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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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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把话都说开后,李睢清独自一人辗转许久,几乎是彻夜难眠。

练功的日子常常如此,所以即便一夜未睡也瞧着十分精神,他们也果然没看出她眼底下的被遮掩住的疲倦。

关于李凌昀,她相信他不会这么做的。

他性子胆小,怎么会被妖怪蒙蔽双眼呢?

道奕日夜洗脑的人妖有别,即便不认同,他也听进去了不少。弑风妖手段残忍,于人于妖,都是一大恶劣的存在。

可仙道大会在即,那个画面不假,真真实实地摆在眼前,作为二弟子,她理应要为此事负责。

先找出那个妖怪将它抓住才是关键。

而对于司寇翾,身为魔族,却接触不多,善恶尚未分明,又加上从前的记忆,李睢清对他的好感几乎已经降至零点,就连递个眼神都好似施舍。

可怎知他就这么厚脸皮地出现了。

还贴着苡鸢这般紧,活脱脱像条嘚瑟的犬。

甚至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认下,“随你怎么说。”

李睢清瞠目结舌:“你还真是百毒不侵啊。”

司寇翾抱着腰侧过身,脸色冷得难看。

她微笑着打圆场:“没事的睢清,多一个人还能省些时间,现在找到那妖怪才是最紧要的。”

李睢清轻轻甩了甩衣袖,闷哼了一声,由苡鸢说的就此作罢。

自从昨日的事发生后,苡鸢总觉得不放心。

若不能时刻看着他,只怕又会掀起什么轩然大波来。所以没有犹豫的,就想带着他一起。

却不曾想他们之间微弱的焰势会在相处之间渐渐加重。

她上前了一步,几人站在大殿外的不远处,踮脚遥遥一望便能看到大雪中隐约的房檐,朦胧不清。

此时仍有几个弟子在恪尽职守地站在殿外,手执兵刃轮值中。

“我们应该不能直接擅闯进去吧?”

那妖怪逃跑的方向在大殿的后方,珠帘之后的一处神秘之所。

要想进去就必须穿过汀烛大殿。

“不仅不能,就算找到法子进去了,我们也无法打开那珠帘后的两扇门。”李睢清愁容满面道。

“那相当于是座藏宝室,道奕在此设了一道结界,与他的心海相连。能打开它的,只有他和李凌昀的掌纹。”顿了顿,她转折一番,“不过,硬闯进去也不是不行。只是,绝对会惊动道奕,再接着,便是整座霜雪巅。”

她低低叹了一口气,稀薄的白雾从嘴中吐出。

可苡鸢却似乎没这么担心,只见她看了看远处的屋檐,又意味不明地朝司寇翾笑了笑,随即歪过头,视线不离那遮风挡雨的屋顶。

他跟着望了过去,发觉那是汀烛大殿。

青石黛瓦,雪下屹立。

他大概知晓了。

——

轻功一跃,司寇翾一点声音也不曾发出。

两脚稳稳落在青黑石瓦之上,裙摆在雪迹下划出锋利的半圆。

他赤着双手,随口中咒语落下而做出对应的手势。

她们在底下候着,没过多久,便见水波一样的圆盾腾空而起。

像是湖面泛起的涟漪被人徒手捞起,晶蓝的大圆还带着水波的纹理,高高悬浮于屋上,盖住了喧闹的风雪。

李睢清本还有些质疑,见到他召出绝音水波时又瞬间将它嚼碎吞下了。

他怎么……还真学到点本领了。

司寇翾低着眼睫,半睁的眸子看向苡鸢时藏着稀碎的晨曦。

他示意:“可以上来了。”

