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叔叔自己和自己说不可能吧，那不是传说吗？我是粘忘了吧？然后彦叔叔就这样看自己的手。”桃桃抬起两只小手，掌心朝上，微垂小脸看，“彦叔叔还掐自己，好用力的，但彦叔叔没喊痛，还这样……”桃桃蹙起小眉头，眼睫半垂，“这样皱皱的笑，说也不错，当年深请留校认叫没明鹅，现在可以回去了，答题老师也是老师，也算得尝所院了。”

“谵妄，答题老师……是大体老师吧？”

桃桃偏着小脑袋回想了一下，道：“是的，爸爸说的对。”

擎舟沉吟不语，人一般不会梦到认知以外的东西，即便是梦到神仙、鬼魅、外星人这些超自然事物，也大多是根据自己看过的书或电影之类想象出来的，会对此有个概念，而桃桃连谵妄、大体老师是什么都不知道，对此毫无概念，怎么会无端梦到这些？桃桃这个梦会不会不是梦，而是因为他和彦宁之间的意识交流？

桃桃将两只小手叠在一起放在胸脯上，对擎舟说：“爸爸，彦叔叔皱皱的笑可能是因为这里皱皱的痛，桃桃这里也皱皱的痛。”

擎舟终于明白了，皱皱的痛不是器质性疼痛，而是难过。

那他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彦宁和桃桃之间确实存在某种联系，但这种联系是受限的，今天他带桃桃去看望彦宁，打破了这种限制，从而唤醒了彦宁的意识，但他的意识不是在他身体里苏醒的，所以他误以为自己所见到的一切是临终前的谵妄，他为自己不久于世而遗憾、难过，而桃桃与他之间的联系让桃桃与他身有同感？

“桃桃，彦叔叔之后做了什么？他走了吗？”

“走了。”

“乖，自己玩，爸爸去打个电话。”擎舟说完就去出打电话了。

他存了护工的号码，直接打了过去，问护工彦宁是不是醒了。

护工被问得一愣，不知中午才来探望过彦宁的他为什么这么问，而后据实道：“没有，医生刚来查过床，沈先生除了血压稍微有点低，其他和平时一样。”

人没醒，那他的意识去哪了？

擎舟挂了电话，折回卧室，想再仔细问问桃桃，见他把枕头都翻开了，两手扯着被子，问道：“桃桃，你在找什么？”

“兔娃娃。”

“爸爸帮你洗了。”

“兔娃娃去洗澡了呀……”桃桃放下被子，趿着小拖鞋下了床。

“还没干，等干了爸爸帮你拿进来。”

“桃桃去尿尿。”

“好，去吧。”

桃桃尿完尿，把洗漱凳拖到洗手台前，自己洗手洗脸。他学习能力强，擎舟也有耐心教，所以他比两三岁的幼儿自理能力强很多。

擎舟把床铺整理好，牵着桃桃去了客厅，给他冲了一瓶奶粉，给自己泡了杯绿茶。

“桃桃，彦叔叔走的时候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有的，彦叔叔说桃桃的衣服可爱，桃桃说桃桃还有好多，都是爸爸买给桃桃的。”桃桃和普通小朋友一样，被夸赞就忍不住想炫耀，“桃桃带彦叔叔去看，彦叔叔说都可爱。”

“彦叔叔还说了其他话吗？”

“桃桃想给彦叔叔看桃桃的兔娃娃，兔娃娃不见了，桃桃就给彦叔叔看桃桃的机器人和故事书，彦叔叔又自己和自己说话。”

难怪小家伙醒来以后找他的公仔，原来在梦里就发现公仔不见了，这是不是说明他的梦和现实是相通的？

桃桃不知擎舟在想什么，自顾自的继续说：“彦叔叔看着桃桃的机器人和故事书说，原来粘忘看到的是自己曾经最想要的东西。桃桃想送一本故事书给彦叔叔，彦叔叔不要，桃桃说没关系的，爸爸还会给桃桃买，彦叔叔问爸爸呢，桃桃听到爸爸在外面，就走出来找爸爸，彦叔叔跟桃桃一起走，爸爸站在那里抽烟。”

