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疏俯身趴在阳台上,“如果我当时看到你就好了,至少可以告诉你不上晚三的消息,省着让你等。”
苏槐影摇头,“我还会等,晚二的课间站在教学楼门口,目送你出去。”
柳竹疏抱歉地看她,苏槐影却笑,“不白等啊,把你等来了我班,成了我的同桌和舍友。”
“班长。”苏槐影搭上她的肩膀,“我已经等到好结果了。”
虽然有那么一点失落,但她已经很满意了。
她还有蛋糕吃,是年级第一冒着风险,运进来的蛋糕。
这么好满足。
柳竹疏轻笑,夜风吹着她的碎发,她别到耳后,“会越来越好的。”
“未来吗?”
“对。”柳竹疏说,“你以后想去哪?”
“好好学习,和你一起去京市。”苏槐影答。
“不考虑我呢?”柳竹疏想听只属于苏槐影的想法。
苏槐影沉默一阵,坦诚道,“没想过,我好像没什么个人色彩,只想有个一般的学历,找个一般的工作,过着一般的生活。”
“是你自己就好。”柳竹疏说。
“你呢?”苏槐影问。
操场只剩下慢走出校的学生,柳竹疏偶尔也喜欢这样缓一口气,忙里偷闲中,柳竹疏第一次和人聊起未来,“我想去京大,再读个双学位。”
苏槐影:“我猜有数学。”
“对。”柳竹疏点头,“再加个工科。”
“喜欢?”苏槐影没听柳竹疏提过。
柳竹疏:“可以毕业就赚钱。”
苏槐影:“……”
她们真是相反的追求。
学生回来得差不多了,她们回到桌子前,把最后一点蛋糕分了,苏槐影左手一下一下吃着,右手写作业。
柳竹疏将蛋糕盒折起来,准备明早扔出去,而后也坐在桌前整理笔记。
苏槐影看了她几眼,把蛋糕推近,“先吃了,放一晚上不好,明早也不一定有时间吃。”
“好。”柳竹疏写完这道题,捧起蛋糕。
“326怎么还开灯呢!”宿管的声音从走廊一端传来。
苏槐影不可置信,“我们?”
柳竹疏看了眼走到十二点的时间,立刻起身,按下开关。
宿舍灯光一瞬熄灭,猝然变暗的光线让她们看不清环境。
“她都没告诉我们几点熄灯。”苏槐影嘟囔着走去,黑暗中被椅子绊住,她抬手扶墙,却一手按墙,一手按到了柳竹疏的蛋糕上。
柳竹疏只觉托盘一沉,摸索着扶苏槐影,“没事吧?”
“你们在门口站着干什么?再不睡觉扣分了。”走廊灯光从门上窗透进来,宿管趴在小窗上说着。
柳竹疏按下苏槐影的手,完全挡住了蛋糕,转头朝宿管阿姨微笑,“阿姨不好意思,刚搬过来,不知道熄灯时间。”
标准的好学生模样。
阿姨想起是这么回事,态度好了不少,“行,十二点熄灯,下不为例啊。”
“知道了阿姨。”柳竹疏目送宿管离开,走廊灯光一同关掉,这才转头,“她……”
脸上一凉。
苏槐影手上满是奶油,准确无误地戳到柳竹疏脸上。
“还闹。”柳竹疏握住她作乱的手腕,将奶油抹了回去。
“班长。”苏槐影也抓住她的另一只手,相互制约,“你刚那句,好大的官威啊。”
柳竹疏就着这个姿势,拉她向阳台走,想洗手却发现水断了。
苏槐影笑着摆弄柳竹疏的胳膊,一手收起,一手向前伸,两人凑出了类似打排球的姿势,“班长,像不像小时候玩的,攻击大炮,向你开炮。”
哪来的上古记忆。
柳竹疏笑嗔,“幼稚。”
“多好玩啊。”苏槐影拉她喊着口号,重新回到室内。
等苏槐影摆够了造型,柳竹疏松开手,找出湿巾递给苏槐影。
