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报的时间不长,乙骨忧太讲完后,便将主位让给校方的其它负责人,自己则关掉音频旁听。
透过屏幕可以看见五条悟正低头在按手机,乙骨忧太久久凝望,不禁猜想是在跟谁聊天呢?
下一秒,自己兜里的手机就震了几下,打开一看,是五条悟发来的消息:让你去收集情报,没让你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乙骨忧太笑着刚给五条悟发了几句话,就被冥冥叫住,他认识这个女人,只有五条悟给她钱,她才肯去办事。
“我们的最小特级咒术师,谈恋爱了吗?看你开会都在玩手机,是在给你女朋友回消息吗?”女人的声音轻飘飘却极具蛊惑。
乙骨忧太先是瞟了眼五条悟的反应,才回道:“.....不是女朋友,但确实是很重要的人。”
“谁呀?我们认识吗?”冥冥来了兴致,语调上扬。
五条悟啧了一声:“关你什么事,别骚扰我学生,会开完了,自己就走。”
“你大惊小怪什么,我问乙骨呢,又没跟你说话。”冥冥撇了五条悟一眼,问,“怎么,你是他男朋友?”
不远处坐着的日下部笃也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随即用手捂着额头,笑得颤巍巍的道歉。
五条悟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又看向冥冥,有些被哽住,但身为话题中心的乙骨忧太对此无言,保持沉默。
“哼!五条怎么不说话啦!真被问住了?对了对了!我刚刚看你也在发消息呢!你跟乙骨不对劲!!”庵歌姬难得见五条悟吃瘪,立刻附和冥冥。
“笨蛋歌姬,以后可别求我救你。”五条悟冲庵歌姬扮了个鬼脸。
“我是你学姐!!放尊重点!臭小子!”庵歌姬叫道。
一直没出声的家入硝子貌似终于从发呆的边缘清醒,恹恹地说:“冥冥,别八卦到学生身上去。”
冥冥耸了耸肩,刚准备说话,乙骨忧太就回答了她:“你们认识。”
这句话说完,在场所有人都噤声了,会议室一下子静得连电流声都能听清。
“在座的每一位都认识他。”乙骨忧太说得更详细了。
五条悟罕见的对向来疼爱的学生不耐烦起来:“开会呢,要你在这里介绍自己的感情史。”
冥冥不似他人这般顾忌五条悟的身份,非要继续跟他杠着问下去,两人越说越激烈,分明事关乙骨忧太,可全程都是五条悟在做解释。
乙骨忧太盯着五条悟的手指,忽然说道:“别抠手。”
正囔囔着的五条悟一愣,停下动作,瞥了对方一眼,又立刻移开视线,许久,才闷闷回答:“哦。”
对面坐着的庵歌姬满脸不可思议的望向五条悟,也跟着瞟了眼乙骨忧太,将目光凝聚他脸上,转了转眼珠,表情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按时吃饭,别一饿了就用甜点胀肚子,这样下去你身体会出问题的。”乙骨忧太嘱咐时的神情都还是淡淡的,平常得像是在问好。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五条悟顿了顿,继续道,“都跟你说了这是在开会,你能不能严肃一点,当大家的面这种事就别说了。”
“我蛮乐意听的,难得能看到五条被人管。”冥冥举手示意。
“乙骨同学,快快长大吧,到时候把五条这混蛋挤下去,他哪当得了老师。”庵歌姬的语气充满不屑。
乙骨忧太对五条悟说:“我私下跟你讲这么多次,你没一次放心上,我想,也许要大家都替我监督你,你才能学会好好吃饭。”
“笨蛋!还管起老师来了,事情说完就散会!”五条悟一下子就把视频切断了,不愿再让她们跟乙骨忧太继续讲话。
乙骨忧太被不留情面的训斥一番也不恼,将残局收拾完后,便换了身衣服,混入人群,回到酒店。
才在沙发上躺着小憩没多久,就被米格尔的电话吵醒,接听后,对方的大嗓门就通过音筒往耳里灌:“我刚刚打扫房间,顺便整理了下你的卧室,我在你桌上发现了一叠证件,不是??你这一天天不着屋的,就是干这些去了??”
“怎么了?”乙骨忧太的声音有些嘶哑。
“你这小子还真是仗着有了个成年的假身份就搞这些名堂出来,什么直升机、游艇、汽车证件.....等等,你甚至还报了个潜水班??你要干嘛??”米格尔在电话另一边大声囔囔。
乙骨忧太坐起身来,倚在靠枕上用手按压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说道:“这样的话,哪怕是这个世界的尽头都可以到达吧。”
米格尔的声音瞬间就降了下来:“你想去哪里?”
乙骨忧太沉默良久,轻声道:“我不知道.....他究竟如何作想。”
米格尔止住了追问,转而提起归期:“在突尼斯的任务完成了吧,什么时候回来?”
