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寒峰,正在指导昭和歌练刀的魏从身后出现一人。
“魏宗主,不知此时贵派剑尊可在?”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琅玉仙城城主方霁。
虽与魏从同为合体期,但他的修为可高得多。
魏从行了个礼,而后将麻烦打发给了自家师弟。“方城主自行去剑峰便是。”
反正也没有什么地方能拦得住他。
“哦?这么说来,是在剑峰了?”方霁一挥袖子,一只漂亮的仙鹤出现在原地。
魏从不合实际的想到个词,乘鹤西去。
要是方霁知道了,必定从仙鹤身上跳下来打他。
收拾好心态,魏从拍拍袖子对着小徒弟道:“行了,继续吧。”
剑峰的方向其实很好认,这也是玄深在天山从不会找不到剑峰的原因。
因为只有剑峰整座山峰最高,且都是雪色。
方霁乘着仙鹤,不由自主的往最高处飞,待见到一片冰湖这才拍拍仙鹤的脑袋示意它停下。
仙鹤将方霁放在亭边,风雪犹大,吹得人眼前发白,方霁将扇子撑开,抵挡风雪,这才看清面前几乎要和风雪融为一体的人。
天蓝的冰面上有一人,衣着白色金线做底,他双手拿着什么东西,背对着方霁,头发束成高马尾,腰封紧致。
像这般穿着倒是少见,一般白色都如同池微一般,披散着长发,长袖松散。
方霁一时半会不敢认,据他所知玄深从不喜白色。
他犹豫一番,终是喊出口,“玄朝佑?”
那捧着剑的人转头,长长的发被风雪吹起,他头上有些许白雪,只是淡淡扫了人一眼,便重新转头,执剑插入冰面。
金色的雷鸣电弧从长剑传入雪潭中,电流激荡冰层碎裂,而最中心的人站在一块浮冰上,长剑还好好的插在那块浮冰里。
玄深轻轻一跃,远离了雪潭,落在了方霁身旁。
“你在干什么?”方霁疑惑出口。
莫不是觉得这满湖的冰层碍眼碎冰玩?
“剑,没有地方放,封存在此。”玄深话语冷淡,明明还是那个人却始终有哪处不一样了。
就在他千思百想哪处不一样时,玄深抬脚往亭中走去。
在古也离开的位置坐了下来,他一话不说,只是从空间里拿出茶具引冰泡起了茶来。
亭中虽设置了阵法,但细小的微风还是可经过亭中,玄深长发微飘,袖上白色纱带随着风轻曳。
可能还不适应这宽大的长袖,玄深长袖沾染了些水汽,他抬眸朝人望过来,“进来。”
方霁绝对不会承认他刚才被自己好兄弟一眼看得口干舌燥,他以扇子遮脸,在这大雪中像是有什么病……
幸好此处没人,也就避免了这位方城主没脸见人。
他听话的进了亭中,在人对面坐了下来。
“何事?”玄深声音冷淡,刚才被水汽晕湿的袖子瞬然恢复。
方霁抬起想施法的手默默放下。
“无事便不能来了?”方霁又摇起扇子。
若是无事,玄深是不信的。
他将冷制好的茶放在人身前,“无事不登三宝殿。”
“啧,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喝你煮的茶,这什么茶?”不怪方霁出声询问,他实在是还没有见过冰水泡的茶。
玄深煮的是吹雪寒,也是最后剩下的一些,他倒了三杯。
此茶其实准确来说是冷泡,入口冰凉,唇齿留香。
“吹雪寒”
亭外,一黑袍男人遮蔽风雪而来,或许是刚泡了冷泉,他身上有些寒意,长发随意绑着根发带,衣服也穿得有些不羁。
简单来说只穿了黑色里衣和外套。
方霁是见过魔尊的,就在几百年前楚择刚成为魔尊之时。
只是他想不通为何会在这么个毫不相干的地方见到这人。
“玄朝佑,他是谁?”楚择自然而然的坐下。
玄深将茶盏推至他面前,“琅玉城城主。”
“在下还是第一次见魔尊,请多指教。”方霁并未起身,只是对人道了句日常。
楚择并未回话,只是执起茶看了眼,吹雪寒同一般的茶不同,这种茶叶呈白色,泡出来的茶却是冷黄的。
古也倒的茶他一口未动,换作玄深的就不一样了。
“此次来,正是想同你商量魔族与幻花山谷还有阴阳宫一事。”
方霁揉了揉眉头,“三宗没有掺和此事那些小宗派倒是闹了起来,我想问这事多久能解决?”
出声的是楚择,“此事三日内给你答复,到时本座会将罪魁祸首和赔偿一并送入琅玉仙城,用于慰问他们的家人,定会给修真界一个公道。”
一个魔尊说公道,现在还不是魔尊了,他的话方霁也不知该不该信,看了玄深一眼。
见人不搭理他们只得接下这话,“魔尊当真?”
“嗯。”
“近日听闻魔族魔尊已经换人,此事魔尊当真查清了?”你别还不知道你的大本营已经被人端了吧?
