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是复学的日子,江溪雪和叶清川在家里窝了两天,初二那天大早就提着各种酒酿和点心去了崔密宅子。
来的时候乌闫正在院子里扫雪,崔密坐在门口一边看着,一边悠哉悠哉地喝着热茶。
下了两天的大雪,今日才停,院内堆了厚厚的白雪,乌闫拿着竹制的大扫帚,细细地将院口至屋门的积雪扫开。
“你们来啦。”
乌闫直起腰,笑着同江溪雪与叶清川打招呼。
“乌师兄,新年好!”江溪雪也笑着同乌闫打招呼。
不远处正喝着茶的崔密听到院中的动静,放下了手中的茶。
“乌闫,你的茶要凉了。”
这是让乌闫过去的意思,叶清川少见的懂眼色,将手中拿着的东西递给江溪雪,接过了乌闫手中的扫帚。
“老师叫你去喝茶呢,我来扫吧。”
说着,他已经拿着扫帚在院子里扫了起来。江溪雪两手提着吃的喝的提前去与崔密问安。
“老师,新年快乐!”
江溪雪将带来的东西放进屋里,又出门来到崔密身边落座,看他正在冲茶。
“这是今年的新茶,你乌师兄从家里带来了,你喝喝看。”
崔密将手上沏茶工具一丢,让江溪雪自己动手。
“……好。”
江溪雪哪里会沏茶,只知道将茶叶泡软了就算能喝了。
一边的乌闫看出她的窘境,含笑将茶具接来,道:“我来吧。”
一盏茶的功夫,叶清川已经清理完了院内积雪。
“老师,好香的茶!”
他坐在崔密身侧,接过了乌闫递给他的茶水。
“一闻就知道肯定是好茶。”
“哼,油嘴滑舌。”
崔密不好他这套,反倒睨了他一眼。
“听闻你在除夕灯会上作诗了?”
?
叶清川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他正愁不知如何让崔密知道这事呢。
他急着炫耀,连忙道:“对啊对啊,老师你怎么知道的?”
江溪雪也抬头看向崔密,只是崔密脸上神色不显,看不清他的喜怒。
崔密没回答叶清川的问题,反倒是转移了话题。
“今年灯展还是他办的?”
这话是问乌闫的,江溪雪与叶清川将不解的目光投向乌闫。
“是。”乌闫答,脸上神情淡淡的。
……
【这咋回事?】
感觉到气氛不对,叶清川在心底问江溪雪。
【不知……】
江溪雪也迷茫得很。
【除夕那场灯展是哪位大人办的你知道吗?】她问叶清川。
【这我哪里知道,他一直也没露过面。】
江溪雪皱眉,总觉得这灯展有些蹊跷。
忽然,院门外传来一阵声响,江溪雪抬眼望去,发现来人竟然是桃李堂的岑竟之!
“哎呦乌闫,你这怎么扫的雪,外头一滩雪水差点没让我摔死。”
岑竟之还没进院门就抱怨道:“若是老师不小心踩到摔倒了,我可唯你是问啊。”
进了门,岑竟之瞧见门口坐着的四人,目光一怔,尤其是看到江溪雪与叶清川时,脸上挂着笑意都不见了踪影。
“这怎么……也能遇见熟人?”
他挑眉,径直走到崔密身边,拖了把椅子坐下。
“没想到你小子居然拜在崔先生门下了?”
“……”
叶清川没回应。江溪雪审视着就这样在崔密身边坐下的岑竟之,心中有些惊讶。
这人,刚刚是叫崔密“老师”?
江溪雪的目光又转移到崔密身上,老人身着不知何年间的布衣,袖头上甚至已经开了线,朴素到无法让人与他将身边身着华服的岑竟之联想到一起。
“除夕夜的诗写得挺好的。”
岑竟之没在意叶清川是否理会他,接过乌闫递来的茶水,靠在椅背上跷起了二郎腿。
“你教的?”
他好奇地询问身边的崔密,获得了一记眼刀。
“师兄,莫要这样说。”乌闫看不下去,开口解围。
“行行行,我猜也不是。”岑竟之抖起腿,伸了个懒腰。
这三人如同打哑迷,听得江溪雪和叶清川一愣一愣的。
叶清川心中依旧对岑竟之有怨念,不想开口说话。江溪雪放下捧在手中的茶,试探地问道:“那个灯展,是怎么了吗?”
话音刚落,江溪雪便明显感觉到崔密周身原本的低气压更低了。
她有些无措,扣了扣手指。
“呵。”
岑竟之一声冷笑,道:“也对,你们初来乍到,什么也不知道。”
这话说得更是让人一头雾水。
“我就不懂了,老师。”江溪雪见岑竟之忽然放下了跷着的腿,坐直身子看向崔密。
“你干嘛收这小子,我桃李堂都没要。”
“那是你桃李堂欺人太甚!”