“暂时不回来,我订了明天飞去埃塞俄比亚的机票。”
“上天,你跟五条是什么毛病?你们两个人都直接把睡眠给进化掉了?”
“坐飞机的时候我会补觉。”
“笨蛋学生!我是在单单说睡觉这回事吗?你又不是五条,能够这么精细的运用反转术式复原身体的每一处缺漏,你这样下去,大脑迟早会崩溃,从而诱发咒力混乱。”
“别担心,我下周就回来.....”乙骨忧太说到一半,手机便提示有电话打进来,低头一看,便对米格尔说,“老师给我打电话了,先不聊了,再见。”
刚一接通,就听见五条悟略带责怪的语气:“说话看不懂场合?”
“我怎么了?”乙骨忧太的尾音含笑。
五条悟怪声怪气的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有些磕绊地说:“你怎么不直接跟他们.....反正就是你这样.....他们.....这.....猜都能猜出来你在说谁。”
乙骨忧太疑惑不解:“我们的关系很见不得人吗?”
五条悟没有应声,忽然变得很安静。
“你觉得丢脸?”
“怎么会,说什么蠢话呢。”
乙骨忧太想说反正那个人已经死了,就算他们一开始确实名不正言不顺,但现在总可以是人尽皆知的关系了吧。
他想说,却没办法说出口,他想,他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忌讳‘极恶诅咒师’的人,他没把握在提起夏油杰的时候,能够让五条悟不动摇。
“抱歉,是我太得意忘形了,给你带来了困扰。”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乱想。”五条悟那边隐约传来呼啸风声。
“在外面吗?我听见了风声,今天的东京天气如何呢?”
乙骨忧太听见对方轻轻呵了口气,听筒里骤然传来水珠掉落屏幕的声音,随后又远离,五条悟回道:“在下雨呢,你那里天气怎样?”
“夜深了,稍微有点凉意,但还是闷热。”
“你在哪儿呢?我看你这报告三天两头就换个地方的,我可没让你这么急迫的做任务。”
“早点完成工作,早点回来不好吗?”乙骨忧太顿了顿,低语,“还是....老师你并不希望我回到.....你身边?”
“瞎说,我永远不会这样想。”
“真的吗?不会觉得我很过分?”
“你是最听我话的乖孩子。”
他听见五条悟下楼时,鞋跟踏在阶梯上的声音,对方又说:“是老师做得不好.....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乙骨忧太的心跟随五条悟的呼吸起伏,雨滴似的,密密麻麻掀起涟漪。
尽管有米格尔等人的协助,但乙骨忧太的工作量仍旧繁重到让人瞠目结舌,难以相信这是一位17岁少年能够独自负责处理的。
日本的天气越发寒凉,五条悟还是一如既往的在国内来回奔波,只是最近一个月格外的忙,忙到连电话都说不了几分钟就匆匆挂断。
在一次例会上,家入硝子告诉他,五条悟收养了一对姐弟,貌似对弟弟颇为在意,特地带在身边照顾。
那个男孩叫伏黑惠,五条悟曾夸赞是个相当不错的好名字——上天的恩惠。
乙骨忧太看见众人习以为常的交谈,才意识到原来不知道的人只有自己,那个远在国外,没办法再时时刻刻掌控五条悟去向跟消息的自己,只有他被隔绝在五条悟的新世界里。
会议结束后,他向日下部笃也要到了那个男孩的信息与照片。
如今,他跟五条悟这微妙的关系已经是这所学院里没被戳破但都心知肚明的事了,校方知道他留在学校只是因为五条悟在这,对他称得上是有求必应。
乙骨忧太注视着电脑屏幕,将那个比自己小2岁的男孩从头到脚看得仔仔细细,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回响她们的话语。
“那个小帅哥跟乙骨你不太一样呢,看上去有点冷冰冰的,不过应该还是很好相处吧,经常看见他给五条买甜点。”
“说起来,他好像跟禅院家还有点联系,总之,是个天分很高的孩子!”
“啊!对了对了!上周末他们不是还一起去逛市集了!五条买了很多点心给一二年级的学生吃。”
“乙骨这下你可以放心了,你走后,来了新人继续替你照顾五条。我那天听钉崎说,伏黑惠有时候半夜都会做东西给五条吃。”
“小惠的惠不仅是上天的恩惠,还是贤惠的惠呢!五条这家伙,到底什么运气,总能遇见这些乖小孩。”
剩下的话,乙骨忧太记不太清了,他就明白了一件事——出现了一个可以替代自己的男生。天赋极佳,样貌俊秀,比自己更年轻,而且最重要的是,比自己离五条悟更近。
半夜能做东西给五条悟吃.....那说明他们是住在一起的,至少那一晚是在一起的,哪里在一起的呢?
在自己与五条悟住过的屋子里?说不定那个男生此时正睡在他的床上.....甚至有可能,在做自己曾对五条悟做过的事。
乙骨忧太盯着少年的照片,轻声道:“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