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惜现在在船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悠哉悠哉坐在船边缘上。
看的人提心吊胆的,生怕她掉进海里喂鱼。
库洛洛站在她旁边,“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明明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战斗力了。”
云惜瞥他一眼:“有什么好害怕的,你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绝灵草用完了我看你怎么办。”
从这个世界醒来开始,云惜就一直心挺大的,反正这个状态死也死不了,等于无敌,干嘛委屈自己提心吊胆的。
所以被算计这事儿,她也就是不爽,没什么害怕的。
库洛洛:“你提醒我了,要不现在就把你推下去喂鱼?”
云惜笑吟吟地看他:“我就坐这儿,你舍得推吗?”
一手推下去,他想要的信息可就都没了。
库洛洛扶额,委婉地道:“这么说话有点轻浮。”
云惜:?
“你都把我当东西看,还不让我把你当牛郎看吗?库洛洛,做人不能这么双标啊!”女孩子义愤填膺。
她还强调:“我起码把你当人看呢。”
库洛洛很少有这么失语的时候。
他长相绝佳,伪装了得,所以从来不缺追求者。但大多数在他面前都是害羞的、含蓄的,偶尔有活泼大胆的,在他的引导下也会收敛自己的性子,做出淑女模样。
就没遇到过云惜这种的。
打也打不得,骂又骂不过,杀又杀不死。
库洛洛感觉到一丝丝的心累。
偏偏云惜还弯腰凑近他,笑眯眯地:“我说库洛洛,你真的不考虑一下跳舞给我看吗?要是我满意了,回头可能就不找你算账了呢。”
库洛洛无视她前半句废话,饶有兴致地问:“你打算怎么算账?”
“嗯……”云惜想了想,“反正上一个算计我的,被我废了武器后宰了,后面坟头草比人高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稀松平常,人还是笑着的,凉薄的气息却扑面而来。
库洛洛修长的指尖拨开吹到自己脸上的长发,若有似无地轻笑:“云惜,你真的很适合加入旅团。”
云惜:“跳舞还是哭,你选一个吧。”
飞坦路过,冷嘲一声:“总有人白日做梦。”
怎么回事,他怎么老喜欢呛她。
云惜:“记得把飞坦也带上。回头我给你们录个视频,卖给富婆说不定还能给你们旅团凑点儿活动经费。”
飞坦真的很想揍她,但还是问道:“为什么不让侠客跳。”
云惜:“侠客长得不够柔弱,而且太高了,激不起女人的保护欲。”
飞坦忍无可忍,一剑劈了下去。
云惜虽没了力量,但反应灵活,往库洛洛那边一躲,嘤嘤嘤地哭诉:“库洛洛你看看你团员,怎么那么凶啊。”
库洛洛撑住她往自己怀里栽的脑袋,似笑非笑:“我太柔弱了,没办法保护你,去找侠客吧。”
云惜:……
他怎么这么小气。
…………………………
这次海上出行,是库洛洛的命令。
旅团虽然散漫,但每年总有那么几次会聚集到一起,执行库洛洛下达的命令。
有时候是去拿一样东西,有时候是去抢劫拍卖会……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事儿,对比起来,找一件库洛洛感兴趣的东西,居然是伤害性最小的。
“我有时候真不懂你们。”云惜看着碧蓝的大海,道:“做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吗?在自己罄竹难书的恶行上再添一笔?”
库洛洛眉眼低垂,他又换上了那身皮衣打扮,温柔而又神性,充满了讽刺。
“你在问强盗为什么作恶吗?”
“有什么不能问的吗?”云惜疑惑。除了天生坏种,大多数人作恶总是有所求。为权、为利,为了一切想得到的东西。
可库洛洛他们却从来没在意过什么金钱,住都是住的垃圾堆。
库洛洛的目光变得很悠远:“一开始是为了这样……后来,既然都如此了……那便延续下去吧……”
云惜:………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她一个字没听懂。
但最后一句听懂了,“这也是蜘蛛存在的意义。”
“居然有人把作恶当作自己生存的意义。”云惜辛辣点评:“真是有病。”
“你们这样到处找茬的,也不怕哪天阴沟里翻船,折了人进去。”云惜撇撇嘴。
她最狂的时候,都没到处找人打架。
库洛洛毫不在意:“只要蜘蛛能继续存在,这些可以接受。”
“包括你死?”
青年笃定:“包括我死。”
他无意再为云惜解答关于旅团,随口转了个话题:“你的力量,是来自于你原先的世界?”
云惜:“胡说八道,就是这个世界的,不能你自己没有就诽谤我啊。”
她现在吸收的灵力,真就是这个世界的,没毛病。
库洛洛感兴趣地问道:“怎么修行?”
云惜:“我有病才告诉你。”
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库洛洛也不在意,反而饶有兴致地道:“说不定这次行程过后,我就知道了呢?”
“什么意思?”云惜坐直了身子,“你又发现什么线索了?”
