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刘顺叔的厂子改造的差不多了，明天我去送合同，签约。”
不容置疑的语气。
可甜昕忍不住说：“你真想好了！要跟那个刘顺合作？”
姜远未动，可从他的眼神，甜昕也知道他铁了心了。
老姜总能同意？
甜昕没敢问。这大少爷一心想做一番事业，她哪好意思老去泼冷水！
可刘顺那人…
一想那天那人蛮横的样子，甜昕还是不放心，尽量委婉地劝：“我倒是，理解你想要干一番事业的心情…可你也不能病急乱投医！跟这种人合作，一不靠谱二没好处，费这个劲干嘛！”
甜昕同学的小心翼翼，姜远看在眼里：“我没急。刘顺叔人是糙了点，可冲他养活村里十几口人，他至少担得上仁义二字。”
“拉倒吧！”甜昕才不信：“资本阶级剥削工人都是为了钱，他养活工人就是为了替他挣钱，才不是为了做慈善呢！”
姜远：“那这么说，汇林不也是资本阶级？不也是剥削工人？”
“你这不是抬杠吗？”甜昕的嗓门不自觉地提高：“好好说了两句话，又杠上了！我就是劝你考虑清楚！三思而行！小心给汇林招匹狼进来。那农夫与蛇的故事…”
话没说完，姜远已经转身走了。
烈日当空，厂里的花草晒得垂头丧气。某个白T恤的背影却高傲地不肯低头，迎着阳光快步消失在远处…
一头倔驴…
春风入驴耳！活该你不顺！
甜昕强压下胸口的一口闷气，不跟他一般见识！
转身也要帅气的离开！可刚转身，她就想起来…
咝！本来要姜远帮忙开车的！怎么还谈崩了呢！
甜昕拍拍嘴，真是多嘴啊！管这闲事干嘛！
夜晚的办公楼
老姜总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回家，路过儿子暂住的宿舍，习惯地往里看了一眼！
姜远正倚坐在老式沙发上，小口嘬着建盏中的茶水，目光愣愣地盯着地面，全然不是品茶的姿态…
老姜总敲敲门进来：“这个点儿喝茶？不睡了？”
姜远放下建盏，坐直身体，没有答话。
“合同签了？”
老姜总拿过姜远手边放着的合同，边问边随手打开，翻到最后，乙方签章处赫然空白。
下午，儿子就说明天有事，今天去刘顺那提前签约。走了一下午，晚上也没见回来，这是出了变故？
姜远看着那份合同，胸口闷着一口气。是，他确实是去签合同的。可把车开到刘顺叔的工厂门口，他却怎么都不敢下车。
“招匹狼进来…农夫和蛇…”
唐甜昕的声音就这么在他大脑中回荡！他越想找回自己的头脑，这个声音越要往他脑袋里钻！
他就这么坐在车里，坐到天黑，又一脚油门开了回来…
老姜总看出他的顾虑：“怎么？心里没底？”
姜远缓了口气，点点头：“唐甜昕说我这是招了匹狼…我…我也怕…”
老姜总了然，汇林出事后，有些事大家都缄口不言。难得儿子能主动提起来。
老姜总：“这个人啊，都没有前后眼！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你甭管别人说的什么，说到底，还是要看你自己怎么想！你自己想怎么做！”
和刘顺叔相熟，又和顺叔家儿子是发小，姜远始终相信这会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
搓了搓脸，姜远试着屏蔽掉脑中甜昕的声音：“汇林现在网络销量大，产能跟不上，分一部分销售渠道出去，这个思路应该是没错的…”
他慢慢捋清思绪，沉声说着：“刘顺叔黑白两道都混的开，把集市和村镇的渠道分过去，这个思路也不错？”
姜远抬眼看了看老姜总的神色，见老姜总笑着点头，又继续：“只分渠道，产品还握在咱们自己手里，那边只是分装…”
分装过程会不会动手脚？
“咱们再分几个工人过去，一是指导，二也为了…”
老姜总摆摆手：“用人不疑！就刘顺那脾气，你派个人盯着他，他能干？”
姜远苦笑。
老姜总：“你啊，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己束手束脚的，怎么大踏步地往前走！”
姜远不服气，嘀咕着：“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这样…”
“嗯？”
老姜总一瞪眼，姜远敷衍地换了话题。
“那我明天去签。对了…”
姜远继续道：“联华商超的渠道经理联系我，想上架汇林的洗衣液和洗衣粉，我想过几天去一趟，当面聊一下。”
“主动联系的？”老姜总挺意外，不过想想又不意外。
现在是实体店跟着网店走，网络上热销什么，实体店就铺什么货。汇林的产品现在是网络销量榜首，谁能先拿到线下商超的份额，谁就先一步抢到优势——线下各大商超的竞争也很激烈的！
姜远点点头：“我在外企的时候，和联华有过合作，他们渠道赵总不知道在哪听说我是汇林姜总的儿子，就联系我，说什么非要见面聊一下，都开始管我喊哥了...”
