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Richard彻底被猪队友打败了，他小心打量贺青帝，只见他面无表情紧盯投影画面，不由心里一咯噔，生怕他看出端倪来。

“贺总，我——”

“把这段log复制下来抄送苏打，现在。”贺青帝命令道，语气多少带点威逼。

明显看出来了。

Richard垂头照做。

贺青帝没搭理阿芬的污言秽语，往塞壬身边站了站，给她撑腰的意味不言而喻。

塞壬却避嫌跨出一大步：“听说我要勾引你，贺总，可着别了我的道。”

“贺总不是那样的人！”桑德拉反应倒快。

“Richard，到底什么情况？你不是说监控什么都没有吗！”

Alice轰隆拍了两下桌子。

她最不满的是，明明在自己（其实是Martina）的办公室，贺青帝却完全占据了主导。

“你就给我一句话，阿芬到底有没有骚扰塞壬？”

“那个……”Richard收了好处，也不好就这么把人给卖了，支支吾吾间，贺青帝又说：“查公司内网，你们的聊天记录都能查到，Sphinx从昨天下午到今天跟你聊过什么，放出来给我看看。”

Richard吓尿了：“不不不不成啊，这不符合规规规规规规规矩。”

但贺青帝铁了心要把阿芬弄走，缺的就是证据。

“任何后果我来承担，我也不要全部的隐私记录，按关键词监控定位。”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有人在撒谎。

不管监控篡改没有，起码Richard和阿芬之间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事已至此，Alice再坚持要答案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抢走Richard的鼠标，挥挥手说：“行了行了，都别吵了，各退一步成了吧？塞壬，阿芬肠胃炎的事就当做跟你没关系，至于什么性骚扰之类的话，你也别再嚷嚷了。”

出人意料的是塞壬爽快同意了，桑德拉喜道：“真好，大家都不用走了。”

贺青帝想要跟塞壬说两句话，但她转身就离开了办公室，桑德拉则慢吞吞挪到门外，不愿走远，想等贺青帝出来就再次表达感谢。

“考核问卷。”贺青帝指着文件袋说，“给你们部门每个人一份，下周一收齐给刘可。”

Alice：“这是要大家周六周日加班吗？”

贺青帝心情很糟，冷眼：“赚几十万佣金还不用加班，这种神仙岗位我暂时提供不了。”

他挂念着塞壬，废话不愿多说，想出去看看，可告辞Alice后打开门，就被桑德拉闪身挡住，差点面对面撞上。

“贺总。”

桑德拉颧骨泛着微红，比之前多次见面都更加羞涩。

贺青帝远远看到塞壬坐在工位上对着电脑，心放下来些，也有余裕应付桑德拉，便心不在焉点头：“有事？”

“嗯嗯，方便去楼下咖啡店聊聊吗？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贺青帝这下察觉出桑德拉的心思了，蹙眉看着她：“我很忙，长话短说。”

桑德拉吐吐舌头：“其实是两件事，一是为在电梯撞到你那次道歉，二是……我想问您，面试我哪里引起了您的关注呢？”

“我的关注？”

贺青帝还从未见过这么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女生。

他相交的女性大多数如伊丽莎白之松弛坦荡、Martina之严谨高要求、苏打之活泼开朗专业过硬。

桑德拉才毕业两年，职场纯新人，却没有年轻的鲜活，反而在那温婉知性的表象背后，总渗透出稚嫩的虚伪。

他很容易看穿她，但没有戳穿。

没必要，顶多几个月的合作关系罢了，桑德拉哪怕是个恶毒的女人，只要不影响工作，都与他无关。

现在看来，她有些僭越了。

桑德拉期待了十几秒，却只从贺青帝眼中看到一丝不悦，她也有点拿不准了，换个说法道：“啊，是我口误，我只是想多多反思总结，做得好的就鼓励自己一下，争取朝正确的方向完善。”

她捋头发表示镇定：“您忽略刚刚的对话吧，谢谢贺总！”

总算识趣地溜了。

塞壬背坐在工位上，能听见桑德拉去找贺青帝说话了，时间还挺长。

然后桑德拉没回工位，而是跑去代她给Sphinx嘘寒问暖，同事们也都围在Sphinx那儿打听八卦：“塞壬真的勾引你了吗？”

“当然了！不然呢！”

桑德拉解释：“都过去了，大家都是同事，就少问两句吧。”

“哇，解释就是掩饰，那肯定是真的咯？啧啧。”

