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
牧京今日去拿信,信有两封,一封是给将军的,还有一封是给宋应辰的,他顿时明白了什么。
先去了将军那里,然后才将信给宋应辰拿去。
宋应辰现在当官,有自己的办公地点,也有保护的侍卫,但是牧京还是轻而易举地进入,这让侍卫很头疼,害怕哪天真的有刺客来自己会错认。
“统制今日可有事?”
牧京逗弄他。
“无事,只是等回要去见军师。”
宋应辰现在已经习惯别人这么叫自己。
“是将军有什么事吗?”
宋应辰反问,他知道若是没事他不会光临自己这里。
“给,快看看吧。”
牧京将信放到桌子上然后就离开了。
只是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住。
宋应辰不明所以,但还是拿起来,谁会给他寄信呢。
看到署名是停云,宋应辰心跳漏了一拍,恍惚了许久才动手打开。
这次的信不像上次是客套话,这次像是聊天,停云说了许多京中事,说唐氏怎么样,宋杜平怎么样,又说自己搬回了牧府。
都是些家常小事。
只是最后有一句诗,意味深长。
“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
是很符合他们俩现在的景象。
看完之后,宋应辰只觉得天方夜谭。
脑袋里闪过许多想法,是她自愿写的,还是谁逼着她,能逼她的好像只有牧战德和军师。
不管如何,宋应辰都十分高兴,如上次一样,将信收好。
这次他在案前思虑许久,然后提笔写下了回信。
也算是配合她。
信就这样寄出去了,他与停云之前的那层窗户纸好像就要破了。
晚上,牧随风带着宋应辰去了河边。
那边有一丛篝火,上面还烤着什么东西,香味已经远远传过来。
走近些,才发现牧伴阳和牧京都在,还有一个宋应辰只见过一次的人,是那次在停云的房间,因为机关被触,一下子就与牧京一起出现。
听名字是叫牧来,宋应辰想着应该是与牧看相似的人。
等宋应辰来时,肉也已经烤好。
“快坐,尝尝我的手艺。”
牧伴阳招呼着,手上的小刀灵活地片肉。
大块豪迈。
“托你的福,吃到这羊肉。”
牧伴阳分了一大块羊肉给宋应辰。
他终于明白,这羊肉是从北蒙来,是北蒙的赔礼。
羊肉很嫩,宋应辰用手拿着吃,听着他们几个闲聊。
好像自己真的融入了他们之间。
京中。
停云今日要去给唐氏请安,所以早上起来吃完早饭后就去了宋府。
唐氏已经吃过饭,今日没有听戏也没有午睡,而是在看话本子,十分沉浸。
一旁的丫鬟通报停云来了也没有反应过来,最后还是停云大声请安惊扰了唐氏。
被打断唐氏十分不喜,但看着是停云请安也没甩脸子,只是随便说了几句话,就让停云离开了。
停云觉得唐氏有些怪。
以前看戏也没有如此痴迷。
走在街上停云才知道缘由。
近日京中盛行一话本子,不仅内容新奇好看,那字迹更是一绝,比活字拓印下来的好看许多。
而且卖的价格十分高,现在可谓是一本难求。
街上的茶馆也在说那故事,只是话本子被人们当作珍宝收藏,供不应求。
停云只是奇怪,但也没有多打听。
她不喜欢听戏,也不喜欢话本子。
牧看晚些时候去拿了宋应辰回的信。
停云看了,只是浅浅一笑,不知什么心思。
一晃三个月过去。
天气已经有些炎热,街上也没有之前热闹。
那话本子上字迹的主人依然火爆,现在出了许多字帖,抄的圣人经书也十分受欢迎,因为每次卖出来的不多,所以一直火爆,价格慢慢贵起来也有人愿意买。
陈府之中。
三月不见,杨吾已经变了样子,更加冷漠,脸上从未出现过笑容,鞭子抽打在身上也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没有灵魂。
如此对于那些人来说更好。
这块宝已经帮他们赚了许多钱,想不到的多。
那又怎么样呢?他们不会因此善待杨吾,而是变本加厉地要求杨吾。
今日杨吾完成了该抄写的任务,他慢慢走到外面。
那方池水已经黑得不像样子,中途他们换过这池子的水但现在还是很黑。
“墨池飞出北溟鱼,笔锋杀尽中山兔。”杨吾曾经想象过自己是这个样子,可是现在实现了。
却不知是这种形式。
他的手已经不需要再伸进去止疼。
手上的皮反反复复掉落过许多次,现在已经磨出好多厚厚的茧子。
握笔已经不痛。
很难想象现在这个满身伤疤,因睡眠不足眼睛下是抹不去的青灰的人是一个年方十一岁的孩童。
已经快到他十二岁的生辰了。
流浪了已经五个月,离他来京中的梦想越来越远。
他已经能将那几本圣人经学完完全全地背下来,语言辞藻也多了起来,能算得上是出口成章。
可是谁会听,谁会在意呢。
他能接触到的只是会挥舞鞭子打人的恶魔。
停云这三个月来都呆在宋府。以前和牧请露学时觉得难的刺绣,现在已经熟练多了。绣了许多手帕,还有一个荷包。
今日她要去宋府,宋华元近日在翰林院升了官,宋杜平不想太张扬就没有宴请别人,只是在宋府宴请了些翰林院的人,也算是给他祝贺。
这些时候停云还是要回去的。
停云学乖,在唐氏和宋杜平面前都收起自己的棱角,装的十分乖巧,甚至唐氏还在感叹停云要是能嫁给宋华元该多好。
也省得看刘氏那张面瘫脸。
这话当然没有当着她们的面说,只是当着宋清溪说,可是就传到了刘氏耳朵里。
停云今日也算是见到了些人物,他们没穿官服,谈话说笑的样子与常人无异,可是穿上官服带上乌纱帽怎么就变了一个人。
这不是好的形容词。
停云在宋府,由于今日来的人都是官员,牧看不好进入,就去外面候着,实在无聊,他就出去逛逛,又去了停云说的那几家人的府邸。
门前的大树都已经被他坐得有些弯了。