苏槐影脸上只有一小块,顺手一擦,便探着脑袋瞧柳竹疏。
她当时手上奶油很多,没下重手,却还是弄上了很大一块。
柳竹疏第一下没擦干净,反倒扩大了奶油范围。
苏槐影又抽出一张湿巾,“唉,我来。”
她扶着柳竹疏的下巴,让柳竹疏微仰着头,轻轻擦拭。
素浅月光在柳竹疏脸上打下了分明的阴影,黑暗空间里感官无限放大,呼吸交错。
苏槐影不禁对上柳竹疏的目光,又本能地移开视线,强行集中注意在奶油上。
她的动作很轻很慢,湿巾带来细密的凉意,柳竹疏实在忍不住,低声道,“痒。”
“我快点。”苏槐影脱口而出。
一阵长久的沉默,久到柳竹疏想说些什么。
双唇微启的瞬间,落在下巴上的手指滑到了她的唇边。
柳竹疏闭了嘴。
苏槐影直直凝着,那张过于标致的脸凑近看更是无瑕,皎白的月光还在全力衬着她的肤色,只剩红唇没被晕染。
月光和奶油都先她吻过这张脸。
苏槐影心跳雷动。
快了。
奶油还剩一点点。
她加速拭掉,立刻拉开距离,“好了,睡吧。”
“……嗯。”柳竹疏应声,回到床位。
附中的四人间一面放了长桌,一面放了两张上下铺。
她们都选了下铺,头挨着头。
柳竹疏先躺下,过了一会儿,旁边床铺响起滞锈的声音,苏槐影也上了床。
头顶一阵窸窸窣窣,又过了一阵,声响平息。
柳竹疏闭上眼睛,却没有困意。
她坚持着平复心绪,却听头顶传来似有若无的声音,“晚安。”
过近的距离果然不好,轻易勾起了柳竹疏的胡思乱想,她记得很久之前,流行过一种说法。
晚安-wanan-我爱你爱你。
她摇摇头,摒弃乱七八糟的想法,“晚安。”
苏槐影轻轻勾唇,改为侧躺。
蛋糕的甜味循环于味蕾,苏槐影挣扎几下,用气声问,“班长,睡了吗?”
“没。”柳竹疏拉起被子,闷头在被子里看手机,等了很久也没听到苏槐影下文。
她抬头看着苏槐影毛茸茸的脑袋,“怎么了?”
苏槐影盯着桌上的白月影,叶子层层叠叠,紧密贴合,“自己睡,有些睡不着。”
一个月的时间,她们每天挤在一张床上,盖着同一个被子。
她们时而睡在两端,时而不知谁先破了例,凑到一起,时而一个人压着被子,另一个人只能用力抬开。
不间断的二十四小时里,她们带着相同的气息。
苏槐影说完闭了眼,盘算着偷渡个玩偶进来,晚上抱着。
头顶传来柳竹疏的翻身声,旋即陷入静谧。
苏槐影卷起被子,将肩膀包裹严实,决定入睡。
“要一起吗?”头顶声音响起。
苏槐影瞬时睁眼。
柳竹疏闷在被子里,在A班群里回了数学最后一题的思路,将手机压在枕头下,重复,“要一起吗?”
苏槐影不可置信,“一起什么?”
柳竹疏掀起被子,声音轻柔,“一起睡。”
苏槐影是蒙的,她忘了怎么下床,怎么躺到了柳竹疏身边。
一米宽的床铺,两道身影贴得很近。
苏槐影的胳膊都不知道怎么摆,悄悄比划两下,怕吵到柳竹疏睡觉,只能僵直地搭在身侧。
柳竹疏面朝着她,“我们好像又违反规定了。”
距离似乎更近了。
苏槐影试探着将小臂搭上了柳竹疏的腰侧,“睡吧,共犯。”
搭在腰侧的手轻轻拍着,柳竹疏对自己说了什么有了实感。
可能一起睡了那么久,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能夜色太暗,什么都看不清。
她闭眼,认下了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