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每一分钟,桑德拉都在期盼着贺青帝来到8楼,像宣布圣旨般宣布她会成为新收购案的公关负责人。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期盼,于是整个上午安静地坐在工位上,不骄不躁,看似在认真写方案,但心思早就飘到九霄云外。
等到下午,该来的邮件却迟迟没有动静。
桑德拉咬着手指,不由自主望向塞壬,却讶异发现她弄了个纸箱子,正在将纸笔之类的东西往里放。
“塞壬!”她连忙小跑过去,“你要搬去哪儿?是不是又惹主管生气了?别逞强,我去帮你说说情。”
塞壬被她拉着手肘,表情看不出失落。
正当桑德拉等待回答时,塞壬却噗嗤一笑,重做了樱花粉色美甲的手指勾住她的下巴,猝不及防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桑德拉:……
瞪大眼睛,这回是真惊呆了。
塞壬心想,明明不装成温婉小姐姐的时候也挺可爱的,为什么非做个虚伪的人呢?
是为了钱,还是为了男人?这些东西就是她的全部意义吗?
明明活着还有那么多事可以做,桑德拉的人生比她的选择多无数倍,却非要做一颗绊脚石。
“桑德拉,不用找Alice姐,Coco通知我去28楼,以后我直接去贺总那报道了。”
塞壬抽回手肘,继续收拾桌子,将便利贴对齐贴到本子上,然后细心检查有没有留胶印。
“什么?”桑德拉高声大叫,甚至都破音了,“你在瞎说什么?考核结果还没下来,你怎么会去28楼?!”
一时间齐刷刷的吃瓜眼神射过来。
塞壬怜悯道:“结果已经出来了,只是没有通知你罢了。”
她点开系统信件,调任是以财务部官号发送的,抄送的人很少,Alice在其中,但她今天请假了没来上班。
“不可能,没理由啊!”桑德拉根本不信,“贺总暗示过我,他说我会成为他的下属,他怎么会选你?不,不可能。”
除非,除非。
是了,那天塞壬突然独自跑出去,她亲眼看到塞壬进入电梯,电梯往上不停地走,到28楼才停下。
一定发生了什么。
塞壬注销账号,拷贝本地文件后将硬盘格式化,恢复她入职那天的状态。
她当着桑德拉的面阖上U盘盖。
啪嚓,清脆又动听的声响,是她吹响战争的号角。
“亲爱的桑德拉,希望你能从这一课学到,男人的承诺有多廉价,还有——”塞壬凑近,带笑低语,“在真正的利益面前,女人的名声,有多好用。”
说罢,她抱起纸箱,挤开桑德拉,挺直腰板离开了公关营销部。
所谓关关难过关关过,真碰上过不去的时候,那可能就是结局了。
总之,桑德拉的顺畅人生遭遇了最严重的一次滑铁卢。
塞壬的窈窕倩影成为她的失败结算画面,涂满她嫉恨的眼眸,时不时就会蹦出来刺激她。
故事每逢进行到此,女主人公就该爆发反击了吧?
原来她一直弄错了,最大的boss不是贺青帝,而是塞壬。
桑德拉将群里别人偷拍的塞壬照片都下载下来打包,发给文印店冲洗。
抚摸着照片里塞壬那用肉色丝袜包裹不盈一握的小腿,以及没入裙底深处那令人想入非非的沟壑,桑德拉露出了不甘心的表情。
你等着吧,塞壬,我会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
飞地落地E城,贺青帝与塞壬在机场等了一会儿,楠樟生物的财总方军后一趟航班抵达。
塞壬笑脸盈盈站在贺青帝身后,男俊女美,格外养眼。
“贺总,久等久等,来,司机已经到了。”
“方总您好,还没自我介绍,我是贺总的秘书塞壬。”
“哦哦,临时转固定了是吧。”方军很敷衍了事,脸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疲惫不堪。
塞壬:?
她只说自己是秘书,方军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她的情况?
方军一上车就打电话,骂声连篇,贺青帝撇脸通过车窗看风景,礼貌地不去干涉,塞壬则偷偷打开录音。
收到条消息:【录音干什么?】
贺青帝在车窗玻璃上看到了波纹,不免又想起那场意外的火灾、盲女秦丝疯狂对他污蔑痛诉,打得他措手不及。
塞壬:【有备无患嘛。】
她给贺青帝的备注是一条喷水鱼emoji,置顶在最上方,有专门的消息提示音。
贺青帝:【非公务时间相处的对话不宜对媒体公开,你谨慎一点。】
塞壬:【好啦,遵命。】
贺青帝:【我是你领导,注意用词。】
塞壬:【好的,收到。】
贺青帝摇摇头,无声对着手机笑了。
到分公司走马观花参观了半个小时,晚上免不了又是一场洗尘宴,这是塞壬第一次陪贺青帝应酬,屡屡主动替他挡酒,几杯就烂醉如泥,却还强撑着在桌上听他们聊天。
“塞壬真是女中豪杰啊。”楠樟的库房经理夸赞道。
“嗝~”
塞壬右手撑着腮,迷迷蒙蒙,脸颊飞红晕,朝那边媚眼如丝地笑。
贺青帝道:“今天先结束吧,方总,明天出海去基地是几点?”
