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意心猛地一沉，勉强笑了下，“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程愈面无表情，“需要我证明下吗？”
姜云意自然不会顺着他的话说，道，“程愈，你是不是——可能有点依赖我，其实，有时候感觉也是会骗人的。”
“你谈过恋爱吗？怎么确认我对你是错觉。”程愈非要说出来，“我怎么就不能是喜欢你。”
姜云意闻言，反而没那么慌了，有些无奈道，“我比你大了十岁。”
程愈，“那又怎么样，我不介意。”
姜云意，“但我只是把你当弟弟。”
程愈，“我早就成年了。”
“我知道。”姜云意道。
只是在她心里，他一直是那个会跟在她身后的乖巧小孩。
四下无人，盛夏的夜风带来凉意。
姜云意轻声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道德上不允许学生跟老师恋爱吗？”
程愈轻嗤，“我道德底线低，管不了那些。”
姜云意不易察觉叹了口气，“不仅仅是身份上的原因，另一个便是老师对学生有天然的等级优势，学生很容易会对老师产生依赖感，而很多时候，他们会混淆这种感觉。”
程愈不是那么轻易会被改变主意的人，“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放弃。”
“是，”姜云意不否认，“学校有很多跟你同龄的女孩，她们比我优秀比我年轻，你更应该接触那些适合你的女孩。”
程愈看着她，逐字逐句，“我不要！”
姜云意无奈，换了个角度，“那你认为你是为什么喜欢我呢？”
她看他的目光中总是带着年长者的些微纵容，程愈曾经乐见于此，如今却不由心生烦闷。
语气带上了点情绪，“这种事哪有为什么？”
姜云意没有亲身经历过此类表白，却听其他老师提起过。
正如她所说，年轻的男孩女孩总是容易对施加关注的老师产生好感，年轻好看的老师尤甚。
她不觉得自己样貌有多出众，但这样的好感是不讲道理的。也因此，她渐渐学着其他老师往成熟老成的方向穿着。
而随着接触产生的好感，同样会随时间冲刷淡去，在见过更多的人和事后，他们会明白，当初的情感不过是环境使然。
姜云意心下叹气，其中关窍不难想通，“其实我没有对你很好，当时见到你只是让我又想到了小时候的事。
“知道你搬家的消息，没有很认真地找过你，对不起。我对你做的那些，不过是带着补偿意味的愧疚作祟，再多便是职业使然。
“你把我想的太好了。”
她用这些话劝他，未尝不是事实。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一个人的感情总是带着滤镜。她现在做的就是去打破那层滤镜，让他更清楚看明白其中的本质。
人会因为很多原因喜欢上另一个人，同样会因某些微不足道的细节，瞬间消散。
程愈耐心听完她的长篇大论，被气笑了，“你以为我是那种，会被你简单的三言两语改变主意的人吗？”
姜云意明白自己暂时很难改变他现在的想法，语气平和，“那我们先不谈这件事，好吗？”
程愈，“你是想放置我？”
太聪明果然不是一件好事，她的意图总是能被轻易地识破。
程愈道，“我现在不是非要你答应什么，告诉你，是想让你给我一点时间。你让我看清楚自己，那么你看清楚我了吗？”
他追着她要一个承诺，考前她能当成是寻常的占有欲，答应地毫无负担，如今却不能。
姜云意抿了下唇，明白简单的言语无法令他放弃，深吸口气，“程愈，对不起，我已经有合适的交往对象了。”
程愈不信，“什么时候？”
“高考后，”姜云意没有敷衍他，“程愈，你要知道，对于女人来说，我已经不年轻了。我妈最近对我总是拒绝别人有些不满，给我物色了不少合适的人。”
她念着他的名字时，总是显得格外认真，“目前有一个各方面合适，我们双方感觉都接触良好的对象，已经确定有进一步的发展了。”
曾经心动的点，变成了一把扎人的刀，“你非要这么程序化吗？”
程愈不能接受，握住她的肩膀，俯身逼近，“你连这么点时间都不能等我？只要一年，不，半年就可以了，我会让你接受。”
他以为她还记得他们的承诺，他以为即使她当时是笑着答应的，也总是在意那些话的。
他似乎又一次尝到了仿若背叛的酸涩，他原以为，已经忘掉了的那些情绪。
姜云意没有后退，坚定地摇摇头，“程愈，我不适合你。你不该框定在我的方式内，你或许不理解我，但我也会希望，你能跟另一个人是因为真心走入婚姻。”
结束高考不过一个多月，程愈觉得荒谬，“你们才认识多久，现在就已经要考虑婚姻了吗？！”
“程愈，我跟你不同，”姜云意语气依旧平缓，垂眸掩下眼底的情绪，“我的目的一直都很明确，所有的过程只为了一个目的。”