“一个不能入眼的玩意罢了。”楚择喝了口茶。
“……还有你放我鸽子一事。”当初说好的回琅玉仙城问仙试等了半日都没人去。
玄深没想好怎么回答,干脆不说了。
方霁找了些许话题,玄深始终冷冷淡淡,很少搭理他,但诡异的,他也不想离开。
三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圆圆的红盘子落下雪潭。
或许是不想再和人坐在此,也可能是伤口复发。
玄深放下茶盏,“请回吧”
方霁以为这话是和自己同魔尊两人说的,左右扫了眼见天色实在晚了这才不紧不慢起身离开,走时还不忘看一眼那坐着纹丝不动的魔尊。
心有疑惑却并未问出。
他倒是不知,今晚魔尊露宿剑峰。
“玄朝佑,走睡觉了。”
夜晚的剑峰更加寒冷,树梢上都凝结了冰晶,楚择揽住人往怀里一带,手在亭中一处地方按了下,两人眼前一晃,回到了玄深那四处漏风的洞府。
玄深还未来得及推开人,楚择倒是先一步放开他,“我刚才在洞府里布下了传送阵,以后你就不用迎着风雪往这里跑了。”
该说不说,玄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说不出来,说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不好?
但楚择只是一瞬就放开了他
说不需要在这里布阵?
楚择也只是为了他好。
楚择做的事不会太过,也不会让人感到不喜。
玄深没有法子,虽觉得不对劲还是点头应下。
自从跟着玄深一段时间以后,楚择老妈子的属性显露,每天不是在照顾人就是在照顾人的路上。
他将金丝枕放好,给那根本不柔软的石床铺了两层绒毛垫子,那有些粗糙的手将细绒毛毯边缘抚平。
不知怎么的,玄深有种安宁祥和之感,他看了半天才道:“你放错地方了。”
他以为楚择是想霸占他的石床
而以往这事也不是没有过,玄深习惯性的以为还是和以前一般。
“不是我,给你的,你身上有伤晚上就不要打坐了,睡一觉养养精神。”楚择显然也是想到了以往的破事,温声给人解释。
“不必”打坐也有利于伤口恢复,自从进入大乘他就很少睡觉了,如果不是撑不住,他不会浅眠。
“可是我床都铺好了啊。”
“你就睡睡如何,本座亲自铺的床,以往可没人有这个待遇。”
“你在妖族几乎没怎么睡过觉,回你的地盘了还担心我做什么不成?”
玄深两个字,他能扯三句,话不重复。
也确实是,在魔族可没什么人能让他铺床。
玄深怕麻烦,还是应下了,只是心中略微不自在,楚择也不是白给他做这些,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楚择喜欢他之上,而自己……或许并不喜欢他。
玄深坐在床边终于是正视这个问题,并觉得再这么拖下去要出事。
他觉得是该和人敞开了说
“楚知寒,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皱眉想了半天,终于想出这么句话来。
楚择本就在旁观察他,顺便给玄深的用品‘以旧换新’听到这话,笑着应答:“在妖界你不是就发现了么?我喜欢你”
楚择脸皮厚,这种话说出来丝毫不见羞,他继续说:“我现在是在追求你啊。”
玄深皱着眉,对这话接受不是那么的良好。
他没看见楚择在灯光下红色的耳尖,觉得这种谈情说爱的事两个大男人来做还是有些不符,楚择还没不好意思他倒先扛不住了,将鞋子一踢翻身上床背对着人。
楚择也暗中呼出口气,如果玄深要继续问,他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撑下去,这幅脸红心跳的模样定是要被人看去。
见人将绒被拉拢,心头好笑点上香吹灭了烛火后道
“好梦”
“你睡哪?”
“睡地上呗”楚择玩笑道,其实他不用睡。
玄深似乎是做了半天的心态调整,“上来”
这是一起睡的意思?
玄深想这床本就是楚择铺的,东西也是楚择的,不让人家睡真是太可恶了,至于睡一张床有什么影响?
同为大乘楚择还能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些什么不成?
对于这种好事,楚择当然不会拒绝,甚至想多来几次。
玄深给他让了一半位置,楚择小心翼翼的摸上床,像个贼似的。
楚择身上很热,而玄深像冰块似的,在一次不小心触碰后,楚择皱着眉握住人的手。
“你身上怎么这么冷?”
玄深第一个反应就是将手抽回
楚择手劲还挺大,“我隔着袖子的,没事。”
楚择将那凤凰火晶玉佩解下,塞到人的手里,“握着会舒服些。”
凤凰火晶本就是火属性,又在他身旁放了多时,用来温养身体再好不过。
楚择的手和玉佩玄深当然选择后者,这玉佩像是一团火一般,明明只拿在手中却将他全身都温暖了起来。
渐渐的,玄深感觉上下眼皮互相打架,撑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若不是楚择点了安神香,也不会这么快的睡着,也正是因为点了安神香,玄深睡得比以往还要沉。
楚择不需要灯这样东西就能看清眼前人,凤凰火晶在玄深手中发着微光,火红色的灵流蕴养着伤口。
睡着后玄深总算是看着无害了些,不过楚择知道这也只是暂时的。
他抬起手,想触碰人的脸颊,在还有一指距离时却又退缩
“剑尊大人,我是真的喜欢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不可以……同我试试?”可惜,这话他也只敢在人睡着后说。
“不过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在你身旁呆到你同意为止,反正魔族的魔都是无赖。”他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