苡鸢抓着李睢清的手臂蹬地飞起。

落地时,他恰好拨开厚重的白雪,取走了底下的一块瓦片。

“它能帮我们隔绝内外所有的声响。我们在盾下说的话,里外都听不到的。”他解释道。

苡鸢探了半边头,左右扫了眼里边的情况。

数不清的楠木花纹柜从外往内地围成一个接着一个的圆弧,法宝闪光熠熠地安静陈列在其中,它们身后的元灵此刻都沉睡着,强大的力量汇聚在这座藏宝阁的上空中。

道奕似乎也早料到这一点,房檐并未做好封闭,于是结界设在了藏宝室内,只可远远看着,却不能触摸,更别想破此进去。

苡鸢有想过化身一缕烟雾劈开一条小缝,再悄无声息地溜进去。可那妖气并未出现。

正中围了一方长桌。

桌前书籍成堆,炉内热烟徐徐,烛火被素白的灯罩拢在其中,室内的微光一如大殿中的昏黄。

此外再无其他。

她抬起头,看了看司寇翾,又看了看李睢清,“那妖不在这。连残留的妖气都没有。”

对上李睢清的沉默,她继续说:“李凌昀那呢?”

“听闻昨夜在大殿内莫名跪了一晚,鸡鸣时才回的云霄阁。我路过他居所时,烛火已灭,想来是睡下了。同样,我的识妖铃没有反应,里边没有妖气。”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这场误会的背后不是李凌昀。

可苡鸢却觉得奇怪:“那这弑风妖如何进去的?”

“兴许只是恰好在那块消失了呢?影像中,也没瞧到它在里边都干了什么。”

“那抛开珠帘后不谈,就先说汀烛大殿。殿外守卫森严,即便它动如闪电,不余痕迹,道奕也应该能察觉到它的妖气。”

苡鸢神色淡淡:“你比我们二人都要清楚得多,弑风妖一旦离开了人就活不了多久。它专靠吸食凡人的阳气所活,甚至是以血供养。”

“所以这妖不可能是从你们衿浣派的降妖塔中溜出的,它被捉回的第一夜就必定是化成一摊白骨,怨气深重地死去。但它也绝不可能是其他门派带来的邪物。”

“它在衿浣派有主人。而且,这主人与道奕之间的关系密不可分。它身上的妖气可通过其主人的阳气所弱化。道奕信任这气息,所以没有察觉。睢清,这其中只能这么解释。”

李睢清深知有理,可一想到李凌昀平日总爱嬉笑的嘴脸,她总是不免觉得揪心。

衿浣派的三弟子,前途无量。

掌门独子,位高权重。

总跟在她身后的师弟,天真烂漫。

她忽然感觉胸闷气短,本就是跪在地上的双腿愈发酸软,连站起来都难得多。

道理就摆在眼前,李睢清却怎么也不愿相信。

偏偏山后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天色渐明。

他们三人成行,各自在屋檐上站着的站着,跪着的跪着,显眼夺目。

“咚——”

铜钟击响之音。

高峰之多,绵延山脉处处荡着浑厚的钟鸣。

这预示着殿外的对阵名单已经告众了。

“得走了。”苡鸢开口。

他们无法再于此地久留,匆匆收回水波盾,再将瓦片恢复原状后,不余痕迹地离开了。

——

一路从殿后绕到前面,他们假装不经意地路过,借着巨石前熙攘的人群混入其中。

红字镌刻出了各宗门在接下来三日中漫长的对决。

人群中,有嬉笑,有哭声。

好坏与否,一听便知。

李睢清没跟着来,趁天色彻底明亮之前她得重新回到汀烛大殿,免得道奕怀疑。

苡鸢早为她撤下道奕设的火焰术,她回去后也只是老实地站在原地,受不了什么伤。

临前还说:“我现在回去总比到时候道奕一直不依不饶地问我怎么逃出去的要好,放心吧,我真的没有关系的。”

于是只剩下他们两人。

司寇翾双臂护着苡鸢的身子,一边替她挡下不必要的冲撞,一边方便牢牢跟着她。

苡鸢没注意到一直护在自己周围的手,一心关注着石上的字。

终于,在跌跌撞撞中,总算摸着了“云天台”三个大字。

她方要叫上司寇翾一同往巨石的右下角看去,可在看清云天台其后跟着的门派后,忽然沉默了。

“第一轮,云天台对阵衿浣派。”

两人相视无言。

仙道大会以武会友。

不少宗门都欲借着此战打响自家的名号。

而他们来到这的目的,最主要还是为了讨回镇压阿柳魂魄的咒符。

虽不在乎输赢,可一定是要讨到点赏赐的。

不然直接伸手,那多惹人奇怪。

可经过昨晚一事,道奕这人小气又阴险,指不定想着怎么教训他们呢。

这才过多久,又迫不及待地与他们交锋了。

想在第一轮就将他们打下?

