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识剑心果的力量在司空澜的经脉之中奔流，同时他体内的魔元也在随着功法的运转而循环游走。两种力量循环往复一个又一个周天，以达到淬炼身体的目的，将全身的关窍都疏通开。他的剑意环绕周身，漆黑的锋芒隐隐透着肃杀的寒意，在净识剑心果的效用下，它们变得更加凝实、锐利。

灵气仍在源源不断地被司空澜吸纳进体内，再通过功法转化成魔气去滋养丹田内的金丹。金丹在魔气的催发下，逐步打开丹窍，有璀璨的金光透过丹窍显露出来，并且越来越耀眼夺目。

随着一声破壳般的脆响，金丹表面出现一道细密的裂纹。在魔气的冲击下，裂纹扩散得更快更多。一切几乎只发生在几息之间，金丹终于彻底裂开，转眼就被汹涌的魔气所吞没。

而在魔气所形成的漩涡中心，赫然出现了一个婴孩形状的能量体。最初只是初具人形，当吸收的魔气越来越多，婴孩从模糊不清的状态中逐渐生出了五官来，体型也从金丹那么大点长大了不少。有了这么多魔气的滋养，婴孩欢快地顺着魔气涡流，在丹田内游动起来。

沈乔坐在不远处，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里，生怕出点什么意外。当察觉司空澜的气息仿佛突然跨上一层台阶，同时隐隐透着几分压迫感，他便明白，这便是成功结婴了。

沈乔心中生出几分欢喜，结果没等他开心上半刻，就感觉司空澜的气息突然一滞，脸色也跟着灰败下去。见此情景，沈乔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他一时都没能判断这又是什么情况。

不应该啊，方才他确实感知到司空澜已经结婴成功了啊。

沈乔苦恼地皱起眉，此刻他们身处秘境，隔绝了天机，没有招来雷劫属于正常状况，但照理说来司空澜这时候也该开始渡心魔劫了。

没等沈乔想出个所以然来，司空澜蓦地吐出一口血来，气息也变得更加不稳。

这下是坐不住了，沈乔一个闪身来到司空澜身旁，小心又紧张地放出一丝灵力试图探个究竟。

万幸他的灵力司空澜已经熟悉，即使是这个时候也没有遭到抵抗。顶着随时有可能被反噬的压力，沈乔顺着已经隐隐失控、开始乱跑的魔元一路探查过去，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找到了病灶，沈乔没忍住骂了一句。

原来是毒发了。

司空澜体内的毒被压制着蛰伏了这么久，终于在他突破元婴的这一刻开始了激烈的反扑。

那乌黑的毒素就像一条冰冷的毒蛇，在司空澜的体内大肆破坏，不仅阻碍了魔元的流转，还阴暗地纠缠起他丹田里刚刚形成、还有些孱弱的元婴。

简直是欺人太甚。

沈乔咬着牙将灵力增幅，就这么在司空澜体内和“那条毒蛇”缠斗了起来。

司空澜猛地睁开眼睛，本来一双乌黑的眼眸，此刻却是泛起妖异的红光，看起来不寒而栗，叫人发怵。而沈乔忙着遏制毒性，因此一时也无暇察觉他这一变故。

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待沈乔回过神来时已被狠狠按在地上，映入眼帘的是司空澜血光翻涌的眼。

……搞什么？

沈乔愣神间，灵力便遭到了反噬。

司空澜喘着粗气，魔气不受控制地开始外溢，浓厚到将两人都吞没在其中。

*

识海深处，此刻一片混沌翻涌。

司空澜手握本命剑孤照，手脚却被漆黑的魔气所缚，面前是正张牙舞爪的黑色巨蛇。他急需挣脱束缚，将巨蛇斩杀。而在他的身旁，还站了一个与他身形相貌别无二致的人，若一定要论及差别，大概只在于那人眼中没有半点温度，嘴角还挂着讥讽的笑意。

司空澜深知那人比巨蛇还要难缠，只因那是他自己的心魔。

心魔脚下是一片尸山血海，毫无负担地踩着那些扭曲的面孔。他冷眼旁观司空澜徒劳的挣扎，没有一点要上前帮忙的意思，声音像是浸透了毒液，“你还在抗拒什么？你藏得再好我也知道，你始终心存怨恨，恨这天道，恨被一个命字玩弄于股掌之中。”

心魔一步一步走近，一手搭过司空澜的肩膀，玩味地锁住他的咽喉，慢慢收紧，“你在沈泊烨面前装得再像个人，他还不是对你隐瞒了身份。堂堂青霄七子之首，终究不愿与魔同道而行。”

司空澜似乎被戳中了痛点，沉默不语，只余孤照在手中嗡鸣作响。

心魔嗤笑一声，“怎么？不服气？那你来说，沈泊烨为什么要骗你。”

司空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滚。”

“滚？”心魔大笑起来，笑得癫狂，“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是你对这世间最真实的憎恶，你能让我滚到哪里去？”

他猛地逼近，血瞳中倒映着司空澜的脸∶“你现在这么弱，连结婴都要沈泊烨为你护法，怎么把他留在身边？不如——把他杀了？死在你的手上，他不就永远都是你的了。”

伴着心魔的提议，血海之中映出沈乔被孤照穿胸而过的幻象。

司空澜瞳孔骤缩，孤照脱手，指尖微动，控制着孤照一剑将自己和心魔一同贯穿。

*

沈乔仍被死死地压着，笼罩在周身的魔气让他无法运转灵力挣脱，司空澜赤红的双眼近在咫尺，灼热的呼吸几乎要将他烫伤。沈乔能感觉到魔气正在失控，再这样下去，别说境界跌落，恐怕连根基都会受损！

而司空澜面露痛苦，似乎在忍受着什么折磨，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司空澜……你清醒一点。”透过已经浓到几乎让他喘不过气的魔气，沈乔艰难地开口，怎料脖颈突然一痛。

司空澜居然低头一口咬住了他的咽喉！

尖锐的犬齿刺破皮肤，温热的血液被贪婪地抽离，没能被及时吞咽的鲜血从旁滑落。

沈乔闷哼一声，失控的感觉让他想要缩紧身子，却动弹不得。随着血液的不断流失让他更加无力，意识昏昏沉沉地仍由司空澜在他身上作乱。

*

“没有用的。”心魔的声音如附骨之疽，“你伤不了我，只有接纳自己，才能变得更强。”

“闭嘴！”

幻象在孤照的攻击下碎裂，却又在下一秒重组，一次又一次变成沈乔不同的死状。

“你终究会变成自己最厌恶的样子。”心魔贴在他耳边轻语，“你知道你现在对沈泊烨做了什么吗？”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什么开关。司空澜浑身一震，眼中的血色如潮水般退去。

“那你亲眼看看如何？”

伴着猖狂的笑声，心魔消失在原地，束缚着司空澜的魔气也跟着不见。

司空澜提起孤照，一剑将巨蛇斩成两段。紧跟着眼前一晃，回归了现实。当他看清自己做了什么时，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沈乔！”

司空澜焦急地控制住溢散的魔气，同时给那鲜血淋漓的牙印止血。

沈乔只觉身上一轻，借司空澜的力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失血过多让他眼神还有点涣散，盯着看了半晌才勉强聚上焦。

“你……毒控制住了？”沈乔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

司空澜怔怔点头。

“结婴成功了？”

司空澜再点头。

沈乔长舒一口气，明明是司空澜渡过一个劫难，却是他去了半条命一样这么遭罪，“那就好，你先看看储物戒把毒解了，让我睡会。”

沈乔说完倒头就睡。

司空澜怔在原地。