方军大喇喇道:“几,几点都行!你睡醒了,咱就去!”
贺青帝有些无语,撑着塞壬的半个身子,手无处安放,皱眉对方军说:“那就8点,酒店门口见。”
将塞壬搀扶到酒店之后,女侍应生就主动过来帮忙,塞壬仿佛也知道陌生人都走了,现在是安全的,上电梯时,搂着女侍应生的脖子,嘟嘴往人家脸上蹭。
“啊,小姐,这,你……”小姑娘被她弄得脸嗖得就红了,求救般望向贺青帝。
贺青帝只好搭把手,抓着塞壬的胳膊往自己肩膀上搭,将房卡递过去:“麻烦你开下门。”
侍应生一走,标间就只剩他们俩,贺青帝用毛巾擦洗塞壬的手,手背覆上去试她脸颊温度。
“傻阿秦,喝不了还偏要喝。”
小小惩罚地拍拍脸。
都是粉,很滑腻,口红也花了,眼皮总是小幅度地发颤,厚重睫毛膏黏作一团黑色蜘蛛网,很狼狈。
贺青帝帮她把妆都卸干净,但明白他不能越过红线替她擦身,角落里的小小黑色行李箱也无权打开。
最后,他守在塞壬身边,等她睡安稳不翻身了,才回到自己的套房去处理刘可发来的公务。
时钟走到11点49,他关闭电脑,脱掉西服外套只剩衬衫,再解开皮带,准备洗漱一番,再找侍应生去看看塞壬的情况。
“咚咚。”有人敲门。
贺青帝叼着牙刷诧异望过去,以为自己听错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敲得越来越急促。
套房的隔音不错,门也很厚重,但只要门上有一点点声响,里面都能很明显地听到。
贺青帝涂掉唾沫擦擦嘴,拿着毛巾走回会客厅,忽然门上闷闷地“啪”的一下,好像什么东西失去控制砸在上面。
“哪位。”他问道。
“是我。”粘糯的嗓音。
是塞壬,喝醉版本。
贺青帝立马就想开门问她怎么了,可走到门边,硬生生停住。
孤男寡女,喝醉的秘书,衣衫不整的上司,似乎在呼之欲出着什么狗血的情节。
他喉头滚动,手握住门把,放平呼吸问道:“是塞壬吗。”
“是我,塞壬,我,我喝醉了,开开门。”
“你穿的什么衣服?”
“衣服?”一通手指头抓门的声音,塞壬似乎半个身子都靠在门上,“我穿着,白白的,滑滑的,好短的衣服。”
贺青帝深呼吸一口气。
那就是酒店的睡袍了,冰丝质地,估摸是她朦胧中打开衣柜摸到就换上了。
她就这样走过来找他吗?走廊上有没有人?
“你酒醒了没有,308+821等于几。”
“等,等于,1000?”听口气就还晕着,塞壬迷糊报了个整数,憨憨笑了起来,“我来找你,你开开门,好不好?我好冷啊。”
贺青帝没有理她,走回床边拨号前台。
“你好,我的同事喝醉了,现在在我房间门口,麻烦你们派人上来带她回自己房间。嗯,是的,我已经睡了,不方便照顾她,麻烦你们了。”
放下电话,他才继续隔着门对塞壬说:“早点回房休息,明天8点还要出海,7点有客房服务叫醒,你放心睡。”
“为什么呀。”塞壬听了这番近乎绝情的、公事公办的拒绝,竟暗自啜泣起来,“你,我好冷,我只想进去房间里,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她沿着门滑到地上,边敲门边哭。
贺青帝的理智被左右撕扯,几次冲动想开门把她抱进来。
是啊,为什么呢,她是他的妻子,她正在发病,她什么都不清楚都不知道,只是那些剧情在支配她的行为。
凭什么妻子喝醉了,丈夫却不能照顾她安然睡去?就因为AI那虚无缥缈的悲剧警告吗?
酒店的人再迟来一秒,贺青帝就得被自己说服了,他听着有人在哄塞壬:“女士,女士,您走错房间了,来,我们送您回去。”
约摸着该到了,他又用内线打塞壬房间的电话,酒店人员接通,给他说明塞壬的状态。
他千叮咛万嘱咐:“空调温度是25度,检查下,新风开最小。枕头垫高一点,不然我怕她会胃食管反流,对,她没有洗澡,不用,等她明天早上醒了会洗的,醉酒洗澡容易缺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