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呃,遂大人?」
「^^?」
「遂殿下?」
「你再称我殿下一次试试看。」
于是他们俩开始就称呼讨论了一阵子,片刻后,槐安方提出一个两人都能够接受的称呼。
「阿遂?」
「这个好。」
槐安微笑。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桓遂脾气这么大。
呀,果然不该灌他那两口清酒的,看看,都发起酒疯了。
「还是叫你『万遂』算了。」万事顺遂,挺好听的。
「这个不要。」
槐安点点头:「确实是冲撞天家了。」
「叫『阿遂』就好。」
「好的,阿遂。」
得了新称呼的桓遂很开心,靠在边上,闭起眼睛准备休息。
槐安被折腾得够呛,也靠在另一边,阖眼假寐。
半晌后,却听暗夜中传来桓遂的声音:「小安。」
槐安睁开眼,困惑地看向还闭着眼睛的对方:「怎么了?」
「叫你『小安』可好?」
「您随意。」
歇息一阵后,他们各自吃了自袖中捞出的干粮。槐安出洞取了些水回来,同时到附近查看,确认没有追兵后,两人决定收拾收拾,离开矮洞,出竹林,越淮水,入郑界。
可就在槐安拨开挡在矮洞外的藤蔓后,两人同时犯起难来了。
要想离开矮洞只能攀爬上峭壁,虽然距离不远,可桓遂手伤未愈,怕是爬不到一半就会因脱力而摔下山。
槐安提议再背他一回,可这次桓遂拒绝了。
应当说他本就不想麻烦槐安,上一回是因为自己失去意识,才劳烦她这么一趟,可这回他是万万不想再来一次的。
槐安撇了撇嘴:「您莫非是嫌给我揹上去有损男子气概吧?」
桓遂闻言,呛了好大一口,一时失了语言能力,磕磕绊绊好半晌才说出完整的话来:「平槐安,你...你难道...就不能像个...正常女子吗?」
槐安蹙眉:「正常女子?」
桓遂像是忽然来了气,横眉竖眼地道:「你总是这样,上车不能扶,打仗不能护,就连现在还想逞英雄说要揹我?你自己说,自打我们认识以来,你有几次像个女人样?」
槐安更不能理解了,这还是头一次她因为太过独立而被指责,她困惑地回道:「上车我可以自己上,打仗我可以自己打,你手受伤没办法攀岩,我有能力帮忙为何不能帮?」
「你什么都能自己来,那还要我这个夫君做什么?」
「难道你要我像个废人一样,什么都等别人帮忙吗?」
「所以你现在就是在暗指我是废人吗?连爬个石头都需要女人背?」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槐安实在不懂,这家伙怎么受个伤,喝了几口酒,脾气就这么大,简直钻牛角尖到了极致。
「你就是这个意思。」
「那不然桓大王爷,您倒是教教微臣,微臣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讨您欢心?」
桓遂一听她又这般阴阳怪气的说话,气再次不打一处来,指着槐安的鼻子,语气更愤怒了:「就是这个态度,就是这个阴阳怪气的态度,你再给我自称一次微臣试试看,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为何...为何...为何要对我这样疏离?」
槐安愣了愣,她很少被指着鼻子大骂,此刻被对方这么一吼,阴阳怪气的劲儿顿时消了。她眨了眨眼,脑中一片空白,竟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驳。
「平槐安你告诉我,在你心中,究竟是怎么看我的?」
「...我...我不...」
「不许说你不知道。」
桓遂继续骂:「你给我仔细想清楚,用力想,认真想。」
「...我...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嘛...」槐安委屈极了,她本就因为被追了一夜而筋疲力尽,加之想着要保护受伤了的桓遂而时刻紧绷着神经(尽管还是不小心昏睡过去了),睡也没睡好,吃也吃不饱,还要应付桓遂阴晴不定的情绪,以及时不时盘旋在脑中的复杂思绪,一切种种都将她推向崩溃边缘。
「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会连自己的情感都不知道?」桓遂还在咄咄逼人,丝毫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槐安实在不清楚为什么平日里温文尔雅,总像是怕她生气一样的小心谨慎,时不时刻意讨好几句的桓遂,怎会一夕之间变成这般不讲道理、盛气凌人的泼妇。
「...我...我...」她低下头来,眼观鼻鼻观心,嗫嚅着,连出口的话都带着一丝哭腔,「我就是个感情白痴...」
桓遂闻言,顿了顿,忽地大吼道:「对,你就是感情白痴!感情蠢蛋!感情笨瓜!」
槐安更委屈了,凭什么这样凶她?她哪里做错了要被这样羞辱?可她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说到底确实是因为她太拖拉了,才会导致桓遂压抑到极致而一股脑儿泼发而出。可是...可是...
槐安低垂着脑袋,想着想着,眼中默然蓄起一阵泪意。
而桓遂则是在骂完后,顿了顿,接着步步上前,直到站定在槐安跟前。
槐安感受到男子的动作,仰起头来,只见桓遂大骂一通后,像是忽然解气,脸上竟挂着一丝微笑。她感觉更委屈更困惑了,于是望进他的眼中竟就这样带上一丝濛濛的水气,长长的鸦羽般的眼睫眨呀眨,像蝶翅翩翩。
桓遂浅笑,低下头,捧起她的脸颊,接着,吻上她同样带着水气的唇。
他的吻轻柔缱绻,槐安整个人彻底愣住了,这是她从未料想到的发展。
而一切却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忽焉间就结束了。
我错过什么了吗?
桓遂退开脑袋,唇上还残留着余温与水气,低眼就见素日里飞扬跋扈的小家伙此刻正呆愣愣地杵在那,双目发直,甚至连眼都忘记眨了,眼里写满困惑。
「笨瓜。」桓遂见状,轻笑出声,伸出手来将眼前之人搂进怀中。
槐安呆愣愣地任由对方环抱自己。
而桓遂则是一面拥着,一面暗自喟叹。
小人儿虽长年习武,全身上下都结实无比,但拥在怀中的触感仍是比之温香软玉有过之而无不及,整个人软绵绵香喷喷,还有种几乎从未在她身上体现过的脆弱,令桓遂不禁抱得更紧,拥得更久了。
良久后才听怀中人闷闷地道:「你别再喊阿兄乱给我取的称呼了,都怪难听的。」
桓遂又笑了,一面抚着她的脑袋,一面说:「好的,娘子。」
「这也挺别扭。」
「好的,小安。」
槐安没再反对,尽管她还是感到莫名其妙,没想到他们这一番毫无来由的争吵,竟然是以这样莫名其妙的方式收尾,但无论如何,争执结束了,于是她依然静静地任由桓遂的气味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多年以后,当她再次回忆起那一刻,总会不禁想,当时的他,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说出那些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