库洛洛笑而不语。
云惜:………
跟库洛洛这种人相处的最好方式就是闭嘴吧,不然也不知道哪句话就给他发现什么了。
她真服了。
……………………………
然而这场旅程并不那么顺利。
海里涌上来第一只异兽时,旅团很轻松地解决了。
狰狞的异兽沉没海里,大片血污飘散开来。
几个人还在很感兴趣地观察这头异兽,大有把它捞上来研究一下的架势。
“劝你们最好不要哦。”云惜坐在高处,眉眼弯弯:“不然可能翻船哦。”
“嘿,你这小丫头,瞧不起人啊。”芬克斯和窝金两个听了这话反而来劲儿了,撸起袖子真想把那玩意儿捞上来看看。
“还是没见过的海货,不知道吃起来什么味儿。”
“我来看看,嗷!!!”芬克斯发出一声大喊,一只鲨鱼一样的异兽从底下跳上来,一口咬向他。
幸亏及时用了“硬”,不然手都要被咬下来了。
他也是被激起了两分火气,一拳头下去就把那头异兽砸死了。
“老子今儿个要教它们好好做兽。”
接着把几头一起涌上来的异兽一拳一个解决了。
云惜托着下巴,看着这一幕,没再出声。
库洛洛看见她的表情,犹豫了一下,最终没说话。
这一下便错过了最佳时机,不知道从哪一个时刻开启,越来越多的异兽涌了上来,实力还是越来越强的那种。
旅团一开始只有芬克斯和窝金找乐子似的在打,现在逐渐发现不对,认真了起来。
非战斗人员都加入了。
“嘶。”小滴发出一声痛呼,手臂上印着三道血淋淋的痕迹。
云惜手指动了一下。
库洛洛瞳孔一缩,猛地转头看向云惜:“你知道些什么?”
云惜不紧不慢地:“倒是难得见你情绪这么激烈的样子。”
“光知道算计我,难道没去了解一下水月莲所有的功效吗?”
少女轻笑:“成熟的水月莲,可是兽类的最爱啊。”
灵气浓郁的天材地宝,可以助野兽一举成妖。所以哪怕是灵智未开的野兽,也会被骨子里的本能所驱动,为这跃龙门的机会奋力一搏。
库洛洛闭了闭眼。
石碑上的文字全部破译,现在资料都没提到这一点。加上绝灵草量不多,无法压制云惜太久,所以他如此匆忙地出海寻一件东西。
这次是他大意了。
库洛洛立即下达决策:“回头。”
但已经太晚了,船被如饥似渴的海兽围得水泄不通。
飞坦利剑出鞘,硬生生砍出一条血路。
但那些海兽依然前赴后继,旅团成员终究是吃了在海上的亏,战斗力大幅削减,否则不至于如此狼狈。
“团长,我留下断后吧。”派克婼坦道。
云惜的声音轻飘飘落下,语气带着寒意:“你留下来送死?”
派克婼坦居然对着她笑了一下。
云惜别过头,白痴。
“还是我留下吧。”侠客上前一步,阻止了派克婼坦。
他冷静地分析局势,“这些海兽实力参差不齐,但想要为船开出一条路还是可以的,但我一个人不够,得再来个战斗组的。”
“我来。”窝金拍拍胸膛,豪迈地道。
“OK。”侠客点点头:“操作得当,我们有百分之二十的生还率。”
云惜从高处跳了下来,冷笑一声:“你也是蠢货,上赶着送死。”
侠客不以为意,“不这么做,大家都得被耗死。牺牲两人换整个团,很划算。况且还不是百分百死亡率。”
他拍了拍云惜头上的蝴蝶发夹,笑着道:“谢谢你关心我哦。”
然后就和窝金撑着救援艇下去了,海面上血扩散得更大了。
云惜倚在船桅上,嘴角拉平,看着库洛洛:“你的团员在下面拼死拼活,你就这么干看着?”
库洛洛:“与蜘蛛的存亡比起来,个人的牺牲是值得的。”
他把这句话当作旅团的铁令在践行,坚定而又凉薄。
云惜深深看了他一眼,闭目养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滴吸尘器声音“嗡嗡”的,派克婼坦的枪声就没停过。
吵死了。
少女猛地睁开眼,一脚踹在了库洛洛腿上,“水月莲给我,作为交换,把你团员捞上来。”
云惜捏着他的下巴,强行转过库洛洛的脸,目光咄咄逼人:“你是要莲花,还是要那两人的命?”
她好奇库洛洛要纠结多久。
然而,青年露出一个称得上如释重负的笑容,缓缓伸出手掌,上面旋转着一朵绽放的紫色莲花。
云惜嗤笑一声:“这不还是挺在乎的吗?明明是个人,偏要把自己当神。”
紫色莲花被一把拽过,当着库洛洛的面,云惜直接生吞了莲花,随后整个人身上爆发出一阵深蓝色的光芒,颜色就像海水一样深沉。
少女脚尖一点跃至半空,异兽挣扎带起的海浪随之升高,简直要遮住太阳,最终停在了与她平齐的高度,然后瞬间凝结成冰,上面无数海兽被冻成了冰雕。
突然的异象,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这是她第一次在旅团面前出手。
素白的手一拳捶碎了冰面,伸进其中,再次出来时,缓缓带出了一柄通体银色的长剑。
云惜右手持剑,左手抚摸着银白的剑身,“好久不见。”
剑身嗡鸣,回应主人的召唤。
云惜挽了个剑花,勾唇一笑,手中长剑一挥,巨大的月牙弯刃出现在海面,势如破竹剿灭了海兽,在船尾一分为二,如两道电光,所到之处,所有海兽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瞬间湮灭,空中下起了血雨。
库洛洛缓缓抬头,看向半空中的少女,红裙烈烈,墨发飘飞。
对上那双黑眸,不似平日里散漫搞怪,反而充斥着傲气。
眼睛的主人笑得肆意,潇洒地朝他摆了摆手,“再见。”
化作了一道流星消失在天边。
片刻后,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不断响起。
………………………
离这片海不算的山林里。
裹着头巾,胡子拉碴的男人右手举在头顶,“啧啧”称奇,“哟,什么人打架选在海面上啊。真是稀奇。”
旁边银色长发的青年压了压自己的帽檐,眉头深深皱起,“血腥味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