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予进卧室拿了衣服，仔仔细细翻了一遍床，庆幸地发现小蛇没有窝到他床上来。

从衣柜里拿出新的四件套，拆掉原来的，套上新的，抖一抖，再把床铺整齐。

最后，把被子上沿翻折，叠好。

呼。

陆予看着整齐的被子，心情好了一点。

又在卧室的角角落落里找了一圈，确定没有小蛇的踪影后，拿了睡衣睡裤，关上房门。

去洗澡。

小蛇本来在衣服里露了一点头出来，看见陆予的人影后，立刻缩回了衣服堆里。

他已经了解了小人类，他在这里看见他，肯定要把他丢出去。

于是他听着脚步声，在卫生间来回走了两遍，东摸摸西摸摸的翻找声音结束，脚步声在镜子前站定后，他才松了一口气，从衣服堆里露出一点眼睛。

可爱的小人类正在脱衣服。

他穿的白衬衫，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纽扣间翻飞，扣子一颗颗解开，锁骨修长清晰。

最后双手后撤，一脱，线条流畅的身体露了出来，皮肤白皙，薄肌浅浅。

小蛇摒住呼吸，唾液分泌。

人类慢条斯理地解开皮带，接着脱下裤子。

修长有力的腿有明显的健身痕迹。

小蛇想起了在房间里瞎转悠时看到的健身器材。

啪。

一条薄薄的布料飞到小蛇旁边。

小蛇目不转睛。

是……粉色的。

和他很不一样。

好可爱。

想舔。

小蛇再次咽了口口水。

陆予脱完了衣服，搓了搓有些起鸡皮疙瘩的胳膊。

总感觉有点奇怪。

他进入淋浴，热水喷洒在他身上，他放松地叹了口气。

终于感觉干净了。

热腾腾的水蒸气在卫生间蔓延开来。

温度升高，小蛇趴在衣服堆里，逐渐感觉浑身发烫。

他能看到人类影影绰绰的身影，看到他撩起头发，露出额头。

抬头，手指抚过喉结。

小蛇把头埋进了衣服里。

周身又被浓郁的香气包裹住，让他头脑发昏。

陆予畅快地洗完了这个澡，擦着头发走出浴室。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小蛇在哪，这个家还是有随时能吓他一跳的潜力，但这么小一条蛇，他就算想找也找不到。

饿了就会出来了吧。

或许已经走了也说不准？

陆予打开冰箱，鲜面条，酱油，葱油，鸡蛋。

想了想，又从冷冻室拿了包鸡胸肉。

蛇吃生的还是熟的？

冻过的肉毕竟不是鲜肉，有细菌。

还是煮了吧。

陆予烧水，按照流程慢悠悠地给自己做了个葱油拌面，又煮了块水煮鸡胸肉。

切了一小块，单独放出来，剩下的拌了点柚子盐，加了点酱油。

好像蔬菜少了点。

陆予又去拿了把生菜。

于是在水池边认真地一片片洗生菜的陆医生，忽然感觉脚上凉凉的。

低头一看。

小蛇赫然已经缠上了自己的脚踝。

冰凉的触感从脚踝蔓延开来，陆医生面无表情。

他觉得自己的第一反应还是很厉害的。

没有晕，没有尖叫，没有抖腿急于摆脱它，从而一屁股摔在地上。

在众多没有意义的选择中，陆医生，定住了。

水哗啦哗啦地流淌在他手上，也是冰冰凉凉的。

他清晰地感觉到小蛇晃悠悠地在脚踝上转了几圈，然后像选定了一个位置一样，抬头，和他对视上了。

小小的眼睛眨了眨。

他感觉自己脚踝被什么小小的东西甩了一下。

是尾巴吧。

他很庆幸自己还能思考出来这一点。

同时被他思考出来的，还有这条小蛇据说不咬人。

很聪明。

陆医生觉得，他接下来干的事情，要不能证明这条小蛇很聪明，要不能证明他很蠢。

他希望是前者。

“下来。”他对这条蛇说。

小蛇凝固了一下。

清冷带着甜意的温柔声音。

这似乎是人类第一次和他说话。

好吧，虽然他不想下来，但是伴侣的话还是要听的。

小蛇乖乖地游了下来，在地上盘好。

艹。

陆予本来就想它这样做，可是真正看着小蛇的动作，他又觉得这个世界真他吗奇幻啊。

蛇都能听懂人话了。

他把水龙头关掉，蹲下身，仔细地看着这条小蛇。

其实细看，还是挺可爱的。三角形的头圆滚滚的，身体细细的，眼睛小小的却总是眨来眨去。

细碎的鳞片覆盖，金色的部分很亮，黑色的部分也很有光泽。

就是……有点脏。

陆予突然感觉自己被缠过的脚腕也脏脏的。

小蛇被人类突然蹲下来盯着，不由自主地将身体更竖了起来，为了显得高大一点。

他有些羞耻自己的幼崽形态，妖界信奉强者为尊，有时为了获得一个雌性的青睐，还会认真的决斗。

自己这样小小的毫无攻击力的模样可吸引不了雌性。

他感受了一下剩余的妖力，泄了气。

并不够他变人或变大一秒的。

陆予起身，关火，把煮好的面和鸡胸肉放到保温垫上，再对他伸出了手。

“上来。”

