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就到了阿庆下葬的日子,因为死去时年龄过于幼小,他没有葬礼,只有一口小棺材一个小土坑,埋葬之后就变成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包。
星司槐远远看着,最后一捧土填上去,他转身离开,回去时经过阿庆家门口,白布已经被扯下,他抬头看去,屋顶上伸出来几只桃树枝桠,上面挂着几颗红艳艳的桃子。
鼻尖似乎有似有若无的果香萦绕,那一丝气息很快又随着风飘远了,星司槐收回目光,正要继续走,却看到小福从另一边过来,手上还提着一只熟悉的蓝色工具箱。
撞到星司槐,小福下意识想跑,可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怎么会跑得过一个身高腿长的成年人,星司槐几步就追上去,叫住了她。
“小福,你告诉我,这是阿庆的工具箱吗?”
星司槐蹲下|身,和她对视。
小福眼神躲闪,将箱子背到身后。
“小福,”星司槐语气温和,“阿庆已经去世了,这是他以前最宝贝的东西,我们拿去还给他好吗?”
小福抬头看他一眼,很快又低头,小声说:“这是阿庆后爸爸丢掉的,不是我偷偷拿的,我想把它带回去放好。”
阿庆的后爸爸?
星司槐疑惑,他记得阿庆爸爸去世之后,娟姐并没有改嫁,他哪里来的后爸爸?
“小福,你是不是弄错了?阿庆没有爸爸呀。”
星司槐有点困惑,难道是他记错了?
“怎么会没有呢?”小福也很困惑,“刚子叔叔就是阿庆的后爸爸呀。”
星司槐愣了一下,以为是这几天刚子帮忙处理阿庆的后事,让小姑娘看到误解了,他道:“刚子叔叔不是阿庆的后爸爸,他只是在阿庆家里帮忙,小福,以后这件事不要再和其他说了,你答应哥哥,哥哥请你吃糖好吗?”
流言猛于虎,更何况是在信息封闭的山村,若是这种话传出去,估计会让两个当事人非常困扰吧。
见他完全不相信自己,小福不乐意了,嘴巴撅起来,说了句让星司槐当场震惊的话。
“可是我前几天还看到刚子叔叔和阿庆妈妈在林子里亲嘴,”她的声音和语气都是小孩子的天真无邪,“电视上谈恋爱的人才会亲嘴,所以他们肯定就是在谈恋爱,刚子叔叔就是阿庆的后爸爸。”
星司槐脑子里仿佛有一道闪电劈过,他说:“你真的看到了,那两个人就是阿庆妈妈和刚子叔叔?”
小福十分肯定地点头,她肯定没看错呀。
意识到什么,星司槐认真的和小福说:“小福,我相信你,但是这件事你还是不要说出去,嗯,如果你能好好保守这个秘密,三天之后我就带你去商店买好吃的,你想买什么都可以。”
小福半信半疑看着他:“真的吗?”
星司槐伸出一只手:“我们拉勾。”
两个人拉完勾,说定了这件事,小福高高兴兴回家去了。
星司槐回头看向阿庆家的方向,眼神复杂。
当天下午,村里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件事,因为一直找不出杀害阿庆的凶手,大仙决定招魂了。
前任大仙曾经也招过魂,可最近她摔断了腿还中风了,村民们一合计才明白过来她是骗子,根本不是什么大仙。
现在的真大仙就厉害多了,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
系统:是的,我就是这么优秀!
星司槐说招魂需要布阵,期间不能被打扰,所以三天之内他不会接待任何人。
村民们都表示理解,并且还很好奇他是怎么布阵的,唯一对此反应很激烈的就是娟姐。
她跑到方家院子里大哭大闹,说阿庆可怜,死了还不能清静。
星司槐劝说道:“阿庆是被人害死的,若是找不出真凶,那他才是真的得不到安宁。”
娟姐红着眼睛大骂他是骗子,和前任大仙一样是骗子。
旁边的方江离听到她竟然敢质疑大师,气得立马就要上前把她赶出去。
星司槐拦住方江离,冲他摇摇头,随后继续对娟姐说:“我理解你失去孩子太悲痛,但是你也要清醒一点,难道你要让凶手一辈子逍遥法外吗?”