叶清川听到这句忍不了了,站起身眼看就要与岑竟之打一架。
江溪雪连忙扯住他的肩膀,生怕他一时冲动在崔密面前打人。
【冷静冷静,咱要打也别在老师面前打,影响我们好学生的形象。】
她正安抚叶清川的情绪呢,就听久久不出声的崔密说话了。
“合眼缘,就收了。”
江溪雪见崔密抬眼看了岑竟之一眼,后者立马就瘪了气,不再说话了。
“这小子傻得跟什么似的,怎么就又合你眼缘了……”
岑竟之嘀咕的声音不大,恰好能被江溪雪听见,江溪雪在心中偷偷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也给我坐下,读书人家动手动脚的。”
叶清川被崔密呵了一声,气鼓鼓地又坐了下来。
乌闫拿出江溪雪与叶清川带来的糕点,摆在桌子上一一分给桌边的几人。
“好了,他也是不知情,无碍。”
一块糕点放到江溪雪面前,江溪雪拿起来没有吃,只是依旧疑惑地瞧着乌闫。
乌闫被她看得无可奈何,淡笑着向她解释道:“每年除夕的灯展都是由当今丞相主办的,我们老师与丞相颇有不合。”
“你同他说那些干什么?直接就告诉他,拜到老师门下就只能学做学问,别想着考取功名后入朝为官。”
岑竟之听不下去乌闫那委婉的语气,直接打断他,对着叶清川道:“你读书若只是为了考取名次入朝为官,就赶紧从这里滚出去。”
“我何时说过不许你们入朝为官了?”
崔密扫了眼岑竟之与乌闫,不紧不慢道:“你们想怎样,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何苦将我架在前头。”
“老师,我没这意思……”
岑竟之自知说错话,急着找补。但崔密已经放下茶起身进屋了,岑竟之连忙跟上。
二人进了屋,桌前只余江溪雪、叶清川与乌闫三人。
“这是怎么回事?”
见崔密走了,江溪雪浑身都放松了。
“老师与那丞相竟这般不合吗?”
乌闫长叹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牵扯了太多辛密,你们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江溪雪还想继续问,但瞧见乌闫不算好的脸色,还是噤了声。
今天是注定没学成什么的,晌午未过,崔密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打发走了江溪雪和叶清川。
二人也只好提前道别,走前还不忘让崔密好好休息注意身体,崔密压根不想理会。
.
“这下完了,新年第一天上学就把老师惹恼了。”
回家路上,江溪雪同叶清川闲聊。
“不过崔先生座下学生倒是比我想象的多,我原以为他只有一个乌闫师兄呢,后来收了我俩,没想到连桃李堂的岑竟之也是他的学生。”
叶清川:“确实,不过我们也算是误打误撞,和桃李堂那家伙同辈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江溪雪被叶清川这句话逗得直乐,眼泪都要笑出来。
……
还没到家,二人远远地就看见他俩租的那小木屋外围了不少人。
?
这是怎么回事。
江溪雪不知何时被叶清川牵住了手腕,被叶清川呈防御姿态保护着。
围着屋子的那伙人似乎是察觉到他们回来了,派出一人上前来到他们面前。
“请问阁下是叶公子吗?”
江溪雪眉头紧锁,不知这人找叶清川所谓何事。
“是我。”
叶清川依旧紧紧牵住江溪雪,面如冰霜。
“叶公子,我们家大人想请你去府上坐坐,还得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面前的人看着卑躬屈膝,实际说出的话却是带着十分命令人的语气。
“我若是不去呢?”
叶清川不知他说的是什么大人,更知为什么这人要见自己。他只是将身后的人护住,牵着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叶公子,这是我们大人下的命令,还希望您别让我们难做。”
“你们大人是何人?”
江溪雪推开站在自己面前的叶清川,与他并肩站着。
她听明白了,这人口中的大人,是非要见叶清川一面不可了。
“我们家大人,正是当今丞相,也是前日除夕灯会灯展的主办人,听闻叶清川写得一手好诗,特意让我等来请叶公子一趟,想与叶公子畅聊一番。”
……
江溪雪与叶清川听了这话,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真是巧得很,方才还在崔密那儿聊到的人,这会儿居然就派人来说要见一面。
叶清川沉思片刻,道:“我可以跟你去。”
“但是你们要让我夫人先回屋。”
江溪雪扭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她并非震惊叶清川唤她夫人,而是震惊叶清川居然想要抛下她?
叶清川没有看她,牵着她的手上却多使了几分力气。
【安心。】
【等他们走后,去向梦那里,若是出了什么事首先同他们商量。】
江溪雪听见叶清川这么同自己说。接着,一直拽着自己的手突然松开,江溪雪感受到手腕的一阵凉意。
“哈哈那是自然。”面前的仆从笑得贼眉鼠眼:“还请叶夫人在家中等候,你男人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