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很快意识到一个人在自己不够擅长的领域里扑腾是多么举步维艰。

当她和斯内普说自己想开始学习移形换影时，斯内普的眉毛看起来能夹死一只美洲大蠊。

“霍格沃茨将学习移形换影的年龄限制在17岁以上是必要的，这绝不是可以轻易学会的魔法，你太心急了。”

“但我坚持，教授。我有预感这是为了——那个关于我的预言，我不能坐以待毙。”

斯内普放下手中的羽毛笔，举起比尔那页写满魔咒的信纸，尽可能心平气和的与她沟通。

“听着尤利，我留意过你的魔咒成绩，也和弗立维教授与麦格教授了解过你的学习情况。你不擅长需要短期消耗大量魔力的咒语——你天生就适合进行精细、输出温和的治疗与防御类魔咒，你的魔杖也在印证这点。”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指往下面几行魔咒指去：

“以我的教学经验和对你的了解，我认为你在大脑封闭咒与摄神取念的学习上会轻松得多，因为你性格冷静、意志力也算出众；但移形换影、呼神护卫 、盔甲护身、水火不侵这类爆发型魔咒对目前的你将是十分艰难的，还包括高级变形。这和你的魔力输出习惯有关。”

“我不会否认努力的作用，但就魔法领域而言，天生的比例占得更大——就像你的嗅觉天生比大部分人更灵敏一样，你不能否认这一点。”

尤利攥紧了手，她抿了抿嘴角，依旧坚定地看着斯内普。

“我相信您的判断，教授，但是我必须要学习。我可以接受在这些领域不能进一步精进，但我绝不会放弃在极限范围内能争取的任何一丝希望。我知道您在魔咒上的天赋不亚于魔药，我请求您在这一学科上依旧成为我的老师。”

斯内普揉了揉眉心，过了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

“......先从测试你的魔力开始吧。我需要知道你的魔力上限和稳定情况，不然还没等你移动，你就会被不稳的魔力迸发撕成块状。但，我必须先说清楚，如果我评估后认为你还不适合学习其中的一些魔咒，你绝不能自己私底下练习或者找劳拉·文森特教你。我不想看见斯莱特林的魔药优等生因为该死的魔咒练习上预言家日报用来警示后人，这蠢得没边了。”

尤利在他严厉的目光下节节败退，心虚点头。

他们一起来到了主塔三楼的一间教室，这里曾经是专门为学生提供的对战练习屋，但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了。

一推开门，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即使有阳光穿过玻璃，不知为何依旧给人阴冷的体感。

斯内普一挥魔杖，教室立刻一尘不染。

尤利扬起眉毛，在心里嘀咕如果让自己来，做到这种程度大概需要叠加五次“清理一新”。

“通常来讲，让巫师们17岁再开始学习移形换影这类高级魔法，是因为大部分巫师会在17岁左右进入魔力稳定阶段，并且因为前几年的魔咒学习，对魔力的精细操控也会显著提升。”

斯内普边说边将门后的两把扫帚变成两把朴实无华的红木椅，打了个响指让其中一把移到尤利旁边。

“你对你目前的魔力水平有没有一个大概判断？”

尤利坐下来低头回忆。

“我在尼克·梅勒大师的炼金术笔记上学习过一种通过魔法金属的变形完整度评估魔力强度的方法，十月初，我进行了一次尝试。以一块标准体积的奥利哈钢炼金砝码为测试物，经过连续一小时十二分钟的提纯、渗透、塑形直至魔力枯竭，结果为奥利哈钢能够顺利转变为秘银，但结构较为松散，维持时间为27天19小时。按照尼克·梅勒大师的评级标准，我应该介于T与E之间，即变形部分薄弱，但提纯与渗透上表现较好。”

这是十分直观的回答了，斯内普“嗯”了一声。

“那你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重点锻炼的魔力方向了吗？”

尤利回答地很快，“我想应该是魔力爆发能力与精细操控能力。”

“还有对于魔法原理的理解。”斯内普补充到。

他走到教室后排，打开角落里的黑色方柜，从里面的抽屉里翻出一个巴掌大的玻璃球。球上蒙了一层灰，但斯内普没用清理一新处理它，而是用沾了水的手帕仔细擦干净。

他又从门口放扫帚的地方搜罗出一个铸铁支架，拉开摆在尤利面前，然后将玻璃球卡在支架上的凹槽。

“先从你擅长的咒语开始，你在圣芒戈用得最熟练的咒语是哪个？”

“......力松劲泄（Relashio）？应该是它用得最多了。”

斯内普抬抬下巴：

“就这个了。对着球中心，连续十次施加咒语，在这过程尽量保持咒语发音与施咒手势稳定，每次施咒间隔不超过15秒。”

尤利深吸一口气，举起魔杖，专注精神开始测试。

“Relashio。”