塞壬敲着小拇指敲键盘，满心火气无处发泄。

又看到28楼Coco的号码便利贴纸，毫不犹豫用力撕下来，两下揉成球扔进桌面垃圾桶。

气的不是被阿芬和桑德拉暗地里反泼脏水，而是气贺青帝不上她的钩。

那他为什么要搂她的腰还戳她一下？！

越想越气，偏偏此时Alice还给大家来分考核问卷表格，一时间哀鸿遍野，90%的人都不想做贺青帝的企划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会被他怎么折磨。

“桑德拉，你不就是专门为收购招进来的么？快做表格，我们就随便糊弄下给你陪标哈哈哈。”

“别，大家都认真点，哪里不懂可以问我的，我周末会24小时开机。”

问卷共有7页，大多是陈述，数据全都经过处理和简化，涉及到具体公司名称就是代称，金额单位也相应缩小，基本看不出属于哪家上市公司。

塞壬将文字内容从头到尾过了一遍，填上自己的名字，这时，系统弹出来一个临时聊天框。

“在吗？”

塞壬边填问卷边回：“哪里？”

“赫塞。”

塞壬抬眼随意瞄了瞄，看到这两个字，手悬在键盘上方停住。

对面又发来：【到28楼来一趟。】

真的是贺青帝吗？系统名字是对的，虽点不进去看不到详细信息，但泽宇的名称都是一一对应，不会重名。

塞壬当即回复：【马上。】

然后一气呵成抓起表格跟圆珠笔关了电脑，匆匆去电梯上楼。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电梯数字每跳动+1，她的心跳就更快一些。

泽宇装修是科幻未来风，性冷淡金属雕塑随处可见，电梯也十分中二，按钮显示波纹跟红圈，仿佛按下去就会被发射到外太空。

走进28楼，塞壬脚步放轻了些，只有鞋跟哒、哒地点地，她站在密码门外，注视着反光的银色电梯门缓缓合上，喃喃念道：“就是这里。”

就是这里，泽宇智能28楼，一头科技巨鳄的喉咙。

电梯门映出她姣好的身材，她高昂的下巴，修长的脖颈，一身干练简洁的职业套装。

衣角冒出拇指长的线头，她将其拧断。

“请问找谁？”喇叭传来公式化的询问。

“找贺总。”

“有预约吗？”

“没有，他叫我上来的。”

……

“请进，塞壬小姐。”

跟贺青帝确认后Windy的态度180度大转弯，不光替她开了门，还亲自过来引她往里去。

来泽宇这半个多月，塞壬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被尊重。

“塞壬小姐？”她指自己，“叫我塞壬吧，我是8楼公关营销部的。”

“贺总跟我说过啦，他特意交代我客气点，说你是贵客，你稍等下哦，贺总跟刘可在说事情，马上就好。”

等多久也没说，但既然是贺青帝开口叫她上来的，那说明他此刻肯定有空。

塞壬也不急，抽出椅子坐下，认真开始填写问卷。

五分钟后，刘可就过来了。

贺青帝要指定随他出差的人选，昨天以前还属意桑德拉，现在就变卦了，叫别急着订机票，周一问卷收上来再说。

刘可问他原因，贺青帝说：“桑德拉有些不切实际的妄想。”

“妄想，对你？”

“嗯，小女生，太不成熟，我不想被缠上，除非她的考核答案优秀到能掩盖这些麻烦。”

贺青帝的长相气质可谓C城金融圈钻石王老五——假如他没结婚的话，不过许多野花依旧跃跃欲试。

“塞壬，贺总那边没事了，你进去找他吧。”

“好。”

塞壬收起文件，扬起招牌的笑容，刘可别扭地回以笑容。

他暗自judge塞壬。

同样是大红唇大烟熏，彰显前凸后翘的装束，气质倒是比面试那天要沉静一些了，大概这些天受到了不少挫折吧。

只要塞壬不招惹贺青帝，刘可还是能用正常目光看待她的，小小同情一下。

橘红色的夕阳透过大玻璃窗洒进办公室，将地毯上的灰白条纹染成温馨的颜色。

贺青帝把抽屉里秦丝的照片扣过来，合紧上锁，确认AI在休眠，才允许塞壬进来。

那纤细的双腿踩着高跟鞋出现在磨砂贴膜外，贺青帝竟小小紧张。

这是秦丝第一次——无论什么身份——来他的办公室。

秦丝不愿被人知道患有罕见病，因此也不愿贺青帝在办公室摆她的照片。

可现在，她就这么走进来，站到他面前，一切都如他幻想的样子。

“赫塞？”

塞壬俏皮地喊他，揶揄他通过系统而非通过Alice喊她上楼。

她自觉到办公桌对面椅子坐下，微微跟贺青帝错开，翘起小腿，将问卷放在贺青帝眼皮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