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de月岛萤】

那天的事，月岛萤本打算假装没发生。

就当是做了一场高烧引发的梦，醒来后全都能归结为脱水导致的视觉扭曲——比如在男子的一番解释下说着什么诅咒、咒灵，听起来怎么都像是自己可能吃错药产生的幻觉。

但梦不会加联系方式。现实会。

那天回去的路上，五条悟很自然的走在他旁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了~人类少年，你现在正式被卷入了‘异常现象目击者’名单哟！」

月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拒绝被卷入。」

「哇，居然当场拒绝最强的提议，勇气可嘉啊~」五条悟像是很满意地笑了，「不过嘛，不好意思，这可不是你能决定的~」

他说着，把手机掏出来，像个推销员打开商品展示图：「来吧，趁我心情好，加个line？我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想更好地了解一下我家小孩。」

「……你家小孩？」

「嗯哼，千代音啊，我的监护对象。话说你们现在是同班同学吧？不错不错，少年感满满的校园组合~」

「你到底想说什么？」

五条悟笑得跟没睡醒一样，拿着手机晃了晃，压低声音：「就是呢~想从你这边间接地了解一下千代音最近的校园生活嘛，比如有没有男生接近她、有没有成绩退步、有没有中午只吃了一口便当就开始看天花板发呆这种情况。」

「……你在监视她？」

「哪有哪有，我这是关心！关——心！」他特别加重了发音，脸上全是「我是正经家长」的假象，「你也知道，小孩到了这个年纪，最容易被一些莫名其妙的非人生物盯上了，不管是诅咒还是男高中生，都一样危险。」

月岛抬头看他：「这是把我也归类到非人生物里了吧？」

五条悟眨眼，一副「你很聪明嘛」的表情：「我没说你哦，是你自己对号入座的。」

「……」

「好了好了~加个联系方式总不吃亏吧？我这边也会不定期提供一些避开咒灵的小技巧，顺便告诉你哪条街最近不要走啦，哪家便利店的厕所最近闹鬼啦~你不想上学路上突然撞见奇怪东西吧？」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您到底是做什么的。」奇怪的大人能远离就远离。

「五条悟，咒术高专老师，二十三岁，单身，有车，有房，有钱，话多但不烦。想听更详细的自我介绍吗？」

「不想。」

「啧~真是冷淡的青春。」

月岛最终还是接过了手机，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我加了。但我不会回消息，也不会随时报告她的位置。」

五条悟挑眉：「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你偶尔提一句‘她今天吃了炸鸡便当’这种程度我就满足了~」

月岛嘴角抽了一下，「我说……你是不是有点变态？」

「这叫细致入微的爱！你这年纪不懂啦~」五条悟笑得一脸无害，「总之呢，我就拜托你啦~月岛萤小朋友。」

【side end】

放学后，教室开始像天气一样快速降温。

不管是聊天声还是椅子刮地的声音都渐渐远了，只剩几个犹豫要不要补作业的灵魂徘徊在座位上。你趴在桌上半眯着眼看窗外的云慢慢堆起来。

「啊，对了，千代同学。」

一个轻柔但清晰的声音传进耳朵。

你抬起头，是山口忠。月岛萤站在他身后，两手插兜，一脸「我只是刚好路过」的淡定。

「我想起来，之前那个……就是我们排球部活动室有时候共用的那个女生学姐，好像提过你来着。」

「提我？」你确认一下自己有没有听错。

「嗯，灵异部的部长，叫秋山葵。我那时候刚进去收球，她突然问我‘有没有觉得我们年级有些不太像普通人的人’……我当时吓一跳，还以为她在练什么小说。」

你：「……她问你我是不是普通人？」

「不是那个意思啦！她没有点名，她只是说，觉得你……挺特别的。说你跟她有点像，好像不太在同一个频道上。」

频道确实是不太一样。

「她还说……要是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放学后来找她。」山口补了一句，说话的时候顺手指了下窗外社团大楼的方向，「她六点以后才会正式开始社团活动，因为要避开其他部的时间。」

你点点头，没有说话。

月岛在旁边轻哼了一声，好像不太能接受这个展开，低声说：「你不会真的想去吧。」

你偏过头去看他：「她都提到我了，不去不是太没礼貌了？」

他抿了抿唇，一副「我不说话但我不认同」的表情。

你没有再理他们，只是轻飘飘地把书包拉链拉上，站起身。

「六点之后啊……」

你看了看手机，时间只到三点十五。

你又不至于站在社团楼下当灵异部的宣传牌。

所以决定——

在附近转悠一下，混到点儿再过去。

你不急不慢地走着，绕到后校舍那边。那里活动室外头种了一排樱花树，叶子刚冒出头，遮得半遮不挡。你沿着外墙走了一圈，地面上有碎枝和零星的花瓣。

自动贩卖机旁刚好没人。你投了币，选了一罐颜色不算诡异的乳酸饮料。打开来喝了一口，然后停了一下。

……你没吐出来已经很克制了。

味道像是某种不该入口的东西，但你还是一口一口地喝完了。为了打发时间的话，这种程度的牺牲还可以接受。

然后你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亮屏。

——两个新消息弹出来。

【黑尾铁朗】：音酱~今天有没有又被诅咒缠上？有的话请打1，铁朗哥哥立刻来营救你。

你差点喷出来，憋着笑回了个「……？」过去。

另一条消息是【孤爪研磨】：你下午没课吗。

你回：「放学了，在学校晃一下。」

【孤爪研磨】：晃一下是想去哪。

你回：「没去哪，就等个时间……然后去见一个人。」

【孤爪研磨】：这样啊。

【孤爪研磨】：……那天，我们坐在一起的时间，其实没多久吧。

【千代音】：嗯。

【孤爪研磨】：但我还是想了，今天你会不会也在。

……又开始了。

【孤爪研磨】：我不是想让你做什么。

【孤爪研磨】：只是……其他人这种事情，突然出现在你身边，我有点……不，算了。

已读后十秒的沉默。

【孤爪研磨】：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很麻烦，所以不会再说下去了。

【孤爪研磨】：……只是。

【孤爪研磨】：比起你是和谁在一起。

【孤爪研磨】：你今天，有没有想起我？

你的手停在屏幕上，过了好一会，才动起来。

【千代音】：一睁眼的时候，就想起你了。

你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类型的句子。

为了哄猫你已经不择手段了。良心轻轻敲了一下门，但你假装没听见。

那边终于安静了。你把手机收回口袋。

……

待机的时间差不多了，你看了一眼时间，提着书包，慢慢走向社团活动室那条走廊。

夕阳被窗户拉成长条，地板上映着你自己的影子，细长又有点歪，看起来有种「这人正在往事件起点走」的命运感。

你停在那扇门前，门上贴着双拼社团的字样，贴纸边角翘起来一点。

你深吸一口气，抬手敲门。

咚、咚。

门后传来一句熟悉又带点慢条斯理的声音：「请进，如果你做好心理准备的话。」

你：「……」

你总觉得这位学姐说话的时候，自带BGM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