“哈哈哈...”老姜总笑得无奈，想当年，汇林要跟人家商超合作，人家连门都不让进，这会儿倒开始上赶着他们了...
“行啊！去谈谈吧！”老姜总嘱咐：“不过可先给他们配不上货。”
姜远也考虑到了这一点：“现在确实是没货，不过，直播带货也就一阵风，这网络热搜一会儿一换一会儿一换，保不齐什么时候销量就又下来了…趁这个时机，正好把线下零售端对接好…”
老姜总眼中略过一丝诧异：“这么不看好现在的网络营销？”
姜远摊摊手，他对网络这个虚拟世界，始终持观望态度。
“呵呵…甜昕姑娘倒跟你想的不一样。”老姜总说：“她提了一句，国货潮不应该成为一时热度，而应该成为人们的一种消费习惯！”
姜远晃了神，心底咂摸着这话：成为一种消费习惯…
老姜总：“你看这姑娘人小，心可是够大的！”
“是够大的！”姜远回了神，眼睫微动：“靠什么呢？靠持续不断的直播刷存在感？”
老姜总摇头：“靠国货联盟！”
姜远眼中满是疑问，老姜总主动解惑：“甜昕姑娘的意思是，趁着热度正高，把一批好的国货产品都推到屏幕前，大家认可了，那以后自然而然就会主动买国货，习惯买国货…”
野心是真不小！姜远有些不屑地摇摇头，可冥冥中又觉得，这姑娘好像能折腾成功！
甜昕在镜子前最后确认了一下妆容，拎着装着拍摄器材的包噔噔噔地下楼。
天气预报今天依然是高温预警，可已经预告过的赶集直播不能停！所以只能趁着早上凉快些，抓紧时间去。
刚来到一楼，就看见姜远那辆黑色的车停在门口，而车主正倚着门边低头摆弄着手机，一双长腿笔直修长。
甜昕脚步缓了缓。其实昨天也没跟人家说好，她也不知道今天早上到底能不能搭上姜远的车去集市上。早点出门也是为了多出时间去找车！万一那位公子哥一生气不出车了，她也好有富余时间去找别人！
甜昕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等在门口的，更不确定人家守在门口到底等谁。
是气宇轩昂地走过去装作没看见？还是客气点笑盈盈地过去主动打个招呼？
甜昕犹豫着，好在这次，顺风车司机很有眼力见儿，看见她下楼，收起手机，大步过来，接过甜昕的包，开门放到了后座。
“乘客你好，欢迎乘车！”
还玩起幽默了！看来过了一晚，这位公子心情好了许多！
甜昕总算心安，语调爽快起来：“师傅麻烦快点开！我赶时间！”
夏日的集市往往从天蒙蒙亮就开始了。甜昕尽早赶到的时候，集上已经人潮涌动了。
姜远把车停在了稍远一点的路边，拎着包，跟着甜昕挤进人流。
“哇塞！这么多人！”甜昕抑制不住地兴奋。
找了个空地，甜昕把包接了过来，一件件地往外掏设备！
姜远总算知道，上次来赶集，为什么甜昕会抱怨没有提前通知她！
她准备的！好多啊！
提前画好的直播妆，姜远已经见识过了。手机、支架、环形灯…姜远在自家直播间也见到过。
可还有一堆设备…
“这是什么？”姜远问。
甜昕熟练地安装，随口回答：“云台！有时候支架稳定力不够，需要用这个。”
随后，甜昕又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盒样式的东西，别在领口：“无线麦克风！这里比较乱，这种专业麦克风收音效果好。”
姜远：…
“这是运动相机，捕捉些高清的画面…”
“我还带了三个大功率充电宝，以防万一…”
…
姜远认真听着，侧头打量着似乎心情很好的甜昕。虽然妆画的浓了些，可眉眼间依稀还能分辨出开心雀跃。姜远不自觉地跟着嘴角上翘，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忙把视线又聚集在甜昕的大包里：“这…”
甜昕：“无人机！我的航拍神器！”
这阵仗也太大了吧，居然还用到航拍了！
说话见，甜昕已经调整好无人机，握着遥控器，嗡嗡嗡地轰鸣声中，无人机摇摇晃晃地起飞了…
集市从头到尾拍了一圈，这热闹生动都被收录到了视频中。
甜昕看着回传的视频不住地点头：“不错呀…”
“那要开直播了？”姜远问。
“再等一下啊！”甜昕这会儿倒不急了，拿起手机发了条语音：“siri！帮我刚才那条视频剪辑好发账号！马上开始直播了！”
姜远震惊：“Siri还能帮你剪辑？”
甜昕一副不要大惊小怪的模样：“我们siri万能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