擎舟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露台，洗衣服的间隙他确实去露台抽了一支烟。

桃桃收回小手，有些困惑的说：“桃桃喊爸爸，爸爸听不到，喊好多声也听不到。桃桃怕给人看到，走到门那里就不敢走了，彦叔叔也没有走了。桃桃和彦叔叔说那就是爸爸，彦叔叔问妈妈呢，桃桃说桃桃没有妈妈，彦叔叔又皱皱的笑，自己和自己说换想都想象不出一个完整的家庭。”

桃桃一手拿着奶瓶，一手放在小胸脯上，颦着小眉头说：“彦叔叔一那样笑，桃桃这里就痛。桃桃说桃桃痛，让彦叔叔不要笑了。”

擎舟把他抱在腿上，放出安抚信息素安抚着不知就里的小家伙，温声哄道：“爸爸抱抱就不痛了。”

桃桃倚在擎舟臂弯里，被爸爸的怀抱和温柔的安抚信息素包裹成小小的一团，安心的不得了，颦起的小眉头不自觉的便舒展开了。

“彦叔叔走来这里，看到桃桃的奶瓶，问桃桃怎么还在用奶瓶，桃桃说桃桃要喝奶粉呀，彦叔叔笑，不是皱皱的笑，是弯弯的笑。”桃桃看着自己的奶瓶，长而不翘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似的轻轻扑闪着，搞不懂彦叔叔为什么要笑，不过彦叔叔那样笑桃桃不会痛。

“桃桃，彦叔叔有没有说关于传说的事？”

“传说怎么说？”桃桃扬起小脸问。

“传说就是很久以前的故事。”桃桃虽然聪明，但认知有限，擎舟只能用最直白好理解的措辞来向他解释何谓传说，而后问，“彦叔叔自己和自己说话的时候提到了传说，之后又提到了吗？”

“彦叔叔没给桃桃讲故事。”提及故事桃桃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不由自主的嘟起了小脸，“彦叔叔没有走的时候说桃桃怎么长这样，像小妖怪。桃桃不坏，不丑，爸爸说桃桃是乖的，可爱的。”

桃桃对妖怪的认知与理解都来自擎舟讲给他的睡前故事，童话里的妖怪不是坏女巫的仆从就是坏皇后的仆从，鲜少有正面角色，所以桃桃对妖怪的理解是坏的，丑的。

“没有走？”擎舟忽然反应了过来，“桃桃说的‘走’是走路吗？”

“走就是走路呀。”桃桃一脸迷惑，“爸爸说的不是走路吗？”

“爸爸说的是走出去，从家里走出去，彦叔叔走了吗？”

“桃桃没看到，爸爸叫桃桃起床，桃桃起来彦叔叔就不见了。”

擎舟顿时后悔叫醒他了，如果自己根据桃桃描述的这些所做的推测成立，两人就是通过桃桃的梦境意识交流，让桃桃多睡一会儿说不定能获得更多线索。

“爸爸，彦叔叔不是醒不来吗？他怎么走来家里的？”

“爸爸也想知道。”擎舟苦笑，“下次梦到彦叔叔你记得问一下。”

“爸爸怎么也皱皱的笑？”桃桃伸长小手去摸擎舟的眉心，“桃桃记住了，会帮爸爸问的。”

擎舟拉下他的小手叮嘱：“桃桃，如果再梦到彦叔叔，你一定要告诉他，他没有谵妄，他只是受伤昏迷了，伤势恢复的很好，但他一直没醒，他的身体在第三医院脑外科1023，让他尽快回去，记住了吗？”

桃桃一脸懵懂：“桃桃听不懂爸爸说什么。”

擎舟：“你不需要懂，把爸爸的话记下来，说给彦叔叔听就行了。”

怕小家伙因为不解其意说不清楚，擎舟又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让桃桃复述了一遍，确定他一字不差的记下来了才放他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