他表示,就算娟姐不同意,他也要招魂,他很喜欢阿庆这个孩子,不想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
其余围观的村民也劝娟姐,还是找出凶手要紧,阿庆那个孩子不会怪他们的。
娟姐还想说什么,旁边的刚子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说:“我觉得大仙说的对,尽快找出真凶才能让阿庆得到真正的安宁。”
娟姐这才不甘心地瞪了星司槐一眼,不再说什么了。
星司槐冲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觉得大仙真是慈悲,被人指着鼻子骂是骗子,也能毫无怨怼。
似模似样地去买了香烛纸钱红墨水,还叫人帮忙杀了只鸡,星司槐把鸡血收集起来,拌进去香灰。
有人问大仙这是做什么的。
星司槐解释说:“这是鬼魂最喜欢的食物,有了这个才能把阿庆引过来。”
其他人一听,立马就觉得那碗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鸡血,变得阴森森起来,都下意识远离了。
星司槐弄完鸡血,又拿红墨水在院子中间画了一个圆,把纸钱丢进去,点了一圈蜡烛,最后他把那碗鸡血放在圆圈最中间。
“我要在这里诵经三天,布下阵法,第三天子时,阿庆会被我引过来,到时候就能问出杀他的凶手是谁,”星司槐说完,又状似无意道,“这碗鸡血是最要紧的,新丧鬼魂只有吃了东西才能开口说话,所以千万不能弄撒了。”
有人问:“万一弄撒了会怎么办?”
星司槐严肃道:“若是出了什么问题,那我也无能为力了,以我目前的修为,一年只能设下一次阵法。”
说完,他冲着还留在这里的人道:“我马上就要开始诵经了,期间可能会引来其他孤魂野鬼,大家还是尽快离开吧。”
那些人一听,吓得连忙往外跑,鞋都差点跑掉了。
嘴上说自己要开始诵经的星司槐,在那些人离开后,却躺回了摇椅上,刚才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可累坏他了。
方江离看着院子中间那道红圈,心里又好奇又害怕,他问星司槐:“这些真的会把阿庆引过来吗?”
星司槐闻言轻笑:“确实会引过来东西。”
方江离瞬间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这三天,大家都很好奇,时不时就会去方家院子门口逛一圈,但都只敢远远望一眼,没一个敢进去仔细看,不过他们确实看到星司槐坐在圈里嘴里念着什么。
听他反复唱了好几天月亮之上的系统:“……”要死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第三天,天黑之后,村里没有一个人舍得去睡觉,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但也没有人敢出门。
到了晚上八点多,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若是别人早就吓得叫起来了,但星司槐有系统,这人还没靠近的时候,系统就已经告诉星司槐有人来了。
“大仙。”门口的人叫了一声。
星司槐听出来,这是娟姐的声音。
他拿着手电走过去,娟姐的脸色在手电光的照射下,看上去有点不自然。
“有事吗?”星司槐问。
他的声音淡淡的,整个人看上去没有白天好相处,娟姐还以为是因为前两天被她骂过的原因。
尴尬地笑了笑,娟姐从挎着的篮子里端出来一个小锅,她说:“大仙啊,前两天确实是我不对,这不是阿庆没了我太难受了吗,这两天我已经想通了,过来给您陪个不是,这不是,看您布阵辛苦,我熬了一点粥,加了瘦肉还有鸡蛋,您尝尝?”
星司槐认真注视着她,这是一张有点秀气的脸,因为要下地干活的缘故,皮肤有些黑,仔细看,阿庆和她长得很像。
被星司槐一言不发的盯着,娟姐浑身都开始不自在,脸上的笑也僵硬了。
“大仙?”娟姐疑惑的喊了一声。
星司槐忽道:“阿庆去世,你很伤心吗?”
娟姐眉头皱起来,抬手擦了擦眼睛:“大仙您这是问的什么话,孩子死了哪有做娘的不难受的。”
星司槐没说话,拿过她手里的粥,一口气喝了大半。
娟姐都没想到他会吃的这么干脆,愣了一下才问:“大仙,这粥味道还不错吧,阿庆以前最爱喝了。”
星司槐轻声说还不错,将小锅还给她后说:“我要继续诵经了,你快离开吧。”
说完回到院子中央的圈里。
娟姐站在原地,又看了星司槐两眼,才离开。
星司槐在圈里一动不动坐了一会儿,突然捂住肚子,很难受的模样,他坚持了一会儿,像是再也撑不住了,起身匆匆向屋后跑去,脚步十分匆忙。
等他走后,没两分钟,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出现,沿着墙根进了院子,借着朦胧的月光走到红圈处,四处张望确认没有其他人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就要往装着鸡血的碗里倒。
“你在做什么?”
冷冷的声音在黑影背后响起,吓得他大叫一声,魂都差点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