笑话!

绝不可能发生。

可衿浣派作为本次主持的宗门,要是在第一轮就败了下阵,那岂不是颜面尽失?所以他们一定卯足了劲儿,高手如云地上台,立誓要将他们打个半死才对。

而且听闻,这第一轮的规则与往常不同。

也可以说是完全颠倒。

仙道大会讲新,基本每次负责主持的门派都会将规则一再修改,力求不同与完美。

李睢清临走前还和他们说了一下关于这次的规则。

这场比拼共分三轮,共要进行三日。

第一轮赤手空拳的上场,比的是招式。本意是要通过此轮进行宗门大淘洗。毕竟连一套拳法或是腿功都打不下来的,要进到下一轮制胜实在可笑。

第二轮比剑,不准携带自身的剑,而是统一用一把再寻常不过的木剑。直到将对方打至趴下,半柱香内不曾起身者为败,即近乎昏厥的状态。

第三轮比法器,任选,得心应手的是最好。一般来说进行到最后一轮,剩下的门派少之又少,能说是决胜之战了,总之,打遍所有者为胜。

宁骁安静地听着,待苡鸢复述完后,没忍住昏过去。

“打……打晕过去?就、就一把木头做的剑?将人直接打晕过去?”他目瞪口呆。

“是。”

“那得使多大劲?”

宁骁说着说着,就开始掰弄起了手指。

一成、两成……八成力?

不够吧?

他使劲浑身解数都不能把人打晕!

除非……

“我能直接用剑柄敲那人的头部吗?”

她不禁汗颜:“肯定不行的。”

已经是中午的时候了。

他们回安客轩时,宁骁和顾贺也正好醒。

带回与他们对决的门派是衿浣派时,两人叫苦不迭的,一直怒斥着道奕的小肚鸡肠。

“他们肯定是为了报复!”宁骁愤愤不平。

顾贺紧握着拳头,浓眉倒竖:“本就是那老头诬陷于我们,我们还没说些什么呢,这就忍不住在背后动手脚了。”

宁骁嘟囔着:“所以……万一我们第一轮就输了怎么办?”

她拧着两条柳眉,望向司寇翾。

他察觉到视线,于是将头微微低了点。

“应该不会吧。”

是肯定的语气。

他定然不会让苡鸢感到失望,“不会的。”

反正知镜说明日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榜首花落谁家都并非主要,重点是那弑风妖的出现,会将整个仙道大会搞得一团糟。

带着左丘封印的妖怪。

又偏偏在昨日针对司寇翾的身份。

只怕他们明日遇到的不一定是只妖怪。

她企图透过司寇翾那双空洞的眼看出什么。

他会受伤吗?

知镜说会伤得很严重。

镜面中,他躺在擂台上奄奄一息,腹部血肉模糊,眉眼皱成一团,痛不欲生。

她掌握着未知的结局,却无能为力。

因为这一幕,是他内力得以全部恢复的一大关键。

后来她将比试的规则一一说出。

于是便有了宁骁的目瞪口呆和顾贺的愁肠百结,各自揣着惶惶不安的心事。

宁骁忙咽了一下口水:“那如果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话,只光运用无形的内力,攻击其五脏六腑的,这跟把人直接打死有什么区别?”

“不愧是修真之人,比试什么的都要讲这么多门道。我原还以为,只需要赤手空拳地上去打斗一番就好了呢。”顾贺尽管一直抱着长剑不放,心中还是惴惴不安。

明日之凶险,难以估量。

他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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