玻璃球中央冒出浓郁的橙色烟雾，三秒左右消散。

第二次。

“Relashio。”

与第一次一样，橙色烟雾，三秒消散。

最终，玻璃球经过十次力松劲泄测试，有八次显示为橙色烟雾，两次则是深红色烟雾。

斯内普没有解释这个测试结果是什么意思，立刻给出了新的测试内容。

“下一个咒语。除你武器（Expelliarmus）、统统石化（Petrificus Totalus）与昏昏倒地（Stupefy），你相对更擅长哪一个？”

“昏昏倒地？不过我不觉得算擅长，只是使用频率稍高一些。 ”

尤利这次的表情看起来要犹豫一些。

“那就昏昏倒地。休息5分钟后开始，同样的流程。”

尽管尤利认为自己每次施咒都尽可能让发音与手势一致，但这次的测试结果却要奇怪得多：六次黄色烟雾、三次橙色烟雾、一次绿色烟雾。

斯内普让她坐椅子上，把支架移到一边。

“这是一个魔咒效果评估装置，绿黄橙红四个评级依次递增。这次测试结果和我对你的评估是相符的，一到爆发型魔咒，你的魔力输出就不够稳定，并且由于瞬时输出强度低，整体的有效攻击水平也偏弱。”

尤利对这个结果有些沮丧。

“那，有没有什么训练方法可以改善这一点?”

“单位时间内高强度练习会有改善。但即使你的训练时间有半年，以你目前的魔力储备，或许可以使昏昏倒地、飞沙走石这类魔咒的攻击强度通过练习达到中上水平，但是移形换影远远不够，你的爆发强度是不可能在这半年时间提升这么多的——你甚至在这个阶段都不适合尝试它。”

尤利低下头，仔细思索了斯内普话中的含义。

她想了一会儿，提问到：

“那么教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只要单位时间内有足够的魔力储备以支撑高频密集练习，输出强度就会得到提升？那如果我能在短时间增长大量魔力，即使是同样的操作习惯，它的平均输出水平也会增长，对吗？而我现在无法练习移形换影的原因是身体里的魔力储存不足，无法支撑我进行短期高频练习，也就更无法达到一次成功的移形换影所需要的魔力输出强度——是这个意思吧？”

斯内普扬扬眉毛，投来一个认可的目光。

“没错。通常在15-17岁是巫师们的魔力高速增长期，这时期增量是很大的。”

尤利一拍手掌：

“那我觉得这个问题是可以解决的，教授。虽然我无法做到提前增长自身魔力，但我可以通过炼金产物从外界补充。尽管从制作难度上我或许不能长期依赖它，但我认为短期借助它进行魔力爆发强度训练是可行的。”

斯内普这下真的感到惊讶了。

“你已经可以制作这种炼金产物了？我所知道的可以储存和提取魔力类的炼金物品在市场上已经是天价。”

尤利露出一个稍显得瑟的笑容。

“教授，我可就是在研究这个呢。”

她的双眼此刻已经迸发出了热情的光芒，刚才的沮丧一扫而空。

“给我两周，教授，我会带着我的——bug——来找您训练的，我一定、一定会学会移形换影！”

斯内普看着她扭头狂奔的背影，挑了一下嘴角。

他想起关于那预言的真相，笑意又淡了下去。

一双看不见的手掌促成了这一切，所有人都无可避免的跌入那命运的漩涡，他自知已无力阻挡，只希望那玩弄命运的神还能有些许怜悯。

尤利一路狂奔。

她已经一次次体会到根本不存在无用的知识、所有的知识都将迎来用武之地，却又在一次次经历这瞬间时感到头皮发麻、热血上涌。

在那本讲述传统如尼文的古籍上就有这样的一个遵循四象熔炉结构的炼金法阵，可以说那就是一个基础的魔力提纯工具。

理论上来讲，只要她找到了合适的魔力供应材料，她就可以做出一瓶香水版魔力补充剂，而一旦研制成功，这种吸收形式还能够保证她的练习过程是不间断的。

梅林，她简直就是个……天才！

……

——显然，“简直是天才”与“真的是天才”之间还隔着令人厌倦的距离。

尤利已经枯坐在宿舍桌前四个小时了，手边是密密麻麻、堆叠成山的废纸。

给她留下的只有一半原理，剩下的一半全是实操，这些“实操”们眼下不知道正在塞拉比斯神庙还是巴黎地下墓穴呢。

死了的人拿着它们也找不到用处，活着的人为了活着还得因它们抓心挠肺。

眼睛一阵干涩，尤利用力揉了揉。

梅林啊，她已竭尽所能做了推测，如果这推测表现不佳——哈，她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案。

她拿起最后一张羊皮纸，只有四行内容。

最后默读一遍，尤利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