树下开着艳丽的花,牧看闻久了只觉得鼻子痒。
但是放眼望整个京中,就数陈府门外的花最多最艳丽,连树也是如此。
近日牧看去的是户部左侍郎陈为农的府邸,他的府邸虽没有其他几位的大,但是门很多,除了大门,还有好几个后门,每日都有许多人进出。
牧看也曾经进去过,只是没发现是什么线索,反而府邸的陈设很简陋,仆人也没有几个。
但是出入的却大大多于在府中之人。
他觉得定有蹊跷,所以这些日子一直候着,想要抓出什么破绽。
只是蹲了两个时辰无果,现在停云那边已经结束,所以牧看必须得离开,有些不舍的望了一眼,然后飞走。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一炷香时间,那闭着的后门开了,一个后背血肉模糊的小孩跑出来。
几乎用尽了全力。
想要跑向真正有太阳的地方。
可惜现在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接到停云后,牧看带着她走了一条近道,可以早些到牧府。
这是他这几个月摸索出来的,不用经过人多眼杂的大道。
有牧看在,停云也不害怕,就跟着他走。
只是路上出了些状况。
路上有血,一滴一滴的,还没有干,像是刚刚流下的,还有许多脚印,杂乱无章。牧看敏锐地感觉到不对劲。
与槐序交换眼神后他就先行一步。
停云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
一个转角过后就看见了趴在地上的孩子,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浸湿,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像是藏着什么东西。
牧看站在孩子前面,拿着剑对着那群人。
是普通人家的奴仆,没有带刀,只是拿着棍子和皮鞭。
看样子是大户人家的。
“大侠莫要多管闲事。”
为首的不想惹事,就恭敬地对牧看说,然后狠狠地剜了一眼那孩子。
“不知这孩子犯了什么错惹得几位如此?”
停云由槐序护着走到牧看身后。
这时她才看清这个孩子的脸。
她认出来了。
她瞬间意识到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停云向牧看示意。
“他不愿为奴,还偷了主人的东西。教训我的奴才,干你什么事。”
“那也不该如此大打出手。”
停云说着,将自己的钱拿出来。
“不知我是否可以将他买下来,我出双倍的价钱。”
对方知道停云不是什么善茬后,就有些生气。
“我们的奴才,就算是打死,干你什么事。”
说完,棍棒就落了下来。
真是不知好歹,槐序心中想。
但是她让给牧看了,上次她已经过瘾,这次不能和他争。
“哥哥,下手轻些,别让他们死了。”
牧看点头,收起自己的刀,兴奋地朝他们走过去。
前面的打斗声让杨吾抬起头来,他也认出了,这是上次的那个姐姐。
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要得救了。
只是他穿过停云看见更为可怕的东西。
为首的奴仆死死地盯着杨吾,然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反应过来了。
他在警告自己。
杨吾环顾四周,看见了牧看放下的大刀。
他突然从地上起来,拿起那刀朝自己刺过来。
然后就是血的温度和味道。
但是他力气小,还没有到立刻将自己刺死的地步。
停云原是看着牧看,听见后面有声响,才连忙转过来查看孩子的情况,可是他已经倒在地上,鲜血一直不停地流。
一切发生得太快,都没有反应过来。
只有那个奴仆,看着杨吾狠狠地发笑。
“小姐,若是还要他,就出五倍的价钱吧,毕竟他是个聪明的家伙。”
“不然,我们就得把他带回去了咯,他啊,生为我们赚钱,死为我们肥田。”
他说着,让和牧看打斗的人都撤了回来,等着停云做选择。
原来陈府之外的花开得那么艳丽都是有原因的。
那红花是如烈火一般的红。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牧看说道,现在恨不得将他们都杀了。
“我答应。”
然后槐序将钱递给了那人。
那人笑着惦量了一下,然后说:“不太够哦,但看在你们善良也就给你们免了。”
说完那些人就离开。
牧看本想追过去,但是槐序叫住了他。
这件事,他们并不占理。
停云不知道她说完那句话后他们又说了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蹲下来时,那孩子已经闭上了眼睛。
等那些人走后,才缓缓睁开,像是费了很大的劲。
“多谢姐姐,只是这钱再也还不上了。”
“不用还的,姐姐带你去医馆好不好?”
停云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手也不知该往哪里放。
他身上全是伤口。
“姐姐救我是为了什么?”
“我一直在找你,想谢你的开解之恩。”
“我想请姐姐去救其它人可以吗?”
“好,姐姐都救。”
牧看走过来,将这孩子抱起想要带他去医馆。
可是抱起他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不行了。
“还请姐姐将我葬在城外的桂花树下,我进京的时候看见过,那时候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