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侍卫将巨筝运上山坡。
陈润之带着陈六和庾三娘一步一步往山坡上爬去,陈六刚开始时还兴致勃勃的,爬到一半就体力不支了,坐在软轿上由人抬着,陈六的兴致一下掉了大半。
“你若是不想坐软轿,不如就让给我吧,正好我走累了,脚软得不行。"
陈六偏头望过去,看到庾三娘漆黑发亮的双眸,陈六忙又看了一眼稳步走在前,换了一身薄鼠色道袍的陈润之。
陈润之毫无所觉。
陈六不禁狡黠一笑,他低下头,凑到庾三娘耳边,低声笑道:“我!偏!不!让!”
庾三娘抬眼一看,少年白皙而稚嫩的脸颊因为暖阳透着浅粉,浅灰色的眼珠时不时转着,灵动异常。
庾三娘弯眸,对他浅浅一笑,“你真不让还是假不让?”
陈六噗嗤一笑,心中的不愉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庾三!你可真逗!你居然敢抢我的软轿!”
陈六笑了一会儿,突然垂头凑到庾三娘耳边,压低了声音和庾三娘咬耳朵,“若是我二哥知道你和我抢东西,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你知道吗?"
庾三娘也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你不让他知道不就得了?陈六爷本事滔天……”
陈六捂着嘴哼笑了一声,一副‘我并不吃你这一套的模样',招呼着下人抬着他跟上陈润之。
庾三娘笑着摇摇头。
往后望去,十来个粗使婆子们抬着三顶空软轿,穿着黑甲的侍卫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他们护在其中,一眼望不见头。
往前望去,陈润之一马当先,他墨发如缎,身影颀长挺拔,风吹袍扬气度非凡。
陈六赶上去,正叽里呱啦地和陈润之说着什么,偶尔还会回头看看庾三娘。
傲慢嫌弃的模样,掩盖不住他眼底的关切,陈六是担心她真的体力不济。
庾三娘心软软的,晨曦中,陈氏兄弟二人背影如画。
暗暗将这幅画卷映在脑子中,庾三娘暗自祈祷,陈六,剩下的日子,你一定要活得无比舒心。
……到了山坡高地,陈润之和庾三娘一人一边扶着陈六,三人钻进风筝肚腹。
风筝肚腹里有三个座位,最中间一个位置,面前摆着一个桌案,桌案上有一根竖杆,竖杆连着风筝顶部的十字螺旋杆。
陈六凑到窗口,伸手推开扣住的木板,清新气息拂面,山坡下的风景一览无余。
陈六微微失神。
原来,在天上是这样的感觉……十几年来,一直漂浮在恐惧边缘的心,慢慢沉静下来。
陈六眼眶发热,他伸出手紧紧地扣住及腰的窗子,低声呢喃,“……好,真好,原来在天上……这么好。”
庾三娘没有听清陈六的话,但她看到坐在凳子上面容沉肃的陈润之,他背脊笔直身姿挺拔,眼里似有水芒闪动。
感受到庾三娘的视线,他转过头来望着庾三娘,原本坚毅的眼神变得空洞茫然。
庾三娘心下一震,伸手将旁侧的木板推开。
两边窗户皆打开,暖风窜入流动,吹起三人的衣裾,陈六笑着转过身来,“二哥,还等什么?开始吧!”
三人坐好。
外围的侍卫们一起使劲将巨筝推向悬崖。
巨筝飞下悬崖的那一刻,耳边风声呼呼,一时三人都有‘我欲乘风归去'的豪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