小蛇受宠若惊地游到他手上，盘好。

陆予像托塔天王一样把它送到纸箱里。

“坐。”陆予这次有点不确定。

他知道，面对宠物的指令越简单越好，这样它们更容易听懂。

这个“坐”是他之前一直被陆思推荐宠物视频得来的，他见过一个实验，主人让小狗坐，小狗就坐在原地不动，等主人回来。

他不知道小蛇能不能理解到他的意思。

“坐，不动。”他又犹豫着补充道。

小蛇真的盘着没有动。

他听懂了陆予让他别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还在回味陆予手上的温度，和他清冷好听的嗓音。

小蛇要化成一摊幸福的冰激凌了。

陆予去卫生间洗了手，又冲了脚腕后，把吃的端出来，放在桌上。

单独拿着一小块鸡胸肉，准备放到纸箱里给小蛇吃。

只见小蛇瘫软的一条在衣服上，眼睛也闭着。

“.……小蛇？”鉴于有前例，陆予下意识以为它又晕了。

并没有，小蛇听到声音后弹射起步。

竖瞳盯着他。

怎么了小人类！

陆予莫名觉得有点好笑，勾起了一点唇角，把鸡胸肉放到小蛇旁边，想摸摸它的小脑袋，但又缩回了手。

不行，脏。

待会给它洗个澡吧。

蛇能洗澡吗？

陆予心情很好地去桌上吃饭了。

今天的葱油拌面很好吃。劲道，爽滑，葱油的量放得也刚刚好，荷包蛋是糖心的。

就是下的面有点多，陆予没吃完，还剩了一点。

靠在椅背上，给陆思打电话。

“喂？”陆思很快接起来了。

“嗯，你在哪里呢？”

“我在家，爸妈也在，在吃晚饭。”陆思顿了顿，压低声音，“你要跟他们说话吗？”

“……不了。”陆予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夜景。

都市里依然车水马龙，灯带蔓延。

“我就问问你怎么样了，防止你太野。”陆予轻笑，“迪士尼玩得怎么样？”

“特别特别好，我们好多人去的，在那里住了一晚还，虽然好贵，但是真的好好玩……”

陆思谈到玩就滔滔不绝。刚刚高考完，就像鸟儿刚飞出笼子，什么都是新鲜的，有趣的。

陆予是赞成她趁这个时候多玩玩的，机会难得，这样一身轻松的时刻，人生中都少有。

他耐心地听完她讲话，“嗯。你们几个女孩子也要注意安全。”

“有男生哦。”陆思笑嘻嘻，“有一个我还挺喜欢的。”

“.……”陆予说，“好吧，反正你心里要有数。”

“我有数得很。”陆思得意哼哼，电话那头传来女声，似乎在问她在和谁打电话。

“同学！”陆思大声回答，继而又小声道，“哥，我先挂了，妈叫吃饭了。”

“嗯。”

陆予挂了电话。

空气中恢复安静。

他和父母的关系很僵。

从他在家出柜后，父母经历了震惊，疑惑，痛心，到悲伤，一直接受不了，曾扬言如果不改过来就没有他这个儿子。

他们都是传统家长，这个反应其实在陆予意料之内。但他们逼着他相亲实在逼得太紧，陆予受不了，索性说了。

毕竟这个东西……也改不过来。

一辈子的事情，早晚要说。

陆予又看了一会窗外，准备去洗碗，转头就看到一条蛇在桌上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没有很震惊。

习惯了。

它果然没有走。

并且这条蛇就是会出现在各个意料之外的地方。

现在这条蛇还做着意料之外的举动。

它正在嗦一根比他身体细不了多少的面条。

此刻似乎发现了陆予的眼神，于是心虚地望了过来。

陆予觉得自己进步真的很大。

陆思经常说自己养的动物，和撸撸别人家的动物不一样，自己养的它一举一动都能知道是什么意思，心灵相通。

现在陆予对于自己能从一个蛇脸上看出心虚，觉得陆思有时候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不完全是在骗他养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