半个头，"再有下次——"右手突然按在刘宽肩上，微微用力，"我会让你躺着出校门。"

刘宽脸色刷地白了。方鸣的手像铁钳一样，捏得他骨头生疼。

"方鸣！"王主任厉声制止。

方鸣松开手，耸了耸肩："开个玩笑。"他冲刘宽笑了笑，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对吧？"

刘宽干笑着点头，额头渗出冷汗。

等王主任带着刘宽离开后，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周也一个箭步冲过来："鸣哥！你刚才帅炸了！以后上厕所我陪你！看那孙子还敢不敢堵你！”

逾知白闻言笑道：“那我在旁边负责记人脸，把参与的人都拍下来。”

方鸣嗤笑一声：“得了吧你们，上个厕所跟这么多人。”

“这你就不懂了吧。”周也一屁股坐在方鸣课桌上，被方鸣一个眼神瞪下来，“这是人海战术的威慑力，隔壁那帮人看到我们人多看到不敢动手了。”

“你哪有威慑力？”方鸣挑眉。

“我！”周也顿了顿”，“我可以负责气氛组，在旁边给你加油…”

课后，当方鸣真的起身要去厕所时，周也立刻像条小尾巴一样跟上，还夸张地左顾右盼。

“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