她不是在享受过程，只是一种增进了解的方式。
程愈没有察觉她衍生的些微情绪，只看到了她的冷漠，咬牙松开她。
留下一句，“你最好不要骗我”，转身离开。
姜云意回到家，姜妈妈没有睡，问她怎么回来晚了。
她放下手中的包，没有提起程愈，“路上耽搁了。”
姜妈妈物色的男性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只是作为母亲，总是会担心。
姜云意上前环住姜妈妈的手臂，说道，“以后我都会早点回来。”
姜妈妈摇头，“你的事重要，我晚上觉少，不过是晚起一个小时，不耽误。”
洗过澡，姜云意少见地失眠了。
她在意程愈，自然会在意他的情绪，不希望这些事带给他不好的体验，甚至带去伤害。
但长痛不如短痛，一时的决断远比模糊不清的暧昧更容易抽身。
她今晚所有的话都是说服他的理由，却也是真实的内心。
年轻热诚的男生谁又不喜欢，她已经不再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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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愈思绪混乱，在网吧打了半夜游戏，实在烦躁，又开着车在城中转了大半宿。
他预想过结果不会很好，为此犹豫不决，却没想过，会是另一种他难以接受的答案。
分明是他先认识她的。
路上的人渐渐多起来，程愈没有继续逗留，往家的方向开去。
他会求证，如果是她骗他，他一定不会再心软。
回去时天已大亮，门上挂篮内，是一份风雨无阻的早餐。
曾经的理所当然，此刻正在明目张胆嘲笑着他早已忘怀的自尊。
“砰”一声关上门，程愈没有去动。
他不缺钱，只是姜云意觉得他缺，他便顺理成章，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其实不能全怪她，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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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天，程愈都没再去补习班，每天的早饭仍是原样放在上面。姜妈妈问起，姜云意只说他跟同学出去玩了。
担心姜妈妈有意见。
姜妈妈已经不止一次抱怨了，“每天多出那么些，我们哪吃得完。”
姜云意好脾气道，“我当早饭吃。”
“你一个人怎么吃得完，还是得靠我和你爸，”姜妈妈那么说不是对程愈有意见，只是心疼浪费的粮食，“下次小程出去玩，让他跟你说一声，不然又多做了。”
姜云意轻轻应了声，不由出神。
明天她没有工作，李明杰约了她出门，她已经同意了。
李明杰便是她现在的相亲对象，对方身材中等，五官端正，已经是相亲对象中偏上的长相了。
姜云意对外貌要求不高，看着顺眼就成。
双方都有意，这一次应约，其实也有另一层意思在。
上午，姜妈妈仔细看过了姜云意的穿着，满意点头后，才放她出门。
这几年真是耽搁了，再漂亮的脸，像姜云意这么瞎折腾都好看不到哪里去。
两人先是在一家口碑不错的店内吃了饭，李明杰常有应酬，对附近哪些饭点餐厅的味道一目了然。
之后去了电影院。
电影过半，男人的手覆上来，姜云意没有躲。
李明杰正要进一步动作，身后的椅背突然被踢了下。
他没在意，刚要继续，又是一声闷响。
他顿时回过头去，黑暗中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只依稀从身形看出那是一位男性。
任是谁在这种时候被打断，都会产生或多或少的情绪。
李明杰怒目而视，只是碍于场合，没有做出影响旁人的举动来。
他正要说什么，那人却先动了，微微倾身过来，低声道，“两位，公众场合，注意影响。”
正可以被两人听见。
声音听着很年轻，然而对方身量高，又是坐在后排的位置，靠近时莫名有了点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李明杰想说他们出来约会，牵个手而已，碍着他什么事了。姜云意却已经听出了程愈的声音，下意识抽回了手。
她没转头去看，只注意到李明杰似乎顾虑着周遭环境，奈他不得，迫于无奈已经回过身专注看起了电影。
那只脚转而抵在了她的椅背上，她没动，片刻后，耳边听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